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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之后(肉h文)作者:冰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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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琛自己又退开步。

他眼睛有些发花,几乎有些看不清眼前的画面,甚至脑海里也如同涌入了大团迷雾,理不清这繁乱的头绪。

其实他并非不明白,相反,他算是这所有人当中最能够理解他人想法的人了。甘为霖的愤慨,谷靖书的难过,父亲悔恨后的执拗,小珏坚决的回护,还有大哥顽固的欲望──他每个都能够明白,然而他明白他们各有其立场,不可能轻易动摇意志。

连直以为是同心同德的大哥,所思所求也与自己截然不同,何况其他的人?

接下来要怎么样?翻脸动手吗?大哥不但要与小珏、甘为霖为敌,连父亲的话也置若罔闻,公然反抗了吗?他会怎么样?我……我又该做什么?

南宫玮步踏前,甘为霖脸上便是讥诮的“果然不出所料”的神情,朝南宫北翊瞟了眼。南宫北翊竟没有惊怒生气,脸上只剩流进灯枯也似的枯槁与苦楚。这神色落进甘为霖眼中,尚且让他怔了怔,反观南宫玮,面色却是不动如山,仿佛任何事情也无法阻挠他的决心。

他也看着南宫北翊,口中却道:“父亲,你被这甘为霖所困所迫,才会这样说话不是?那谷云起与您如胶似漆,所以才在临死前带您来此,特意将宝藏相赠。难不成如今他离世,父亲却要罔顾他的遗愿,将这天门秘宝拱手让于毫不相干之人?”

他这话当中倒有七八分是真,只是其用心可怖,为在这些人面前稳自己打那秘宝的主意,竟是要将父亲的安危置之不顾。南宫北翊哑声道:“云起带我来这里,只是见他祖宗先灵,并托我为他哥嫂迁葬。”这话自然又有他自己的私心,即不想承认谷云起带他来此,其实是他之前以谷靖书与南宫珏的安危作为条件交换而来。

南宫玮继续道:“这些在我们自不算什么大事,对他却是关系到宗门族裔的重要事情。能将之托付给你,足见他对你的信任。否则他为何不交由他的侄子来办?”

这些对话,谷靖书本来是可以出口质疑的,然而被南宫玮直接排除在天门相关人士之外,他猛可记起谷云起与甘为霖都曾问他是要承担起天门这重负,还是与小珏厮守终身,他两次的答案都是小珏。如今虽然是舍不下谷云起,但与那天门秘宝的关系,确然便似是没有了。且他并非武林中人,也并不晓得这宝藏在武林中被传出何等盛大的名声,纵使知道,以他的心性,其实也并不会贪恋那过度的财富。所以他张着口,几番欲言几番又止,本来正当的权利因他的迟疑也似乎变得名不正言不顺起来。

甘为霖冷冷听着他的胡诌,终于又道:“在你说来,这天门乃是谷云起送给了南宫北翊,因此我们这些外人都干涉不得了?”

南宫玮鼻孔中哼了声,对于这样显而易见的问题并不屑于回答。甘为霖盯着他,揭破道:“若这真属于南宫北翊,他已说过南宫家不再起觊觎之心,永不染指其中,你没听见么?”

南宫玮冷冷道:“父亲被你以银针制住,这种话自然不是他的本意。”

甘为霖以眼角余光瞥了瞥南宫北翊,他对于这个儿子却也失去了管束力,那不仅是因为他无法动弹,也因为他的想法与这个儿子已大相径庭。所谓党同伐异,面对着天门这巨大宝藏,他们间竟没有“亲情”的牵绊,也着实令人吃惊了。

只是南宫家的家法如何,也不是他需要关心的事。他连讽刺的心情也没有了,恢复了原来的冷漠木然,道:“是否本意对你来说都不重要了,可惜谷云起既不是带南宫北翊前来参拜祖先,也并不是要将宝藏拱手相送。谷云起只是迫于无奈,带他来此。无人阻拦,他当然有机会将之据为己有,然而这宝藏中的东西,终究并非南宫北翊的。”

南宫玮眉毛微扬,故意大声笑了出来,道:“谷云起人都死了,你又凭什么知道他的意思?何况你是何人,顶着个谷雁回好友的身份便可名正言顺地将天门视为己有吗?啊,这我却是错了。”他蓦然又是声得意的长笑,道,“阁下并不是甘为霖,与谷雁回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不仅要激怒甘为霖,是直接质疑甘为霖的身份地位。甘为霖知道进入此处的机关道路,又对天门谷氏的事这么清楚,身份早是确凿无疑。但他自己直否认,南宫玮要提出质疑,他似乎也反驳不了。

甘为霖初时看来极为暴躁易怒,情绪变,其实却极能克制,光看路上他仅对谷靖书发怒,于南宫珏的诸无礼尽皆视而不见便可见端倪。他所以也不为南宫玮话语所动,语声平静地道:“总而言之,你南宫家无论如何,都要染指天门了。”

这岂非废话!南宫玮眼望向父亲,他知道父亲直在苦心经营着许东西,与那谷云起会走到今天这步,也是因着长期的纠葛所致。而他谋划的东西近在眼前,为微不足道的“情”字便拱手相让,又有何意义?

谷云起已死,父亲再怎样忏悔也再无法唤醒他,既如此,自然只有能够牢牢抓在手中的财宝才加现实,有意义!

他不屑地扬了扬眉梢,正要答话,忽从背后传来个熟悉的,温顺却坚定的声音,道:“不是。”

……

小琛?!

南宫玮只觉心里有什么坚硬的东西砰然裂开道缝隙。他霍然转头,那南宫琛竟反平常畏畏缩缩的姿态,颇有些大无畏地扫了他眼,目光落在其他几人身上,脚步稳定地走上前来,继续口齿清晰地道:“南宫家不再觊觎天门秘宝,不会打它的主意。父亲如此吩咐,孩儿自当照办,还望前辈莫要动怒。”

不但南宫玮,甘为霖也是意料之外,对这直以来几乎都是被忽视的南宫家二公子缓缓打量了几眼,这几眼下来,对面南宫玮陡然间又是怒气上涨,几乎没立即挡在了南宫琛前面,并怒声喝斥甘为霖“非礼勿视”的行为。

南宫琛反而很是坦然,甚至没有再看南宫玮眼,转向谷靖书,恳切地道:“靖书,对不起。父亲……父亲直很对不起你们,还有谷前辈……”他顿了顿,南宫北翊曾对南宫珏和谷云起做过的事,单是用“对不起”三个字很难描述得彻底。他到底是南宫北翊的孩子,纵使代南宫北翊感到愧疚,真要做出大义灭亲之事,却绝无可能。他呆了阵,看出谷靖书不可能被这么容易打动,忽然喃喃道:“我知道,事情不会这么好解决。我既是父亲的儿子,代他向你们赔罪,能偿的也只有这条命了。”说着毅然抬头,大声道,“靖书,小珏,虽、虽然我这条命并不值钱,但父债子偿,你们即管不肯原谅父亲,也请不要为难于他!”

南宫玮自他出来后,脸色便阴晴不定,此刻忽听得如此宣言,不由勃然变色,把抓向他脖颈,怒吼道:“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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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玮盛怒之下,倒还记得放轻力道,免得当真抓伤了二弟,事情无可挽回。他先挣脱南宫琛的手,为的不过是不被阻挠自己的行动;那心中虽有忿怒,想着的却绝不是与二弟决裂,而是日后有时间再将这又起“反叛”之心的二弟好好惩戒番,威吓顿原谅他便了。哪知南宫琛忽然不做那百依百顺、摇尾乞怜的小狗,竟硬起了脊梁,要为父亲承担那劳什子“罪责”,简直傻得可笑!

他是存心威吓,出手不重,南宫琛却像是连他留手也看不出来,自己晃身错步,闪避的同时腰中剑呛地拔出,不待南宫玮反应过来,已将剑锋横在自己脖颈上。南宫玮呆,又惊又怒,叱道:“小琛!”却不敢轻举妄动了。他反应敏捷,腔怒气在胸,又深知不能再向南宫琛发脾气,偏向骄傲惯了,连口头的服软亦做不出,心里头焦急得如百十只猫抓鼠挠,面上却还不肯示弱,仍是瞪视怒目的神态。

南宫琛望着他,见他停下手,看来也松了口气,只是横在颈项上的剑却并不撤离,凄然往南宫玮眼睛望去,道:“大哥,无论你想怎样,我都不想妨碍你……”

那你这是在干什么!──南宫玮这句话几乎冲口而出,总算在嘴边被硬生生地压制住。他勉强扯出个僵硬的笑容,道:“小琛,大哥并没有做什么不对的事。这天门秘宝之主已经死了,甘为霖可取,我们自然也可取。同样都是外人,我们没必要拱手相让,不是么?”

排除南宫北翊与谷云起的爱恨纠葛,他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南宫琛垂下眼睫,喃喃道:“是,大哥做的没错。只是……只是我们南宫家欠谷云起前辈的,欠小珏的,靖书的,还有许债都没偿清,又怎能再夺走他们的东西?”

