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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个没听过的名字,但是……但是和自己样姓谷,光是这点就足以让谷靖书手脚发软了。

他从谷家村里出来,遇上狼星魁那档子事,又与南宫珏山盟海誓地腻在起,本就对谷氏宗族的人唯恐避之不及,谁料到南宫老爷家的乡下院子里竟还窝着个姓谷的?

倘若这位谷云起前辈看到自己与小珏在起,他会说什么?会不会大骂自己,要求自己离开小珏?倘若他那么说了,自己又会怎么做?

南宫珏却没什么反应,他当然不会知道谷靖书内心的挣扎,只是略有些好奇地也瞧着草屋,看看会出来个什么样的人。

part36天门谷氏

草屋内却片岑寂,没有任何回应。

南宫北翊眉峰敛,对谷靖书南宫珏道:“你们在这等着。”自己则径直前去草屋,打开柴门跨了进去。

谷靖书忍不住跟上步,却又犹豫地停了下来,仓皇地回望了少年眼。南宫珏将这谷内的情景打量够了,抬起头来对他微微颔首,道:“靖书,我们去那边坐会儿。”

他也许是不知道谷靖书内心的矛盾,但那平静的神色与语气,却还是令谷靖书心下大定,便顺从地由他拉着走到水潭边坐下。南宫珏掬捧水,给他拍了拍汗湿的脸颊颈项,又帮着他梳理头发,当真从容得很。谷靖书自己也才记起对着潭水照了照模样,倒影里南宫珏两只手在他脸上头上轻轻抚摸着,竟是十分的温柔深情,叫谷靖书颗心也要融化了,甜滋滋的瞅着少年只管抿唇微笑。

南宫珏捧着他的脸端详了会儿,忽然凑上前去,搂住他脖子便在他耳根上吻了下,道:“靖书,你笑得我心里痒痒的,还不给我挠挠?”

谷靖书手搂着他,手真的也伸出去,在他心窝处轻轻揉着,柔声道:“小珏。”

“嗯。”

“小珏……小珏……小珏……”

南宫珏赖在他的怀中不起来,舒服得闭上了眼睛,向来冷峻的面孔也现出了些柔和的弧度,那俊挺的眉眼、鼻梁与柔软的嘴唇,惹得谷靖书心猿意马的,直想对着这样的少年主动回,也来看看少年沉迷于与自己交欢的美妙神情。

所幸他还记得自己这是在等着要见个姓谷的前辈,万不能有任何逾矩的行为,便总算将那些旖旎心思压制了下来。

他们那边是平静了,南宫北翊走进草屋后却并不平静。

草屋十分简陋,里面的陈设也非常简单。端放着些南宫家送来的米粮菜蔬,窗棂下是石砌的灶台,屋子中间摆放着石桌石凳,另端是间以草席隔开的卧室,依稀看得见里头的床榻被褥,枕席间躺卧着个面目不清的人。

南宫北翊进来就眼瞧见卧房中的情景,神色不由凛,身形展,便穿行进入卧房,俯身查看那人情状。那人模模糊糊地呻吟了声,声音十分微弱,南宫北翊倒是舒了口气,在他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那人滚烫的额头,道:“什么时候病的,也不叫人进来看看,硬捱着吃苦便好受得很么?”

那人却左右摇了摇头,把脸往里头埋去,避开他的手,并不说话。

南宫北翊便收回手,淡淡地道:“不想见我,也不想见见你们谷家的人么?”

床上的人微微动弹了下,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地道:“谷家除了我,还有谁人?”

南宫北翊道:“我就是不确定,所以带他来见见你,谁知道这么不巧,你偏偏生了病。”

那床上的人自然便是南宫北翊方才所叫的“谷云起”,他冷冷笑,神志清醒了不少,吐字也清晰得,道:“我虽然烧得厉害,却还不至于糊涂。我大哥家丧生于天门的动乱之中,嫂子怀有九个月的身孕,却也殁于此役。我又没有子嗣,谷家哪里还有什么人!”

南宫北翊道:“或者还有旁支。”

谷云起闭着眼摇头,斩钉截铁地道:“没有。”

“那安阳城外青峰山下的谷家村──”

“天下姓谷的人何其,你不妨全都找了来叫我认认。”谷云起这番话说得了,不免有些气喘,略歇了会,才又嘲讽地笑道,“只是我劝你还是别再白费心机,我不是早已说过,天门是由我大哥手掌管,藏宝也罢,秘笈也罢,都只有我大哥人知晓。你就算真的找来个我谷家的后人,我既不知道这其中的秘密,就是想告诉他也无从说起。”

南宫北翊并不动怒变色,反只是在他额头上再摸了摸,便道:“你说得这样笃定,等下却别被吓着了。”

谷云起厌恶地在他掌心底下摇着头,好像很不喜欢被他碰触似的,南宫北翊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消瘦的面颊,往屋外传声出去:“谷靖书,你进来吧!”

