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寇骑兵遭到一轮炮击,不免有些慌乱,但是见老回回冲锋在前,又镇定了下来,跟在后面猛冲。他们都知道,现在后退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后退只会给官兵炮手从容装弹,从容瞄准,将他们炸得尸横遍地的机会,只有冲上去砍光这些炮手,他们才有机会活命。好在大炮装填缓慢,打完一发都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开炮了,在那些炮手重新装填好炮弹之前,他们是安全的,当下厉声咆哮着策马猛冲!
炮兵指挥官叫:“换霰弹!换霰弹!”
炮手们七手八脚,首先将一包用丝绸包着的火棉塞进炮膛里,接着将一包钢珠塞了进去。用火棉当发射药的一大好处就是残渣极少,一连开几炮不清膛都没事,节省了大量时间,训练有素的炮手用最快速度装好弹,插上了导火索,而此时,流寇骑兵射出的箭也落到炮兵阵地了,来得真快!
轰轰轰轰!
又是一连串猛烈的炮响,钢珠如雨如雾猛扫过去,在百米开交筑起一道火热的死线,触到这道死线的骑兵瞬间被打成马蜂窝,甚至支离破碎,喷溅的鲜血在空气中凝成了血雾,惨烈之极,流寇骑兵无不胆寒,阵脚大乱!
祖大弼大斧一扬,喝:“跟我上!”一马当先朝流寇骑兵猛冲过去。那些蒙骑籍骑兵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得到命令当即狂呼大喊,挥舞马刀,像草原上的风暴一样朝流寇骑兵席卷而去,高碳钢铸造的马刀闪耀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寒光。被一轮霰弹轰得灵魂出窍的流寇骑兵惊魂甫定,蒙古骑兵便扫荡了过来,在这一刻,他们都感觉到了寒流来袭时那种彻骨的寒意,马刀挥过,血浆四溅,人仰马翻,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一个照面中被蒙古骑兵挥刀劈倒,反正这些魔鬼扫过的地方,基本上就没有还能骑在马背上的人了!
高迎祥倒抽一口凉气,姓卢的什么时候练出了如此强悍的骑兵?看他们的人数,最多也就两千人吧?两千打四千,一个照面就将他四千铁骑给打穿了,又折了回去,大有将这四千骑兵全部吃掉之势,可怕!当然,他不会让这些蒙古骑兵如愿的,这些骑兵都是他的心肝宝贝啊,一下子让你吃掉了四千,我还怎么玩?
令旗挥起,刘宗敏长枪一举,率领六千重骑冲了过去,先将这些可恶的蒙古轻骑兵辗碎再说!
所谓的重骑,当然不是欧洲那种连人带马都裹在厚厚板甲里的铁罐头,高迎祥没这技术,也没有这样的财力。他的重骑,不过是铠甲比较完备,防御能力比较强悍的骑兵罢了,离具装重骑那刀枪不入的水准还差得远,但是对于连饭都吃不饱的官兵而言,这样一支突击力量已经是毁灭性的了。这不,六千重骑滚滚而来,大地就像一面被疯狂擂击的战鼓一样隆隆震到,那声势太骇人了,真定府的卫所兵和班军尖叫一声,扔下武器就跑,尽管这几千重骑的目标并不是他们!他们这一跑,天雄军的方阵也不可避免的被冲得旗帜凌乱,不得不跟着撤了。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现在他们撞上的就是这么一群猪队友,有什么办法?
高迎祥又愣了一下,指着天雄军那凌乱地后移的旗帜放声大笑:“我还以为他们有多厉害呢,原来不过是一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田见秀也大笑:“别说,他们装得还真像,我们都差点让他们唬住了!”
高迎祥有些贪婪的看着那一大片飞快地往清风店那边移动的鲜艳旗帜,说:“虽说这支官兵都是花架子,但他们的装备着实不错,如果能缴获过来,将大大增强我义军的实力。”
田见秀说:“末将这就去替闯王将那些装备缴获过来!”
高迎祥说:“我亲自去解决他们!听说天雄军是大明第一强军,我倒要看看这大明第一强军有多强!”纵马出阵,一声呼啸,剩下四千重骑和大批步兵应声出列,排山倒海似的朝天雄军压了过去。
这时,战场那边,蒙古骑兵中间传出凄厉的喊声:“败了!败了!”这一喊,正在恶战的蒙古骑兵无不震骇,呼啦一声脱离战场,四只马掌上下翻飞,逃之夭夭。他们刚才那一轮冲杀可是杀伤了五六百流寇骑兵,流寇骑兵岂能轻易放过他们?老回回还在犹豫,李自成和刘宗敏已经一声怒吼,率领各自的骑兵猛追了过去!
天雄军见势不妙,射出一阵排枪打倒一批流寇,加快速度后撤。现在他们已经有点手忙脚乱了,军阵越发的混乱,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人试着将大炮拖走,但很快所有人都放弃了这一不切实际的打算,那些炮手第一个开溜,就这样将三十多门大炮扔给了流寇。
高迎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炮兵阵地。他跳下去,在一个个炮位前转来转去,甚至伸手去抚摸那冰冷的炮身,嗯,光滑,太光滑了,这些大炮制作之精良,是他闻所未闻的,用得好的话,可以抵挡千军万马呢,可惜,在那帮官兵手里,再好的装备也是白瞎。
如果说此前他对官兵的败退还有一丝疑虑的话,那么,在缴获了这么多大炮之后,最后一丝疑虑也打消了。官兵可以佯败,可以演戏,这几十门大炮却假不了,仅仅为了诱敌,扔下几十门如此精良的大炮,崇祯会要了那些武将的命的!看样子天雄军也只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在井陉山地据险而守还打得像模像样,一到大平原上就不行了!
天雄军一边撤一边扔下大量旗帜、盔甲、刀剑甚至口粮,流寇在后面一边捡拾战利品一边猛追,数万精锐朝着清风店猛扑过去。
那里,正是卢象升给他们准备的坟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