“他们的东西”?……南宫玮倏然扭头,恶狠狠地盯着也被南宫琛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的谷靖书,冷冷地道:“照我看来,他虽然长得像谷云起,倒也未必真和谷云起有什么关系。否则谷云起为何不直接将这秘密告诉了他,反带父亲来此?或许……他也不过是借着自己与谷云起长得相像,干脆认上这门便宜亲戚,好让自己有机会染指这天门秘宝罢了。”

谷靖书本来颇为南宫琛感动,正要开口略作宽慰,虽不能轻易原谅南宫北翊,倒也不应让他来偿这罪责。然而才张口,便被南宫玮这番话堵的结舌瞠目,滚到口边的便只剩下:“不是的!”这句话了。

南宫玮恣肆威逼道:“你与谷云起的关系空口无凭,岂有眼见我父亲与谷云起同来此处,情深意切之实?”

谷靖书对那秘宝本没有野心,但几次放弃继承天门,总有愧疚之情,被他挑拨下来,只气得面青唇白,指着南宫北翊不禁颤抖,道:“他、他……他对我叔叔百般折磨,逼我与叔叔相认,想用我来要挟叔叔就范,害得叔叔沈屙愈重,终至于此……”

南宫玮如何肯听,狡辩道:“胡说八道,父亲待他再好不过,衣食用度,无不精心而备。他死在这里,不过是因父亲要满足他死前心愿,你怎可污蔑我父对他的片赤诚痴情?”

谷靖书简直要被他气坏,道:“你、你──”眼睛发涩,鼻中发酸,几乎就要淌下泪来。只是他还没有哭出来,先却听到左近响起另人的呜咽声。所有人诧异望去,室内时无比沉寂。

南宫北翊坐在那岩石之上,泪水早布满面孔,滴落下来打湿了衣襟。他也不知流了久的泪,此时才抑制不住地发出悲恸哭声,竟是顾不得什么面子里子,被众人看着,渐渐倒有要嚎啕大哭的趋势了。

谷靖书简直有些发懵,他见这南宫家长,哪怕是方才对谷云起做出那等禽兽不如时的失态,那精神也还是蛮横冥顽的,绝不似此刻这般伤心至脆弱不堪的模样,看来简直有些可怜。但那可怜之情闪而过,反激起谷靖书心中层深的厌憎,遂握拳怒斥道:“你哭什么!从前我叔叔流着血也不曾见你动容,此刻这些眼泪便以为能抵得平么!”

南宫玮也是恼怒得很,原本父亲神志丧失,做出些不得体之事也并不出奇,然而他现今分明已恢复了神志,还要做出这等丢脸之事,阻碍他的图谋,实在无法忍受。他面色铁青,但听谷靖书骂父亲,又怎能不回护自己家的面子,当下挥衣袖,正要强词夺理番,却听背后南宫琛哽咽的声音道:“靖书,父亲现在难过后悔,虽有些迟,但这份情总不是假的了。眼泪无法消弭那些错误,便由我……偿你叔叔的血!”

南宫玮浑身大震,暴怒之下掉头大喝:“不准!”

南宫琛被他吼得手颤抖,那剑锋晃,猛地便在颈项上划出道血痕。南宫玮眼都红了,双手鹰爪般扬着,青筋虬结,作势欲扑,却到底怕出闪失,涩声道:“小琛,你不为大哥考虑么?”

南宫琛看着南宫北翊失魂落魄的窘态,早陪着他落出许泪来,摇头道:“大哥,我们总该为父亲考虑,不是么?”

南宫玮为之顿,没有答话,但他直以来的态度以及此刻的迟疑,却都将他的意思显露无疑──他本来就没有为南宫北翊着想的打算。只是碍于这心爱二弟的拳拳情意,才没有真说出那种断情绝义的话。南宫琛婆娑的泪眼便落在他脸上,他看得出大哥的心意,也明白大哥的野心,那些本是和父亲脉相承的,也是他直很倾慕的东西,此刻却反成为他惶恐害怕的缘由了。

大哥太像父亲,而父亲直到如今才知悔悟的情形,难道不会是大哥将来的缩影?

甚至大哥也同父亲样,面对着巨大宝藏,便将自己也抛在脑后不顾。假如……假如他们之间也横亘着如父亲和谷云起这样的障碍,要他做出抉择,自己……也会被他无情地抛弃吗?

南宫玮诚然很着紧他,怕他出事,但他所要的并不是自己去考虑南宫琛的心情,而是强横地要南宫琛回到他的身边。这世上或许有许人只要对方爱着自己,对别人怎么残忍都不在意,南宫琛却偏偏不是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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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很有些发冷,又低声道:“大哥也……没有为我考虑过吧?”他从前便是有此心思,也绝不敢真的在大哥面前这样说话,然而此时有心代父亲偿命,这些话再不说出,却没有机会了。他横剑刎颈,便是大哥再生气,那也没有关系了。

南宫玮气急败坏,脸红脖子粗地吼道:“我要怎样才是为你考虑!难道能由着你在我面前自戕不成?你想要的,我总也想办法满足,你这般逼迫于我,却要将我置于何地?我何尝又想看到你与父亲有事,你却定要为自己定罪,令我们陷入不义之地。此般事态,索性让我替了你们去死,方得安生么!”

南宫琛被他吼得又不由呆了,南宫玮说得其实没错,他要道义上住脚,良心上过得去,南宫玮却是尽力在维护他们家三口,──虽则看来没有为南宫北翊考虑,那不过是没为南宫北翊的“情”,而南宫北翊的命,他也并不是不顾的。

南宫琛呆愣了阵,慌忙摇头,嗫嚅道:“我不要大哥死,我……只求大哥,听父亲的话,非但不要再对天门之物起什么心思,要好好补偿靖书小珏,就当做……当做为父亲、为我积些阴德……”

南宫玮简直要气炸了肺,厉声道:“小琛,你当真为那从不认识的谷云起,为着几段不知就里的尘封往事,为两个背叛我南宫家的混账,就要舍我而去么!”

南宫琛望着他,眼眶也不由红了,道:“大哥,我也舍不得的。”

“那便放下剑!”

“大哥只要我放下剑,便不曾想过答应我句话么?”

南宫玮牙咬得咯咯作响,切齿地道:“我不答应,我若答应,你是无后顾,连我丝也不会牵挂了!”

南宫琛喃喃道:“我总要死了,你才明白么?”他剑振,白光闪动,锋刃毫不犹豫便斜抹咽喉──那南宫玮撕心裂肺声发喊,猎豹般纵身扑去,目眦欲裂。

最先抵达南宫琛耳旁的却是声嘶哑的命令:“住手!”

那声音还带着怪异的腔调和浓重的鼻音,但只此声,已够令南宫琛动作滞,南宫玮扑近前去,把扣住他压着脖颈皮肉的那侧剑锋,硬生生掰了开去。

南宫琛自戕未成,反是大哥指掌血流奔涌,滴了他半边领子衣襟。他骇得手软放开剑柄,惊道:“父亲!”又道:“大哥……”却不知又该说什么了。

南宫玮反手将夺得之剑呛啷掷地,另手将二弟牢牢锁在臂弯中,来不及与二弟理论,同样转头望向父亲,面色复杂。

刚才那声“住手”,正是南宫北翊出声喊出,看来他终是又恢复正常了。

南宫家这场内讧,那甘为霖冷眼旁观了半晌,此时抬起双手,“啪!”“啪!”“啪!”地拍了三下掌,在这间隙响起,既突兀,又刺耳。

便听他讥嘲地道:“当真是出好戏!好人要寻死,只为坏人求生,岂不连木石也要感动了?你们这便欢欢喜喜,大团圆而去,想必才是喜闻乐见的好结局。”

谷靖书本是不忍南宫琛无辜受累,但他立场所在,绝不可能在南宫玮的边劝说南宫琛,加上他们兄弟吵架,他插不进嘴,也只有默默看着。此刻听见甘为霖这般嘲讽,忍不住小声道:“前辈,二哥并非做戏……”

甘为霖凌厉地瞪他眼,那南宫北翊满面泪痕未干,倦怠地长叹声,道:“我知道,我若还在,你们绝不会停息干戈。小琛,为父之罪,不该由你承担,你也承担不下……小玮不肯听话,你却是个好孩子,切莫舍了自己性命,来换我这残烛之命。”

南宫玮被他说得额上片青气,显然忍怒不已。然而他才将二弟从鬼门关前抢回,再怎么不服,却也不肯表露出来,怕再使二弟受到刺激。

南宫北翊转向谷靖书,惨笑道:“你不愿将云起与我葬在处,那也是我的报应。若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活该我拼命去找他爱他,哪怕他不看我眼。云起托我为兄嫂迁葬,那既是你父母,我倒该告诉你,你去做这件事却是妥当得很。”

他态度忽地这样大转变,莫说南宫兄弟,就是谷靖书也隐约觉着不对。但他被甘为霖银针所制,不能威胁他人,自也无法威胁自身。甘为霖亦蹙起眉峰,截口道:“他们究竟葬在何处?”