与谷靖书乍然听见谷云起的名字时不同,谷云起没有丝毫吃惊之态,只瞧着他冷笑。他本来病得严重,没少力气,此刻倒像是为了不在南宫北翊面前示弱地,挣扎着要坐起来。南宫北翊伸手帮他,他也没有余的力气闪躲,只有任由他帮着自己在腰后垫了枕被,才坐得端正。

门那边,那谷靖书正拘谨地躬身垂首走进来,恭谨地道:“晚生谷靖书,拜见南宫老爷、谷前辈。”南宫珏在他后头不出声地抱着剑跟着,双眼睛只管瞅着他那被衣物遮蔽得严严实实,然而弯腰便勾勒出挺翘弧线的腰臀,脑袋里也不知转着什么样的念头,乌亮的瞳仁几乎眯成了条线。

草屋内光线太暗,加上谷靖书出于谨慎也没有直接迈进那位谷云起前辈的卧房,双方都没有看见对方。南宫北翊吩咐道:“你进来,让云起好好看眼。”

谷靖书知道南宫珏在自己身后,心头也安定了些,便应了声是,恭顺地走进那狭窄的卧房。

卧房内黑暗,然而谷靖书却觉得浑身发凉,分明感到南宫北翊与那谷云起的目光均在自己身上刺出了好个窟窿。他战战兢兢地呆了会儿,却听个陌生的沙哑声音低低地道:“抬头。”

“……是。”

谷靖书胆战心惊地先偷偷瞥了那床上坐着的人眼,可惜光线委实太暗,他什么也看不清。南宫北翊与谷云起的眼却像是能在黑暗中发光似的,立即将他瞧得清清楚楚。他脸才抬起来,床上的谷云起便像是猛然受了什么刺激似的,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吓得谷靖书以为这都是自己的错,也不知是该上前扶持,还是赶紧低下头退出房间比较好。

part37滴血认亲

南宫北翊就坐在床边,很自然地伸手帮他拍背,面道:“如何,我不是早叫你要当心些,别被吓着了?”

谷云起咳嗽半晌才停下来,口中却不肯认输,道:“世上长得像的人也得很,偏是你带来的,长得再像也不可信。他就算姓谷,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谷靖书听得有些愕然,另外却反有些欣喜,眼见这位前辈并不打算承认自己与他有什么关系,那亦是说并不会阻挠自己与小珏在起,这就是再好不过的了。他心中喜,便禁不住偷偷往卧房外瞟去,想看看南宫珏是什么态度。南宫珏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直紧绷的臀部看,谷靖书这眼瞟见,忍不住脸红,生怕他这过于赤裸裸的视线给两位前辈高人发现,那不免太过尴尬,只好又慌慌张张地收回目光,规矩地垂着眼睑在那儿动不动。

只听南宫北翊淡淡地道:“这你却想错了,他并不是我找来的,而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送上门?”

谷云起的声音不由提高了些,先前虽说了谷靖书就是姓谷也与他没关系,此刻却还是怒意勃发地连剜了谷靖书好几眼,将个谷靖书骇得悬着颗心惴惴不安地呆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声等他宣判,他却又只是冷笑声,语不发了。

南宫北翊道:“你觉得巧,我才是觉得巧,还当是你大哥冤魂不散来找我南宫家麻烦。”

谷云起冷冷地道:“亏心事做了,自然疑神疑鬼。不过我看你至今还能若无其事地来见我,倒些也不怕晚上做噩梦的样子,只怕你见着他是高兴还要过害怕了。”

南宫北翊叹道:“果然,还是云起了解我的心思。我常常觉得要是没了你在旁边,那真是无聊极了。可是你要是直在旁边,那也不免烦人得很。”

谷云起闭着眼不理他,谷靖书也在旁听得懵懵懂懂的,不晓得他们在说些什么。南宫北翊又道:“他如果真是你大哥的魂灵,那事情还好办些。就不是,我想总也会与你们家有什么瓜葛,你却又推得干二净。这谷靖书自称是父母双亡,由宗族提携长大,我自然会叫人去他们村子查探番,未必便找不出什么蛛丝马迹。”

他说起谷靖书的身世,谷云起显然也在用心地听着,眉峰轻蹙,身子不时因压抑着咳嗽而微微颤抖。南宫北翊说着忽然抓住他的只手,语气凉薄地道:“其实还有个直接的办法。”

“什……住手!”

