复州城外,大队东江军将士排成歪歪斜斜的队列,承受着杨梦龙的怒火。杨梦龙瞪圆眼睛,一张娃娃脸由于凶怒而变得有些狰狞,他操着最恶毒最难听的话咆哮着,向东江军将士祖宗十八代致以最真诚的问候,而这些桀骜不驯的东北大汉被他骂得跟小媳妇似的耸拉着脑袋,只想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就连毛永俊、李惟鸾等人,也有种远远避开的冲动。
丢人,丢死人了!
如果是演练什么阵型大家搞砸了,杨梦龙这样数落他们,他们还有点委屈,问题是,杨梦龙根本就没有演练什么阵型,而是让他们按口令稍息,立正,向左转,向右转。就这点东西,杨梦龙和登莱新军军官已经演示了无数遍,也让他们跟着做了无数遍,东江军将士一开始只觉得幼稚、无聊,但是当杨梦龙吼出口令的时候,马上一个个都手忙脚乱了,一声稍息,出左脚的有,出右脚的有,有的先是伸出左脚,看到不对赶紧收回来再把右脚伸出去……就这么简单的东西,他们老是做不好,杨梦龙不骂娘才是怪事!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笨的人,从来没有!你们这帮蠢驴,连三岁小孩都不如!就你们这左右不分的鸟样还上战场打仗?我总算明白你们为什么一次次被建奴揍得找不着北了,就你们这智商,上亲戚家窜门都能走错路,还上阵打仗?去给人家送人头吧?我劝你们还是别当兵了,趁早把这身皮扒了滚蛋回家,我让朝廷重新招一批脑袋灵光一点的,看能不能练出个样子来!”杨梦龙操着标准的南京口音,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颇有诸葛亮骂死王司徒的气势,打击得东江军受训的将士只想放声大器。
毛永俊直吐舌头,偷偷问吴永:“小杨帅平时也是这样骂新军将士的吗?”
吴永哼了一声:“这算什么了?训练新军的时候他骂得更凶,甚至动手揍人!”用手比划着,“天天拿着一根用沙子灌进布条内做成的鞭子在队伍中走来走去,看到哪个做得不对马上一鞭,铁打的汉子都疼得浑身直哆嗦,要是叫出声来,马上又一鞭……唉,咱家看着都觉得虐得慌,他对你们算是客气的了!”
听他这么一说,毛永俊也觉得虐得慌……
“把上衣给老子脱掉!”大概是骂得不解气,杨梦龙怒吼着下达命令。
东江军将士对视一眼,都有些迟疑。现在的气温是零下三度,脱掉上衣,会冷个半死的!
杨梦龙咆哮:“还愣着干什么?你们平时就是这样执行上级的命令的吗?你们应该庆幸自己不是在河洛新军里,否则一顿军棍打到你们怀疑人生!!!再拖拖拉拉的老子把他裤子都给扒了!”
东江军将士浑身一激灵,七手八脚的扒掉上衣……虽说没有在河洛新军里当过兵,但是杨梦龙的脾气他们还是知道的,这家伙可是说得出做得到,说扒裤子那绝对就是扒裤子,绝不二话!算了,扒掉上衣虽然冷得难受,但总比连裤子都被扒掉强!
上衣刚刚扒掉,所有人全身就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有人下意识的缩成一团……冷,太冷了!但刚蜷伏起来,十几名教官便拎着一根富有南阳特色的沙鞭如狼似虎的走了过来,挨个狠抽过去,一鞭下去就是一条血印,疼得他们放声尖叫!杨梦龙怒吼:“都给我站直了,挺起胸膛,谁要是缩成一团装孙子,就在这里站足一个时辰好了!他妈的,治不了你们老子还叫兽医!?”
得,把东江军将士当成牛羊来治了。
这小子玩得真高兴,李惟鸾两脚带风的走过来,把杨梦龙拉到一边,低声说:“侯爷,不好了!”
杨梦龙漫不经心的问:“怎么了?”
李惟鸾说:“刚刚接到关宁军的飞鸽传书,建奴有异动!”
杨梦龙顿时来了精神:“有何异动?”
李惟鸾将一张二指阔的纸条递给他:“建奴出动数万大军,围攻锦州,现在已经打到位锦州城下了!”
杨梦龙接过纸条一看,果然,上面用一排排漂亮的蝇头小字写得清清楚楚,后金出动步骑军数万人,突然对锦州发动排山倒海的攻势,关宁军迭经血战,虽给予后金重大杀伤,但力不能支,大小凌河至锦州的堡垒群已经全部丢失,折损将士和屯田军户多达两三万人。他逐字逐字的看着,推敲着真实性,问:“消息可靠吗?”
李惟鸾说:“是关宁军亲自飞鸽传来的,绝对可靠!”有些焦急的望着杨梦龙,忧心忡忡的说:“侯爷,关宁军素来心高气傲,不屑于与我东江军来往,更别提飞鸽传书叫苦了。现在他们开始叫苦,可见锦州那边的形势真的非常恶劣了,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