南宫北翊当真不再隐瞒,道:“松云坡下有座天然石窟,云起担心新掘泥土会引起有心之人注意,将他二人安置洞窟之内,以石块封口……”

甘为霖听毕神色怅然,对那南宫北翊倒不在意了。南宫北翊目光竟转向南宫珏,道:“小珏,你便为我做个见证。”

南宫珏完全意料之外,诧异地望着他,似乎很努力地思索了下,方猛烈摇头,道:“不。”

“跟靖书有关。”

“……唔……”

清醒百倍的少年,也比不上个憔悴万倍的南宫北翊的心计。南宫北翊也不管他这声答应是否过于暧昧,径自道:“你与我南宫北翊虽有深仇,但我自会让你大仇得报。而你在我南宫家长大,如今又独立于南宫家之外,正好可做此见证──”

他轻飘飘地扫眼南宫玮,道:“南宫家后人若有再对天门染指之徒,便即驱出门墙,不复为南宫家人!你若见着,不必顾虑,剑斩杀便是!”

南宫玮当即便要暴跳如雷,怒道:“南宫家事,凭什么交由这小野种裁断!”

南宫珏还在思虑,事关重大,这谷靖书却给不了他适当的意见,骤听南宫玮如此诋毁自己,他脸色立时沈,咄咄逼人地瞧着大哥,道:“你要染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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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玮有心染指,却还没横心说出,已被南宫琛慌慌张张地抱着那只受伤的手道:“没有,没有!”南宫玮抛开他次,便惹了那般大祸出来,此刻心里虽憋屈得很,又怎敢再推开他,只有黑着脸怒哼声,对南宫珏的话充耳不闻了。

南宫珏逼的大哥退步,颇觉满意,盖因这路都被大哥等拿靖书的事作笼头束缚了许久,此刻拿南宫北翊的命令来做大哥的笼头,凌驾其上的滋味着实不错。他便慨然点头,允诺下来。

南宫北翊最后才真正看向两个儿子,那南宫琛向乖巧,自然无话;南宫玮却恨恨地看了他半晌,方才扭转头去,权作让步。南宫北翊声音沈哑地道:“我并不都是对的。”

南宫玮闷声道:“比如方才。”

“有些事利己,却要损人。”

“与我何干?”

“小琛总共就条命,与你也无干么?”

南宫玮忍不住瞪了南宫琛眼,南宫琛却正怔怔地看着他,看得他瞪出的那眼瞬间溃败,忙不迭地收起怒意,仓促间想作出温柔神态,却是不行了,反弄得自己脸窘迫。

南宫北翊道:“那些事我本想托给小琛,但他性子虽好,却实在柔弱了些,恐怕阻不了你,反弄得你们兄弟失和。”

原来南宫珏那小混蛋领到的任务还兼具缓和他与二弟感情的作用么!

南宫北翊又道:“你们离开天门,便别再回来,否则让小珏概视为违反禁令,杀之无赦!”

他到底是南宫北翊,对谁也狠得下心,哪怕是亲生骨肉。

南宫玮是没有心情问他的去向,南宫琛却忍不住道:“我们离开,父亲你呢?”

“我?……”

南宫北翊禁不住又去搜寻谷云起的踪影,那却自然是找不着的。他眉目黯淡之极,喃喃低语道:“我要陪着云起……”他这话先前已被甘为霖谷靖书不知反驳过少遍,但这回,却不等他们反驳,他便蓦地浑身震,似是运功要挣脱束缚。甘为霖才抬手欲要阻住他的举动,但目光落在他身上,却不由愕然立定,道:“你……!”停下了攻势,眉头深锁。

南宫北翊确然强行提升内力,却不是将他刺入穴道的银针弹开,反而运劲将之震的寸寸断裂,那尚留在他体内的细碎针尖被他流经经脉的内力吸引带动,竟是根根都在经脉里游动起来──习武之人的经脉其实并非能容实物穿过的通道,仅有形无质如内力等能自由穿行,是以他这头上身上处处碎针游动,下下皆是刺穿他血肉之躯,经脉伤损,俱往心脉并行,那却是要命的了!

南宫玮与南宫琛反应过来,亦不由声惊呼,齐道:“父亲!”联袂飞出,直扑南宫北翊身前。甘为霖与南宫珏这回也没有阻拦,便看着他们跪伏下去,心中各各都清楚南宫北翊是活不成了。谷靖书还懵懂不知,偷问小珏,才知事情真相,不禁给骇得心头震悚,瞧着南宫北翊的眼神便露出既憎恶,又可怜,又恐惧的复杂情绪。

南宫北翊想死,这其实并不难理解。

只是他却偏要用这样痛苦的法子让自己死去,让人怎能不感到可怕!无论他是想偿还曾给谷云起的痛苦,还是要令自己死时刻骨铭心地记着这段情,能对自己如此狠心的人,对旁人不是为毒辣?

所幸他终于死了。

死人本不是件应该庆幸的事,但放在南宫北翊身上,就连向来温厚善良得近乎软弱的谷靖书,也只觉得松了口气。

南宫北翊面孔扭曲,五官都渗出血来,他尚能看见片血色红影的眼前匍匐着两个儿子,便道:“我乃自杀,切勿迁怒寻仇。”

“父亲!”

南宫北翊只觉两眼旁似游来大群银光闪闪的梭子鱼,只瞬,所有影像都在眼中消失,他同时感到眼窝阵钻心的痛,几股热流顺着面颊淌下来。他耳中传来两个儿子的惊呼,那惊呼却也只是下,便似被关进漆黑密封的匣子里,再也不闻,耳中只余万马奔腾般的鼓噪,万箭穿空的锐鸣,但过度的嘈杂紧随着带来死亡的寂静,他的胸腹如同被无数条利齿的蛇咬噬着穿透,蜂拥着直刺心肺……

对于南宫琛和谷靖书来说,看见个活生生好端端的人眼球爆裂,七窍血流,肢体融蜡般地变形断折瘫作滩烂泥,实在是极为可怕的经历。南宫北翊也熬不住那种痛苦,他嘶声嚎叫,不住翻滚,身体在自行摧毁,却又极具破坏力。那些乱窜的真气被他毫无节制地逸散在身体的任何个部位,抓碎了岩石,撞飞了扑上去想帮他把的南宫琛,竟是无人能靠近其身。

南宫琛经验浅薄,哪里曾见过如此惨烈的变故,虽被他撞得几乎没断了骨头,却还是为父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道:“大哥,大哥,我们求求神医,求他救救父亲!”

南宫玮唯有将他眼耳蒙塞,不让他看到残酷的场景。饶是以他的绝情绝性,对南宫北翊此时的情状也是不忍直视。但他自然不会向甘为霖求救,咬牙坚忍,双目瞪得血红,硬逼着自己将父亲此时的惨状都看在眼里。

甘为霖也已悚然变色,喃喃道:“救不了,救不了。他与谷云起,若我能救了,是不是就万事无虞了?”他又缓缓地摇了摇头,道:“坏的因只能生出恶的果,命即在,运何改?反是徒增的烦恼罢了。”

谷靖书也被吓得簌簌发抖,他明白南宫北翊似是在用自己的痛苦向谷云起“偿罪”,只是这情状,难道就是谷云起想要的么?谷云起若是活着,怕也要被他吓得闭气了。活着时被他缠上已是痛苦生,死后还要这样,难道竟要叔叔苦到下辈子去么?

这场恐怖噩梦持续的时间也并不长,半盏茶的功夫便彻底死寂下去。他们却满身冷汗的半晌回不过神。

南宫北翊伏在地上,浑身软塌。他原本坐着的岩石早被碾成碎末,他全身的骨头几乎寸寸断尽了,肌肉内脏也是被皮肤裹着的滩烂泥。他因那难以忍受的痛苦,将那地面抓挠蹬出个大坑,看来倒像是给自己挖掘的坟墓,刚好将他埋在里头。

南宫玮放开捂着南宫琛眼睛耳朵的手,摸了摸他瑟缩的脑袋,看向南宫北翊那连五官也软塌下去,几乎辨识不出的尸身,神情冷硬如铁,硬声道:“小琛,父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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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南宫家的二少爷,其实并没有享受过父亲的几回关怀。然而他性子纯朴,并不将人心看得险恶莫测,就算从前没有过父亲的温暖,以后感受到也绝不觉得迟。但父亲竟这般死去,那以后,不是完全成为空的了?

南宫北翊其实还年富力强,他并没有设想过父亲不在了的情形,此时只觉无比的孤单害怕,尽管有大哥的怀抱,却还是止不住哀哀痛哭。

南宫玮本自以为已是足够冷酷无情的了,眼看父亲这般下场,表面虽是不露声色,那心头也是极度震撼。他仍难理解父亲仅为区区个谷云起便自残至斯的举动,但眼前上演这样场活生生的惨剧,他到底还是有了物伤其类之感,为父亲的死感到了痛苦和悲哀。

如果南宫北翊仅仅只是自杀,他或许还要将丧父之痛的怒火迁移到甘为霖与谷靖书、南宫珏身上;然而南宫北翊死得实在太折磨人,既磨灭了甘为霖谷靖书这类仇人的憎恨之情,也消去了他胸中熊熊增长的野心。南宫玮那样冷着面色看了尸体半晌,终于踏上前去,把扯下宽大的外衣盖下去,才再蹲下身,用外衣将南宫北翊尸身裹好了,小心地抱起来。

谷靖书只能呆看着,却不知道说什么,也是觉得自己此时什么也不当说。

南宫玮也没有看向他们,径直走回南宫琛身边,还是那样冷酷的声调,道:“走吧。”

南宫琛反有些茫然,看看他和他怀中南宫北翊的尸身,又忍不住望向谷靖书,道:“父亲和谷前辈……”

南宫玮薄怒地道:“父亲连命也为他偿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父亲不是想……”

想与谷云起“在起”?