谷云起念未转完,便知他要做什么,用力将手往回夺去,只是病体未愈,体力不支,反只惹得阵猛烈咳嗽,那只手仍被他牢牢捉住,抻到床头矮几上放着的只盛水的小碗之上,随即被他以利刃刺破中指,往碗中挤出了几滴血,才把他手放了回去。

谷云起咳得直不起腰,南宫北翊仍是温和地摸了摸他脑袋,道:“不过几滴血而已,既不会伤了谁的性命,也不会弄出什么骗局,不是最好的办法么?”

谷靖书瞧着南宫北翊这前后判若两人的言行,只觉脊背有些发凉,忍不住向后挪了步。

其实南宫北翊取那几滴血,确然并没有什么格外暴虐的表现,只是谷云起分明重病在身,又不愿被他拿了血去试探谷靖书的血脉,挣扎中显得加惨烈而已。但总的说来,对着这样个病人……怎么也该是以照顾为优先才对啊!为何南宫北翊却根本不管他的病痛,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南宫北翊取了那只装了谷云起血的碗,向谷靖书看来。

谷靖书隐约晓得他要做什么,他本来是打算对南宫北翊百依百顺,做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的,但看了谷云起的样子之后,心中却实在对南宫北翊要来取自己血的做法很有些抵触。

而且他也害怕,若是自己的血真的与谷云起的能够融合,那不是又为自己和小珏添了桩麻烦?

而如果不能融合……

看南宫北翊的样子,他分明是很想证明自己与谷云起有血缘关系的啊!如果不能融合,让他大失所望,他对自己岂不是没有好脸色了?

谷靖书发觉自己此刻是进退两难,两只脚不由挪再挪,不自觉已挪到卧房口上。南宫珏从后面把将他腰身攫住,奇道:“靖书,你干什么?”

谷靖书仓皇地回头看了看他,道:“我……我不想……”

“不想什么?”

南宫珏虽然眼神好,但卧房内太狭窄,加上他刚才又只看着谷靖书某些引人注目的地方没有留意,并不知道里面发生的事。谷靖书还没来得及跟他解释,南宫北翊已端着那只碗走过来,若无其事地对南宫珏道:“将他的手递过来。”

南宫珏虽不是言听计从的孩子,此时不知道父亲的用意,却也没有忤逆的意思,很自然地就握着谷靖书的手掌递给了父亲。南宫北翊的动作也是极快,手指挟着柄小刀在他指尖上抹,便取了血滴入碗中,快得谷靖书连叫痛都是在他转身回到谷云起床边之后。

南宫珏的反应都比谷靖书自己快得,眼见父亲刀抹过,虽不会危及性命,却还是皱紧了眉头,将谷靖书的指头送到自己唇边轻轻啜吸口,又觉还不够地干脆捉着谷靖书的手紧跟着父亲进入卧房,道:“以后不准弄伤靖书!”

南宫北翊只是将那只碗端回谷云起的眼前,要他看看两人的血是否融在了起,对于小儿子的这个要求也没有回应。倒是谷云起听见南宫珏的声音抬头看了看他,时像是被他的样貌惊得呆,道:“你、你……你是……”反将南宫北翊要给他看的东西完全忽略了过去。

南宫珏亦眨着双明亮的眼睛瞧着他,“唔”了声,扯了扯谷靖书的胳膊,道:“靖书,这个人和你有点像。”

谷靖书本来看得不很分明,被他这说,心里又直打哆嗦,哪还敢轻易回话。

南宫北翊便朝谷云起轻轻笑,道:“连小珏也看出来了,你也不用否认了。云起,这孩子与你确是家人,既不是你的,那自然就是你大哥的,是不是?”

part38孺慕之情

他将那只盛着两人血液的碗直递到谷云起眼前,碗内少许的清水之中,数滴鲜血丝丝缕缕地缠裹在起,早已不分彼此了。谷云起本来神思困倦,先给南宫珏岔了心神,再看到碗中血滴相融的情形,思考的事情了,便有些吃力,神色黯然地道:“谷靖书,你到底是谁?为何……为何要与南宫串通,道来蒙骗于我?”