他的话没有说出来,南宫玮又怎么不明白,却冷笑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又放心将父亲留在此处?父亲向来英明,死前时糊涂,过后却自然懂得的。还是趁着那小野种没将我们拦下杀了之前,赶回去将父亲好生安葬才是道理。”

南宫琛也无话可说,他半也料得那谷靖书不会同意,只有哀伤地最后望了谷靖书两人眼,极想跟他们再说说话,但现实已令他们不得不势成水火,而大哥难得肯退让,他却也不愿再惹起什么波澜,免得大哥吃亏了。

他们兄弟二人护着南宫北翊的尸体,沿着来时的路离去。谷靖书既不阻止,南宫珏便也不理他们,甘为霖不话,三人便目送着他们消失在门后,又才回过头来,面面相看。

谷靖书被甘为霖看了两眼,猛记起谷云起尸身尚未入土为安,慌得忙转身去看,又六神无主地道:“这却需要下山去买副棺材……那香烛纸钱,花圈鞭炮……”

甘为霖忽然开口,道:“将他送出去吧。”

谷靖书怔,回头道:“什、什么?”

甘为霖道:“他由后山来此,那意即将自己视为天门叛徒,自行驱出门墙。来此谢罪,却只提将雁回两人迁葬过来,并没有将自己列于祖坟之意。”

谷靖书心中酸,泪不禁涌出,道:“叔叔也是被迫,他虽看不开,我们却不必……”

甘为霖定定看了他会儿,将目光移到谷云起尸身上,道:“他是这样想,你若违了他的心意,反是叫他不得安宁。”

那谷云起本就是个自责自省的性子,甘为霖说的倒是道理,谷靖书虽是不忍,念及谷云起那执拗的脾性,也只有点头同意,抱起谷云起尸身,也沿路回去,南宫珏自然跟着。甘为霖亦没在其中呆,连随出来,谷靖书举目四望,不晓得在何处安葬谷云起才是合适,而南宫玮两兄弟早不见了踪影。

甘为霖将那机关重整理回原貌,看出谷靖书的茫然无措,先前的冷漠倒消了不少,指点他道:“他虽自觉亏心,不进祖坟,葬在天门山上却并不为过。此地偏远,许物事不及备办,他又身亡了有段时日,等不得了,就是简单些也无妨。”

谷靖书忙向他道谢,他连话也不想要说的,只摇了摇头,回望那小庙眼,似是身心俱疲了。南宫珏默默跟了他们半天,也不知在思量什么,此刻骋目山野,那盛夏将尽的阴阴秀木满眼都是,他忽然思量清楚,朗声道:“靖书,你将叔叔葬在这里,又有你家祖先的坟冢在,这里不就是你的家么?”

“这……”

谷靖书还记得甘为霖的话,他虽舍不下谷云起与父母,但与小珏相守终身,却是没资格也没脸面来继承天门的切。南宫珏也绝非会对天门感兴趣的人,大约是兴之所至,便突然问了问。谷靖书正要否认,甘为霖却突然道:“你们要住在这里,那也由得你们。”

谷靖书呆,讷讷道:“我这样……不、不是不能……”

甘为霖漠然地道:“天门已无后嗣,本是无主之地。”

谷靖书心头震,还没说话,南宫珏已竖起眉毛道:“谁说的,靖书不是天门后人么?此地之主,当然就是靖书!”

甘为霖连与他分辩的意思也没有了,索然地道:“你想怎样便怎样好了,百年之后,总归是片尘土。”

南宫珏冷不防被他这话堵在心头,抬眼去看谷靖书,又看到谷靖书抱着的谷云起的尸身,眼中也不禁现出些茫然神情。“死亡”在他眼前上演过许次,他却还没有将之与谷靖书,与自身联系起来。此时被甘为霖语点破,纵使是曾强横地要求谷靖书“不准变老”的他,也知道此事再不可能胡搅蛮缠便能扭转局势,时竟露出了沮丧的神气,道:“靖书……”

谷靖书见他无精打采的,心里可疼惜得很,忙安慰道:“傻小珏,此处人烟稀少,其实诸不便,住着并不太好。”

南宫珏嘟着嘴道:“若到别的地方去,我又怎么知道南宫家还有没有人来打这里的主意?”他其实是为“百年之后”那般丧气,但得谷靖书话岔,又回到原来的话题,倒让他舒服了些,想到什么,眼睛不由亮,道:“不住这里,我们回南宫家里去住,却也可以办成此事!”

谷靖书哭笑不得,连甘为霖也不由愣,没料到他竟是在考虑这个问题。这神医为人怪僻,冷眼看人,此刻反应过来,却也不得不为少年的不循常理哑然。那谷靖书自然又是番劝解,给他细细说明为何不能再住到南宫家去,至于南宫北翊的吩咐,只须定时来此检视,便大体无虞了。何况南宫玮那般决然地不顾而去,以他的性子,若是还要打主意,怕是步也不肯离开的。

甘为霖大约是有些受不了他们蜜里调油的喁喁私语,挥衣袖,蹙眉道:“还要拖到什么时候!跟我来,将谷云起葬了,再为雁回他们迁葬。”

谷靖书自然唯唯,南宫珏好容易被谷靖书哄得开颜,偏被他语打断,却是不满意得很了,哼着鼻子道:“你又有这么好心?”

甘为霖脸上青气闪,直想将这少年绑在树上好好抽顿鞭子,叫他再不敢如此嚣张。只是他常作出对少年浑不在意的态度,方给少年的心思略震了震,才去注意他话里的意思,便立即觉出对这少年果然还是应该不理不睬才是最好。

他语不发转身便走,谷靖书可来不及教训少年,急忙跟上去。少年也纵跃过来,与谷靖书并肩,喋喋嚷道:“靖书,累么?我来帮你抱着。”又打抱不平地朝甘为霖嚷道,“走那么快做什么,靖书跟不上的!”前面甘为霖身形晃,赫然走得快了。少年约束他不得,又被谷靖书劝阻着不准真与甘为霖起冲突,只好又折回头与谷靖书分忧,口中少不得将甘为霖嘟囔着埋怨番,实是忙碌得很。

part196

这场忙了个半月,虽说山上诸不便,那南宫珏与甘为霖到底是习武之人,脚程既快,力气又大,来回几趟去山下买了几具棺材并香烛纸钱花圈等物,置办得倒也停当。七七守满,谷靖书拜别父母与叔父坟冢,带了牌位在身,便与甘为霖告别,要下山回乡里去。

甘为霖也没说什么,他们这些天在此处结庐而居,虽说每天都要被南宫珏气上那么十七八回,但相处惯了,临别竟有些依依。南宫珏还是如同头小牛般横冲直撞,说走便走,不会废话,甘为霖也惯常地不去理他,只跟谷靖书交代了几句。说到村中若是不容,便回来天门住也是可以;那南宫珏虽说讨厌,打猎伐树却还是有两把力气;那《甘露谱》万勿在有人处施展,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等等。

南宫珏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当然又要怒冲冲地嚷闹番,特别提到这些天谷靖书只为着丧葬之事忧劳伤神,又被甘为霖看顾着不肯逾矩,竟直没曾与自己欢好,真是字字血泪,句句心酸。

只是甘为霖充耳不闻,谷靖书哪肯答话。他心知甘为霖与自己虽无血缘,却仍是同谷云起那样的亲厚长辈,因此恭恭敬敬地答应下来,又问甘为霖的去向,将来得空,也好拜望拜望。甘为霖丕然色变,答道自己云游四海,居无定所,全不必他们挂念了。

他们就此分别,那甘为霖到底去了哪里,以后果然没听到过消息。

谷靖书与南宫珏走下山来,本来以为这番长途跋涉定然辛苦非常,却见那路畔树林中拴着两匹饿得瘦骨嶙峋的马匹,对着他们嘶鸣不已。

谷靖书大为讶异,道:“还有谁会来这里?”仔细看,那两匹马缰绳放的长长的,底下草皮啃尽,连周遭树皮也给啃得七零八落,竟是给拴了好些天的样子。南宫珏皱着鼻子抓着他不放,道:“还有谁,当然是南宫家那些人。”

“大哥他们?”谷靖书为诧异了,又着实有些不忍心,便走过去给那两匹马解了缰绳,这细看,才发觉其中匹马的鞍袋中插着卷绢帛,隐隐透出墨迹。他取出来打开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南宫琛留给他们代步的,并在袋中放了银两等盘缠之物,并略略说到双方若能化解嫌怨最好,自己也会尽力劝说大哥放下旧怨,谷靖书两人安顿下来之后也不妨时常书信来往,倘有那尽释前嫌之日,也好令两家重结旧好。

这二少爷向来宅心仁厚,心思周密,这绢帛看来是自衣衫上撕下,用的是烧火的木炭,草草而成,却面面俱到,字字妥帖,况且那话也极对他脾胃,自然令他心下感动不已,只是苦了这两匹马儿,活活在这山脚下苦撑了近两个月。

南宫珏不满意地咂巴着嘴,道:“靖书,在这儿耽搁些什么,我们赶快去镇上,好找个地方歇下来先开开荤。”

谷靖书转头想,问他道:“你与甘前辈下山来时,便没看见它们么?”

南宫珏哪想为两匹马操心,蹙眉道:“看见了又如何,跟我有什么关系。”

谷靖书啼笑皆非,道:“怎么没关系,这是二哥送与我们的,拿来代步,可不比走路快得?二哥向来对你很好,你便是这般不通人情,总是拂了人家好意。”

南宫珏眼珠转着,手已伸到谷靖书腰上去抱着,道:“那算他好心便罢。但看它们这样,驮起个人都难,又要好长时间才吃得饱……”谷靖书被紧贴着屁股顶了两下,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红了脸左右睃着树影,道:“你又在想什么了,小坏蛋?此时光天化日的,可不能乱来!”

南宫珏又岂是会管那许的人,只管扭着他用力紧贴上去,无赖地道:“什么是光天化日,我不知道。”说着将手伸进他衣襟里,捏着他的嫩白肚皮摩挲不已,喘息道:“靖书,靖书,我们这么天没有干过,都不知你这屁股变成了什么样儿,还不快给我好好看看?”

谷靖书面红耳赤,手忙脚乱地想要阻住他的动作,却给他抱得牢牢的,分毫挣脱不得,急道:“小珏,不可!这、这是路边,有人经过看见却是不好!”

南宫珏附在他耳边,吹着热气悄声道:“这里没人经过的,否则这两匹马不是早叫人牵走了?”

谷靖书可不太想听到他这么顺理成章的推理,但“哎呀”声,已被他按在棵树上拉开了裤子,握着圆乎乎的屁股肉就是顿揉搓,后颈上还贴着少年双软软的唇瓣不住亲吻,只听他微微轻喘地道:“靖书,这像不像我们刚遇到的时候?我便来扮扮那狼星魁,将你肏得爽到再没有半个字的不是,好不好?”

谷靖书被他又亲又捏的浑身发软,口中道:“不好,不好。”那屁股却已然撅起,挨着少年勃起的那物不住磨蹭,其实馋得很。

少年本就憋了许久,此刻逮着机会在他身上大肆揩油,很是满足了阵,又见他这样口是心非的似拒实迎,心头是被挠得痒痒的,如何还肯放开他,只道:“靖书骗我,若说不要,怎么这屁股偏要往我肉棒上耸颠来?”

谷靖书给他臊得口拙舌讷,妄图扭动腰臀摆脱少年的掌控,那少年却抓着他腰肢不放,将胯下雄起的那物牢牢抵在他臀缝里上下滑动抽插,嘴里兀自在抱不平地说道:“靖书越不听我话了。我……我为了你,都忍了这么长时间,你便是这般不想同我欢爱么?”他说着触动近个月来的伤心事,不像面对着甘为霖时那般怒气冲冲,倒真是心酸得要抽噎了。

原来他忍了这么久,终于到了极限。先前自己为靖书着想,不在那服孝时,长辈旁弄他,如今脱了重孝,又没有甘为霖在旁扰乱,以他从前的念想,那自然是无论什么时候,想要便就做了。不想谷靖书还要推三阻四的,时真伤了少年的心,只觉莫不是这许久没碰谷靖书,谷靖书的心就变了,而从前的快乐仿佛便不能再感受了。无论是谷靖书的不乐意,还是要告别那些甜蜜满足的日子,都让他痛苦得很。

谷靖书被他压在树上,正是久违的又羞又喜,怎知道少年边动着,边声音里忽就带了些哭腔。他大吃惊地扭头去看,少年两眼红通通的委屈地望着他,两手还搂着他腰,下体也还在硬邦邦地抽插着,但脸儿上的神情可怜却也不是假的。谷靖书慌道:“傻小珏,你说什么,我怎会不想同你欢爱,我恨不得日日夜夜都能和你黏在块儿,绝没有不要你的想法!”

南宫珏便用力往他臀缝里抵,道:“那你扭来扭去地躲我做什么!”

谷靖书实在也是太久没和他做这档子事,又在甘为霖跟前扮了好些天乖孩子,时间还放不太开,听闻少年控诉,也不知怎么解释,同时自责自己对他确实过于冷淡了些,灵机动,顶着羞耻心道:“不是你说要扮那狼星魁么,我、我自然要躲,躲的却不是小珏,是那蛮横无理的混蛋!”

南宫珏两眼眨了眨,明亮亮地直盯着他道:“真的?”

谷靖书羞红着脸道:“当然。”

南宫珏紧扣着他腰的手指又开始在他腹部划动,道:“那我扮作狼星魁,你也要同我干上四五回?”

谷靖书浑身颤,忙道:“只有三次。”

“然后换成我,共五次。”

“小珏……”

“靖书——”少年声线陡地又热烈缠绵起来,双臂抬高,两只手钻进他衣襟里揉弄他的乳头,还是不讳的直言,却有浓烈的感情,“我要狠狠干进你的屁股,五次、六次……干到我们俩都没力气了,干到你的小穴里装满我的东西……”

谷靖书呜咽声,自己前头阵震颤,马眼里流出来股热热的液体,后穴里热热麻麻酥酥痒痒的收放不已,早盼着少年举挺进。至于还扮不扮那狼星魁,玩不玩那强奸的戏码,此刻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收腹提臀,双腿自觉分开,将那臀间密缝送往少年胯下,只等他跨骑上阵,长枪挥舞,奋力冲锋便是。

part197

山有白鹤,惊起蓬飞羽。

地上伞盖,抖落半边松针。

那散放在树林间的两匹马吃饱喝足,长了精神,往主人落脚处走时便挨挨擦擦,交颈接耳,两条舌头舔来舐去,两条尾巴左甩右挥,怪状莫名。

不远处的树阴草地上,两具白花花的身子正紧紧交缠在起。上面那个似饿虎扑食,搂着底下人尽情撕咬碾压;下面那个像藤蔓花开,手足牢缠着上头的只管举着肥硕嫩肉里朵娇小雏菊吮汁咂露。

那南宫珏与谷靖书挑得情起,果然是什么都顾不得了,靠着那树干着干了回,又跌坐下来面对面搞得体酥骨软,再侧翻过去在地上滚来滚去,时你在上头耸颠,时他在上头尽力挞伐。那谷靖书哪还记得甘为霖的吩咐,南宫珏也全忘记了《甘露谱》的销魂姿势,只想先搂着书生吃个饱,才有精神来说其他。

但谷靖书练那《甘露谱》颇有时日,遇淫邪之事便即自行行功,是以和少年干的这几回竟越是被肏越有精神,只干得汗流浃背,浑身肌肤白里透红,水灵得如同雨洗的芙蓉,愈发能勾动淫性。

少年与他放肆地做了几次,不曾想也有些身子发软,最后泄在他体内,便趴在他身上气喘吁吁,翻不过身了。谷靖书爱怜地环住他,给他擦拭汗湿的脸孔头发,又拿衣裳来遮住他身子,恐他受风着凉,体贴极了。

那少年回过神,忽然有些警觉,骨碌翻身坐起,低头去看谷靖书胯下那物,但见半软不软地搭在肚皮上,两颗囊袋却是鼓鼓囊囊的,并没有什么损耗。他伸手下去托住那两枚沉甸甸的睾丸,沉吟了会儿,看向谷靖书,眉头紧皱,好容易才道:“靖书,还想要么?”

谷靖书正是餍足之态,懒洋洋地笑看着他,道:“我想要,小珏便给么?”

他也不曾料到,这功夫许久没练,许是平日里也有所积淀,竟直到此时也不觉累。南宫珏面上红晕未消,还汗津津地贴着两丝乌发,越发衬得他眉目如画。他却瞅着手里的两颗睾丸蹙眉,好容易咬牙道:“你要,我就给你。”

谷靖书自己是练功得益,怎么不知其实是被他灌养出来的精气,向来只恐少年给自己的太令他自己身子受损,绝无贪得无厌索求无度之意,当下挺了挺腰,将少年双手从自己胯下拉开,把少年抱入怀中,摸着他光滑的脊背道:“笨小珏,今天要了这么次,还不满足么?我可是被你肏得腰都要断了。”面说,面引导少年双手去摸自己腰线,说哪处酸痛,哪处乏力,只怕连坐也坐不起来。

少年这才有些满意,又在他丰厚的肉体上小小捣腾了会儿,道:“靖书比以前厉害得,以前做这么次,不是直接便晕过去了?”

谷靖书道:“那《甘露谱》也还是有些作用,但我练功,又不用求什么武功高强,只要小珏满足,那便好了。”

南宫珏本来对他练功看得很紧,此刻却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直起身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道:“靖书,你还有力气么?”

谷靖书本来精神不错,但看他样子,没来由地心头阵害怕,赶忙摇头道:“没有。”

“真的没有?”