谷靖书心中对于眼前发生的事全然没有概念,但少也知道关系重大,是以听见南宫北翊肯定自己与眼前谷云起的关系时,也不禁口干舌燥,心脏怦怦乱跳地紧张起来。然而谷云起始终不愿承认与他有关系,他摸不着头脑,只得老实答道:“我……晚生是安阳城外谷家村人士,并没有与南宫老爷串通,、没有欺骗您啊!”

南宫北翊笑道:“云起,你已然烧得糊涂了吧,别的可以作假,这血液相融,是随便找来个人便能行的么?”

谷云起没有理他,又道:“你说是父母双亡,总也知道他们的名讳,你的父母究竟是何方人士,不妨说来听听?”

要提到父母,谷靖书的态度愈发恭敬,道:“是,家父讳文睿,家母谷陈氏,均是安阳人士,去到谷家村都打听得到的。”

谷云起似是松了口气,倦怠地道:“你看,并不是。”

他自然是说给南宫北翊听的。南宫北翊却摇了摇头,道:“那也不定。则人名不定是真,二则人会说谎……”

谷靖书面皮发烧,忍不住挺胸道:“我没有说谎!”

他虽然自觉近来做下的事很对不起自己的先辈父母,可也不会连父母名讳也胡编乱造。他这壮起胆子,倒真真切切地看了谷云起眼,心里头果然不禁大骇跳,只觉原来南宫珏所说“和你有点像”尚且并不符合实际,那谷云起除却形销骨立,满面病容,就是年纪看上去也不比他大上少,便要告诉旁人那是他的同胞哥哥,怕也会有人相信。

不过南宫珏看人向来和普通人不样,倒也不是故意骗他。南宫北翊显然注意到谷靖书惊愕的神情,道:“说谎的人不定是你,不过你看着云起,难道不会以为自己与他有什么关系?”

谷靖书不由自主地点头,走近步。他本来对谷云起没有什么直观的印象,只是被南宫北翊带来完成项讨好未来老丈人的任务罢了,然而看清谷云起的面孔,他惊愕之外亦对其生起种莫名的亲切感,竟忍不住想伸手碰触下这位前辈,总觉那会是非常温暖,非常舒适的触感。

谷云起却并不温暖,谷靖书才走步,便被他以冰冷的眼神止住了接下来的动作。谷靖书不知所措地在那里,心中竟而有些委屈难受的感觉。他从小没有父母,也没有其他亲人,有时候看着别的家人乐和融融,羡慕是羡慕,却也不知道那到底是怎样种滋味。眼前的谷云起骤然间给了他那样种特殊的感触,却又将他拒之于千里之外,他固然知道自己对这人片孺慕之情很有可能只是个错误,被拒绝得这么彻底,却还是难受得很。

谷云起将呼吸调匀了会儿,才又缓缓开口,道:“天门的动乱,死伤数百人,溪流湖潭,几乎都被染红了。”

南宫北翊怔,不知他为何突然提到这个,谷云起刻意地压着自己情绪,以免激动又致咳嗽,继续道:“融在水中有那么血,难道那些人便都是至亲么?”

南宫北翊这才明白,这个问题他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笑,道:“云起看事情总是这样别出心裁,不过,我也并非定要迫你认了这孩子做侄儿。其实你方才说过,就是真的找来有你谷家血缘的人,你也无可奉告,既是如此,便当做我是好心要替你找找你谷家散佚在外的骨肉血亲不好么,何必这般紧张抗拒?”

谷云起咬着牙低声冷笑:“哼,你好心,你果真好心……你将那孩子带走……”他言辞模糊,眼角却往谷靖书南宫珏身上溜了转,终究没有说出什么,只道,“就当你是好心,总归将他养大,只是那也是托了少彦的福,我却不敢受你的任何好心!”

谷靖书还在奇怪他话里含糊不清的“那孩子”到底是指谁,冷不防又被他恨恨地瞪了过来,同时被厉声喝斥:“谷靖书,无论你与我天门谷氏有无关系,甘为南宫家利用,不辨忠奸,总有日要为这糊涂付出代价!你今日句无知之言,便系他日安阳谷家村数百条人命!”

谷靖书被他喝得心头凉,南宫珏及时挺身挡在他面前,皱着眉头道:“不准吓唬靖书!只要他不愿意,我绝不会让他家的人受任何伤害!”

南宫北翊无奈似的将他往被窝里按了按,温言道:“你这话说得忒也可怕,谷靖书毕竟是我家小珏中意的人,就算我家不可能真将他迎娶过来,善待他族人却还做得到的。”

他语未完,谷云起已经惊坐起,只是身体并不适应,头晕目眩的说不出话,差点便头栽下了床。南宫北翊及时将他扶住,便听他伏在自己手臂上气短声促,声极细微地道:“你、你说什么?他……与小珏──他们……他们是什么关系?”