谷靖书苦着脸道:“我这才练了久的功,怎赶得上小珏厉害。”

南宫珏“唔”了声,道:“你没力气,我便不欺负你了。”

谷靖书松了口气,南宫珏又道:“但那家伙说了,让你人时不能练功。我们赶路经过的镇子,你要回去的村子,人都那么,却如何是好?”

南宫珏会这么听甘为霖的话?谷靖书念头转,便知道他只是明白自己很听甘为霖的话罢了,看他提前担心了这许问题,害怕将来再不能如从前那般肆无忌惮地欢爱,实在是有些荒唐,又格外单纯。他便抱住少年腰身,宽慰地道:“路上且忍耐些,或者像今天这样……宿在野地也可。回到家中,你千万忍耐些时候,待我安排妥当,我们不住原来的屋子,去村尾远远的山坳里搭间房子,种点庄稼,打点野味,便不会扰到村里人了。”

南宫珏其实也累得很了,听他安排得井井有条,便放下那本就不太擅长谋划的心,重新扑到他身上蹭了蹭,闭上眼睛咕哝道:“那就好。”话音落尽,鼻息均匀,竟已沉眠入梦了。

谷靖书把几件衣服在他身上披好,抱着他温柔地瞧着他的睡颜,安静地等他醒来。

part198

再说南宫兄弟俩带了父亲尸首,黯然离开天门。南宫玮性子最是不好,刚下山去,连瞧见那直给谷云起看病的徐大夫也是碍眼,竟叫两名仆人将徐大夫给远远赶走,连个子儿的医药费也不曾付。可怜那徐大夫这几个月灾难的,竟到谷云起南宫北翊双双身亡也不能幸免。

南宫琛知道大哥心中正是既悲痛,又愤怒,这回便连他也不敢去阻拦了,只趁大哥不注意悄悄给徐大夫塞了些银钱。那南宫玮去马车中安顿父亲尸身,他又匆匆匀了两匹马出去,拴在林子里留给谷靖书他们。

南宫玮也是心情沉重,又沉浸在自己新的思绪里,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待到上马出发时,南宫琛也是主动跃上他的马,如来时般亲密地搂着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脊背上,意态极为分明。南宫玮驱马前行,仍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南宫琛倒有些害怕,踌躇阵,轻声道:“大哥。”

“……”

南宫琛有意在他背上轻轻蹭了蹭,南宫玮没有反应,却也没有抗拒。他略鼓起了勇气,又小声道:“大哥,在生我的气么?”

“……哼。”

南宫玮思绪仿佛这才被拉回,冷冷地斜睨了他眼,叫南宫琛几乎打了个哆嗦,抖抖瑟瑟地委屈道:“大哥……”

“第二次。”

“什么?”

南宫玮头也不回,冰冷的声音被风刮过来,显得为冷酷了:“你两次在我面前自尽,迫我就范,莫不是以为我就真的舍不下你?”

他原来在考虑这个问题,衡量……利益与南宫琛的性命,究竟哪样重要……

南宫琛有些呆愣,他也不清楚自己心里泛起的到底是什么滋味,失望?不如说这才是大哥吧,他直仰望的,身为南宫家长子──如今已是家之主了的大哥。他明知道大哥是什么样的人,却还是那么痴狂地爱着他,甘愿为他做切事情。

就算如今,听到这个问题,他呆呆地想了会儿,便也平静地接受了。

他在那么做的时候,本来就是以失去性命为代价的。

他在那么做的时候,本来就是以失去性命为代价的,大哥的退让与回护,其实并不是他的目的。南宫玮救他,固然是让他喜悦感动的件事,但南宫玮不救他,那也在情理之中。

他和大哥在有些事情上看法不太致,而他总不能直做大哥的阻碍。

当有天南宫玮终于舍下他而去追逐别的“重要”的东西时,他其实毫不怨恨,甚至乐于成全。他还是那样紧,那样亲昵地抱着南宫玮,依恋地偎着他,闭上双眼,声音软软地道:“不是。”

南宫玮明显顿了顿,或许是早酝酿好了蓬勃的怒气,却给他的举动全噎在了喉头。他肩胛微微耸,突出的肌肉与骨骼便稍稍隔开了二弟的亲热拥抱,仍旧冷着声音道:

“是么?我却看不出──”

“我知道大哥除了我,还有很要想、要做的,那些比小琛重要得,甚至比大哥自己也重要。”

“……”

“可是对我来说,也有些事情,比我自己,也许比大哥还重要。”他说出最后那句时,终不免忐忑,但说出口来时倒没迟疑,只是南宫玮那本来松弛下来的脊背肌骨猛然又凸起来,怒意明显暴涨。南宫琛不知他能不能领会,只是伏在他倔强的铁硬的背上,喃喃道:“我的愿望比起大哥的,自然渺小得几可忽略不计,所以大哥不会在意。你要个眼中只有你的小琛,我若不是,你便不要我了,也正常得很。”

南宫玮那股怒气又闷在了胸中,他本来要质问南宫琛的,但被南宫琛这样说,倒好像比起南宫琛的“比大哥还重要”的事,反是他的“不要眼中没有大哥的南宫琛”加严重。他何曾在南宫琛面前吃过瘪,意气难平,当下硬道:“谁让你不是了!”

南宫琛嘟囔道:“大哥眼中也不只有我个。”

南宫玮勃然大怒,几乎想立即将他扯到怀中来狠打顿屁股,喝问他怎敢如此大胆放肆。在他贯的思维力,只将二弟当做自己必然的附属品,只要他乖乖听话,其他切都不重要。至于二弟竟敢跟他要求“平等相待”,那在他简直就闻所未闻。

然而如今到底听到了这样的要求,他阵暴怒之后总算意识到,强行逼迫二弟不得有异议,其实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他过去十几年都是那么做的,南宫琛的身体是顺从了,那颗心反而离他愈远。他刚才经历了父亲离世的痛苦,并不想立即又尝到与二弟分离的痛苦。虽对南宫琛那样凶狠质问,其实也只是迷茫之下寻求解决之道的尝试罢了。他或许可以舍下南宫琛,但那却是杀敌三千自损八百的做法,不到万不得已,他又怎么肯?

南宫琛话说得那样明了,他憋气胸闷,却到底没有真的发怒,沉默了片刻,道:“你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与我对着干不可?”

南宫琛本来做好准备要被他狠狠责罚,谁知等了好阵,听到的却是如此云淡风轻的问话,时简直有些不适应,讷讷道:“我没有。”

南宫玮想起他横剑在颈的情景,又回想他被戚雪棠捉住要挟的样子,气不打处来,可也顾不得其他仆人的眼光了,反手过去把抓住他衣领只扯,那南宫琛猝不及防,便被他抓得整个人翻腾起来,惊呼声中落入他怀里。正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抬眼觑见的全是大哥的胸膛臂膀眉眼,他不由地就软了,脸红红地道:“大哥!”

南宫玮逼视着他,道:“没有?”

“我……没有……”南宫琛呆望着他,从身到心都有着完全被他征服的近乎毁灭的快感,南宫玮给他的明明是严厉冷酷的表情,他却偏偏甘之如饴,几乎眼神迷离起来,道,“我喜欢大哥,不会和大哥作对。”

南宫玮被他这奇怪的反应也弄得怔,身体里的血液不觉便沸腾起来,抓着他衣领的手没那么快地滑下去,掐着他浑圆的屁股用力捏。南宫琛被他捏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好容易才忍住没发出声音,那脸上神情迷醉里带着委屈,让南宫玮舒心了不少,这才略略放松了钳着他屁股的手劲,跟着道:“说得好听,怎么做出来却偏要阻在我的面前,让我时时受制,处处为难?”

南宫琛屁股还被他摸着,只觉大哥手心火热无比,他心里也荡漾得很,只是记得自己两人在那事情上还未达成致,便强撑着精神,道:“大哥若是换个法子考虑,或许便不会觉着受制为难。”

“换?”南宫玮皱着眉头又捏了他把,看来并不喜欢他的提议,捏得还是那样重。南宫琛不由小小地哀叫声,喘息道:“大哥如果……愿意听听小琛的想法,我们便不会……起争执……”

part199

南宫玮目光冷,俯下头去,道:“听你的?”

南宫琛被他看得窒,意识到说的不对,忙道:“不是让大哥听我的,只是,只是希望大哥能听听我的想法……”

南宫玮凝望着他,半晌,道:“结果还不是样?”

这定论骤听似乎下得有些武断,但深思,南宫琛不由噎住,想到大哥说的没错,他其实并不只满足于说说想法就完了,势必还想要将大哥说服。南宫玮见他无话可说,眉毛立即便耸起来,冷哼声阴森森地道:“小琛,你果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做我的枕边人尚不足,定要吹够那枕边风才高兴么?”

南宫琛急急摇头,道:“大哥――”那南宫玮又不听他的了,仿佛他开口,便要带来什么极糟糕的事端似的,将他脑袋往自己怀里用力按下,身板挺得端端正正,低声道:“这枕边风却是不易吹的,你有少手段能叫我满意,又能叫我欢喜得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

他手按着南宫琛的脑袋,赫然正将他脸埋向自己胯间。南宫琛心里猛地跳,耳中嗡嗡响了阵,恍惚有些明白他的意思,却又着实怕是自己想,误会了大哥的意思,岂不会被嘲笑自作情?

他偷眼看向南宫玮,南宫玮也正盯着他,神色傲然,手上劲道只加不减,只管把他脸蛋往自己胯间按下去。南宫琛蠕动嘴唇,到底生性羞涩,声如蚊蚋地道:“大哥是要我……伺候得你满意,便会听我的话么?”

南宫玮鼻息轻哼,亦轻声道:“此处到前面镇子,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不拘你用什么法子,若要我给你弄得神魂颠倒,不知东西,自然是你要什么,我便应什么了,就如那乐到极致的你般。”他眼神暧昧地在南宫琛身周滚上圈,火辣辣的竟令南宫琛浑身冒出汗来,想起自己在他怀中的种种痴态,不由羞得脸红耳赤,舌头也要打结了。

饶是如此,有此机会,他怎也要试上试,因此虽牙尖磕着舌头,还是鼓足勇气再次确认道:“你说话要算话!”

南宫玮手掌改按为抚,贴着他脸颊摸摸,淡淡道:“我说的话,何时没兑现过?”

这带给南宫琛的却是过去被南宫玮种种惩罚的记忆,他被那些或痛苦或愉悦的回忆激起满身鸡皮疙瘩,忙闭上双眼,就在马鞍前那小小的点地方俯头弯腰,双手颤抖地落在南宫玮衣裳下摆上,咬着牙将之掀开。

此时还未出天门山区,道路两旁崇山峻岭,高木深林,连户人家也看不见,道路上没有人影。其他仆人全跟在南宫玮身后,自然没人敢逾矩赶上来与南宫玮并肩,是以南宫玮腰背宽阔挺直,少遮住了他在前头的小动作。他形势所迫,便只作掩耳盗铃,只自己看不见其他人,便当其他人看不见自己模样了,双手小心地拉开南宫玮前头的裤子,亲眼瞅见那硕大的紫红色物体半软不硬地蜷在大哥腿间,看来委实有些可怕。他双手围拢上去,捋着那东西上下滑动,南宫玮毫不客气很快便沉甸甸地撑满他双手,似乎也没有刻意要与他为难。

南宫琛又羞又喜,情知自己喜欢大哥,大哥也同样地喜欢自己,要让大哥兴奋愉悦并不算艰难。只是他向都半是被动地在南宫玮怀中承欢,自己挑逗大哥的时间实在少得很――来以南宫玮的强盛性欲,根本不需要他的挑逗;二来南宫玮亲自动手玩他的花样尚未玩完,无暇来享受他那磨磨唧唧的服侍。因此他尽管明白自己此刻动作应该带些诱人的风情,手法也应巧妙大胆才是,但毕竟太过生疏,那诱人的风情现不出来,抚在南宫玮阴茎上的手指反有些毛躁了。

南宫玮也不急,他们赶着辆马车,本来就走得不快。何况他们刚才遭受了家主亡故的打击,所有人情绪都沉重低落,驱马也是无精打采的,没什么劲头。南宫玮心中因南宫北翊逝世而生的抑郁与痛苦之剧烈,其实都超过他自己的预估。他本来在思考着那是什么原因,模糊中只觉父亲的结局似乎在向自己预示着什么。那时南宫琛唤回他的神志,他有瞬间便几乎将痛苦的原因都归咎到二弟身上,都是二弟不够听话,才让他这般头痛难受,无法安宁。然而席话下来,他嘴里永远不肯服输,心里却完全清楚二弟的心意,意识到,为了迎合他,南宫琛或许深藏了许难言的委屈没有说出。

对这样的南宫琛,他有些愤怒于那“不同于己”的心意,极想将二弟的思维强行扭转过来,成为与自己致的人。但他设想个与自己想法差不的二弟时,却不免被想象惊了跳――个自私自利,精于算计,感情淡漠的二弟,难保不会成为与他争权夺利的阴谋家,再以他的性格,他们两人只怕会恨不得杀了对方才是,绝不可能产生如今的缠绵感情。

他那样想,对于如今抱在怀里的温软可人的二弟就不由了份缱绻眷恋的柔情,觉得有时若事情不大,便听听他的话也无伤大雅。他心里那般“软弱”的想法,表面却不肯表露分毫,只冷酷地吩咐二弟,既然要来吹这“枕边风”,便当尽职尽责才是。南宫琛的调情手法有几斤几两,他岂会不知道,不过借机下台罢了。

这南宫琛不晓得他的矛盾与软化,两手握着他那粗大的肉棒努力地撸动,又翘起指头来刺激他龟头马眼等敏感处,直是十分卖力。他印象中,大哥向来雄风不灭,晚上就将他翻来覆去干上四五次也还精神十足,光是用手,怕是不能让大哥舒服到顶。因此他把玩了那硬物会儿,只觉越发胀大,茎身青筋暴突,龟头独眼怒张,热热的杵在他与大哥交叠着的大腿边上,实叫他是心动得很。

他倒坐在马鞍前,两腿屈膝夹紧马背,用手将那物拨得近乎垂直竖立在南宫玮小腹前,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把那颈背尽力弯下去,撮着唇留下个小小空隙,去亲近那垂涎吐露的龟头凹眼。

他低下头去,南宫玮看不见他表情,但觉胯下那物肿胀难耐,虽经他双手不住抚慰,却也难纾欲望。那龟头忽被大力吸嘬,进入个强韧有力又温热柔软的地方,那地方放收的滋味妙极,兼里头团柔韧肉块啜成顶端尖尖的,对着他马眼顶钻不已,又把马眼里流出的液体尽数卷走,再灵活地来回扫着他龟头边缘的沟壑,竟将那儿舔了个干干净净。

他先前自然也干过南宫琛的嘴巴,此刻低头瞧见的只有二弟伏在自己腹部的头发乌黑的后脑,但二弟那张嘴儿正在自己肉棒上做着什么淫靡的事,他却是清二楚,脑海里无比清晰地浮现出二弟张开嘴任由自己肉棒进出,被自己塞得近乎窒息,却艳丽无比的面容,那铁打的身子也不禁颤,急促地喘了口气,手指张开,插进南宫琛乌发里,紧扣住他脑袋,也切实地感受到二弟头颅微微上下移动,将自己含入吐出的举动。

他到底耐不住这种诱惑,又哑声挑拨道:“小琛,大哥的肉棒恁地粗壮,可当心插爆了你这胡言乱语的小嘴儿。”

南宫琛口涎与他马眼汩汩流出的水吞咽不及,缕便顺着柱身青筋纹路流了下去。他也没空与大哥讨这口头上的便宜,只轻声唔嗯两下,口唇轻嘬,将那肉棒连龟头带茎身吞进去截,仍是样口舌交替伺候,那舌头带着汁水忙不迭地拌在肉柱上,噼啪作响,狼吞虎咽般的贪吃爱咂,又舔又吮得好不津津有味!

part200

南宫玮听见那些声响,又见二弟说不出话来,颗心顿时搔痒无比,只想按着南宫琛的脑袋往那柔软口腔中死命戳入,肏得他仰起脸儿用那泪汪汪的眼睛哀怜地乞求自己才好。但他总算记得自己和二弟此刻为何会变成这样的情状,勉强忍耐住了冲动,但随着马儿走动颠簸的韵律,频频将腰身微微前送,点点不着声色地刺入南宫琛嘴里。

南宫琛很努力地咂吮着,脸颊片通红,虽没做什么特别激烈的动作,那汗水却不断从被头发笼着的肌肤上渗出,沿着耳鬓滑落下去,皮肤烧得滚烫,原来仍很是害羞。他小心不让自己的举动暴露在后面任何仆人眼里,口中嘬着大哥的半根阴茎,却还有半根长长地埋在浓黑耻毛中。他暗自鼓励自己将之完全吞没,但那主动吞吃与被动肏入的感觉到底不样,遇着难受时便想趋避,才再咽了两口,南宫玮那硕大的龟头便已抵着了敏感的喉咙。他也知道若是努力,那喉管也可以张开来任大哥肏弄舒爽,但他蹙着眉头收放喉头,给龟头扫着了那里,带来的却是阵强烈的咳嗽冲动。

他咳了声,将余下的生生咽回去,“呜”了声,眼中含泪地摆动脑袋,拼命张口要将它整根都含进口中。南宫玮在上头也喘了口气,道:“小琛,倒长进了不少。”他指的乃是南宫琛向来羞涩被动,每每总要被他逗弄到害怕他生气或撇下自己不理,才会紧抱住自己委委屈屈侍奉番,像今天这般不须催促的主动还是头回。

南宫琛得此鼓舞,从鼻中发出“嗯”的应声,是加倍用心,何况想到眼前之物乃是大哥那日夜将自己肏得神魂颠倒的大大好物,心中爱意增浓,喉头放松,便易令它探入进去。他又练得身不俗的内功,值此之际,索性憋着拿口气不再呼吸,只伸长脖子张着喉头将大哥肉棒纳入进去,果真口吃到了底。

南宫玮被他口唇在根处闭合的柔韧温暖激得浑身震,那物霎时伸长些,刺得南宫琛呜咽出来,竟是顶在他喉咙壁侧,差点就此交代了。总算他经验丰富,又决计不肯在二弟面前丢脸,沉住气稳,将那冲动忍耐住了,犹自有些愤愤地以指尖在南宫琛耳背上挠了挠,轻声道:“小坏蛋,只为了那两个家伙,便这般卖命么?”

说话间南宫琛也已抑制住咳嗽的冲动,含着他深深浅浅地上下前后摆动脑袋,那口唇时紧时松,舌头灵蛇般舔弄缠绕,连喉管亦时不时收紧下,把那南宫玮伺候得几乎魂魄也要飞到天上去,当真美不堪言。然他牢牢守住精关,万不肯就此认输,只等着二弟来跟自己讨饶才开心。

南宫琛虽说心思灵巧,但此刻欲令智昏,又不曾看着他脸色,哪知道他的想法,闭着眼将大哥那物尽情吸啜,习惯之后竟亦有那后穴被填满般的快感,咽喉被堵着初时难受,几次便反有种无法言说的新鲜愉悦冲入大脑,进而刺激得他乳头尖尖挺立,浑身汗水滑腻,连下体也耸动起来,竟是陶醉得很。只是他吮吸了好长时间,大哥那物还是坚挺如昔,饶是他正陶醉,却也不禁有些诧异,总算放开口儿,偷偷抬眼去瞅大哥的模样。

南宫玮瞪他眼,粗声道:“看什么,还不专心做事,当心我过后肏烂你的小屁眼!”

南宫琛给他吓了跳,但觉他这声音略嫌大了些,唯恐给那些仆人听见,慌张地左顾右盼起来。南宫玮觉不耐烦了,于飘飘欲仙的享受中忽地被冷落,他哪里肯忍受,把将二弟的头重新掰回原地,压低声音狠狠威胁道:“你再这样三心二意,我便将他们都叫上来看看,我是怎样肏你的!”

南宫琛“呜”了声,忙不迭地低头再次含住他那物细细吸啜。南宫玮是舒服了,却哪有分意乱情迷的样子?反是施着手段的南宫琛自己,因为想得太,又紧张又刺激的,身情欲气息已然透出。他面侍弄着南宫玮的那物,面回想着过去自己的经验,竟想不起大哥有什么时候会迷乱得失去了理智。

糟糕,自己实在是太过大意。大哥直以来都习惯于高高在上掌控切,要怎么做才能够让他连自己的欲望也控制不住,而且要心甘情愿地听听自己的话?只是射出来,并不能让大哥到达那种程度吧?

南宫琛手口并用,那颗脑袋也终于从兴奋中冷静下来,认真思索起对策来。

做得不够好,大哥会不满足,会生气;做得好了,大哥舒服得射出来,但决不至于高兴得什么话也听自己的。那么……

在想得到什么,却又迟迟无法得到时,最容易失去理智了吧?

大哥也不是没有发过狂啊!南宫琛想起大哥为自己怒发冲冠的样子,不禁有些甜蜜,他心中有了计较,时也顾不得还有仆人跟在后边了,两只手笼着卵袋不住摩挲,条舌头是灵蛇般地在茎身上游走滑动,十分卖力。南宫玮见威胁奏效,便安逸地放下心来,心中不住盘算二弟若达不成目的,自己待要如何如何炮制他,到了委实满意时,便装作勉为其难地给他点甜头尝尝,叫他对自己死心塌地为妙。

便在此时,下腹处阵冲动,两颗卵袋蹙缩着就要射出――就叫小琛好好吃个够,只是快活到泄出来,可还没有要叫自己松口应他的地步――南宫玮算盘打得如意,嘴角不由露出丝自得的笑容。

那冲动闪电般直冲而出,南宫琛眼见就要给灌满喉咙,却忽然手指紧,猛箍住卵袋与根部相连处不令南宫玮射出来。只是他动作不熟练还有点紧张,用力过大,勒得南宫玮那本该享受快感的瞬间却有种生不如死的痛苦,浑身肌肉绷,甚至差点将马蹄勒停,近乎咆哮地低吼道:“小琛!”

“少爷,怎么了?”

这声动静太大,后面的仆人听见,忍不住关怀句,到底两位少爷新没了父亲,他们情绪低落,可也担心两位少爷受不了这个刺激。南宫琛哪想到事情弄巧成拙,慌慌张张地将那东西拔出口来,左顾右盼惶然不知所措。南宫玮那物离了他口,湿漉漉的给风吹,顿时凉透。他生气是生气,到底还知道轻重,便随口敷衍仆人几句,自己仍纵马在前,将二弟遮掩住了,伸出只手捏着他下巴将他可怜兮兮的脸蛋托起来,咬牙切齿地道:“混蛋,你干什么?”

南宫琛扭来扭去的脸羞赧,通红着脸小声道:“让……让大哥你欲罢不能……”

南宫玮怔,手指不由放开,差点没笑出声来,道:“这便是你的手段?”

南宫琛闭嘴不答,眼神游移,南宫玮笑得够了,又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道:“小琛,你功课虽做了,这试场表现却大失水准,实在让大哥我心痛得很。”南宫琛自己也是懊悔得很,正自想着有无什么挽救的法子,头顶忽地重,被南宫玮用力抚摸着,语声变得有些低沉了,道:“只是这便是你,小琛。倘若换了别的,纵使花言巧语,百般奉承,又有什么用?”

南宫琛呆,抬头看他,却被他以手掌按着不能动弹,他讷讷地道:“大哥?”却又不敢说,怕打搅了大哥的思绪。南宫玮从上面亲吻着他的头发,喃喃道:“小琛,你这生都只爱我么?”

南宫琛只觉头发被他簌簌地压着,鼻中的气息与嘴唇的温热都印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耳中便飘来这样句问话。他简直有些身在混沌中的恍惚感,但这种飘忽不定却并不影响到他的心意,因此尽管模模糊糊的,他还是立即应声道:“是!”

南宫玮道:“那么,我答应你。只要你永远爱我,和我在起,我便听听你的想法也不妨事。”

南宫琛岂料他会如此好说话,这话落入耳中,倒以为是自己脑子迷糊听错了,愣愣地道:“什么?”

南宫玮却不肯再说二遍,只道:“至于按不按你的想法来做,那却不定了。”说罢猛抖缰绳,又在马肚子上踢了脚,慢吞吞的马儿顿时风驰电掣起来。他扬声叫仆人们护送父亲遗体随后而来,自己却迫不及待地搂着二弟驰往镇上,要找到处客栈下来好好消消心头邪火了。

part201

时序入秋,天气转凉。清晨的寒气从门缝里,窗框外透进来,少年不自觉地往温暖的被窝里缩了缩,并向记忆中温软舒适的肉体靠过去,模糊地呓语道:“靖书……”

谷靖书醒得却早,立时便将他搂入怀里,亲亲他的额角,道:“小珏,起床了。”

“唔,不要……”

难得的,少年撒着娇要赖床。这是安阳城里家客栈,他们两人投宿在此,已停留了好几天。此刻窗纸外天光透亮,外头早有人走动。而谷靖书看得真切,少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嘟着嘴儿只管将颗脑袋往他怀里蹭动,被子里光溜溜的身躯被捂得热乎乎的,紧贴着谷靖书不肯移动半分。

谷靖书便挠着他下巴颏儿,柔声道:“小珏乖,我们今天该回家见长辈去了,你可得听话些。”

南宫珏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的不乐意,谷靖书捧着他的脸儿问道:“小珏不想同我直在起了么?”

南宫珏眼闭得紧紧的,闻言却也皱起了眉头,无赖地道:“不见长辈,我们还是在起!”

“那却不同,像这般浪迹漂泊,总归没有家里住着舒服,对不对?”

南宫珏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好,能吃能睡,能玩能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其实比他在原来那个“家”里还要自由些。谷靖书见他装作听不见,只好叹口气,道:“何况你先答应得好好的,说了要随我回家,这般出尔反尔,可是伤透我的心了。”

南宫珏偷偷张开只眼睛瞅了瞅他,见他脸色不豫,着实也怕惹他生气了,道:“我也没说不随你回去。”

“那为何要推三阻四?”

“我们回去就回去,为什么非要见长辈?”少年抬起头,露出脸委屈神态,道,“见着什么长辈,你就点也不管我了,只听他们的话。你又说过他们不会高兴我们在起,既然这样,我们干嘛去见他们!”

谷靖书怔,摸着他的额发,道:“长辈毕竟是长辈,不管人情礼数上都不可对他们失了敬意。”

南宫珏烦躁地翻来覆去,道:“他们很讨厌!我不要去见他们!”

“别这么说,我……虽不是他们的血亲,却是从小被他们养大的,这份养育之恩如何能忘?”

“……”

少年安静了下,谷靖书倒有些诧异,掰过他肩头看,那少年脸上正呈现出深思的表情,乌眼珠儿瞅着他,道:“你是被他们养大的?”

谷靖书料他还是懂得这些道理,当即重重地“嗯”了声,严肃地望着少年。南宫珏也瞧了他半晌,忽然“呜”地声哀叫出来,满床打滚地道:“不要不要!靖书为什么不来碰见我,由我养大就好了!”

这个反应实是谷靖书始料未及,听清了又不由啼笑皆非,道:“你什么时候懂得养孩子了,再说我比你大,就是小时候遇着,也该是我养大你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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