南宫北翊也附在他的耳畔,轻声地道:“他们二人双宿双飞已有好些日子,真正是步也舍不得分离。你说会是什么关系?”

谷云起眼前阵阵的昏黑,本就削瘦的躯体上汗水渗透薄衣,又止不住地发着抖,显得单薄可怜。他紧攥着南宫北翊的手臂,好容易才出声道:“南宫……北翊……你果真……好狠……”他必然还有想说的话,然而怒急攻心,那些话郁在心头便是吐不出来,突地“哇”声吐出大口鲜血,手指兀自紧扭在南宫北翊的手臂上,人却已面目惨白地昏死过去。

谷靖书大吃惊,他的反应比起身边这些练武之人总要慢些,然而南宫北翊并不关切谷云起的病情,南宫珏眼中的谷云起则大概依旧是尸体具,都不为动容,因此倒是他动作要快些了,急急跨上前去要扶着谷云起,口中喊道:“前辈!”

他是当真关心着谷云起,只是还没真正扶着,已被南宫北翊挥手挡了开去:“你们出去吧。”

“谷前辈……”

“不过是老毛病犯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谷靖书还是有些担心地张望了眼,谷云起脸上淋漓的冷汗交错滴落,须臾竟将颊畔枕被洇湿了大片。不知为何谷靖书总觉着他似乎在流泪,自己心中也忐忑不安。南宫珏便将他的手攥在手心,道:“靖书,这人长得虽然有些像你,却没有你可爱。我们不用管他,这就出去吧。”

若不是有南宫北翊在旁,谷靖书真想同谷云起好好说几句话,就算两人不是真的亲戚关系,能遇上这样相似的人,怎么能不心生好感。此刻却也只有被南宫珏拉着退出房去,心头不由滋生了几缕惆怅。

出草屋,南宫珏便又在他身上摸索起来。谷靖书却有些懒懒的,到底还牵挂着屋里那昏死过去的谷云起。他觉得南宫北翊根本不会照顾人,那谷云起可就不妙得紧了。再说起来,两人关系看起来点也不好,谷云起又是被南宫北翊关在这座山谷里的,那岂止是不妙,简直是糟糕之极。

南宫珏双手从他腰上摸到胸膛,脸颊,最后紧紧抱了他会儿,忽然道:“靖书,你还在想里面那个人么?”

谷靖书“唔”了声,南宫珏略偏着头看他,道:“不要想了,他活不了久。你若是想着他,很快就要觉得伤心。我不想你伤心。”

谷靖书心神不宁的,陡然听他这话,吓了大跳,道:“怎、怎么这么说?为什么活不长?……小珏,你别乱说话!”

南宫珏不满地在他臀上抓了两把,道:“我没有乱说。”顿了顿,又道,“他身有旧疾,气血凝滞,身武功用不出来,形同废止,本就容易生病,偏又郁郁寡欢的,精血亏损不足,父亲故意这样气他,只怕过几天就要不好了。”

谷靖书听得阵心慌,转身就想回房中再看谷云起眼,甚至大胆地劝告南宫北翊番,南宫珏却将他抱得紧紧的,道:“靖书,不要管他。他和你并没有关系,对不对?”

怎么会没有关系,我们的血明明都融在起了!

……就算血融在起不能说明什么,他与我长得那么相像,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样死了啊!

谷靖书颗心里乱纷纷的,好像有很理由要向南宫珏陈说,却又好像每个理由都在他面前不住脚。现在在他心里窜来窜去的各种念头,总括起来,用句话便可以概括得了:

他就是很担心谷云起!

不管谷云起对他怎样冷淡,怎样无情,他都想要有机会接近他,碰触他,了解他,如果,如果有时间的话……

南宫珏忽然呆了下,抬手摸了摸自己脸颊,又望向谷靖书。

手指尖是点湿润的触感,而谷靖书脸上,赫然竟滚落两行泪水,泣不成声。

part39前尘旧事(虐!)

南宫北翊眼望着谷靖书两人走出去,面抬起另只手,捉着谷云起抓着自己的手指,根根地掰开。

他的目光也同时落在谷云起的脸上,明明同样是张俊美的脸孔,谷靖书那媚态做出来,可以迷得小珏神魂颠倒的,谷云起却是眉头深蹙,面色黯淡,仿佛永远也不会露出丝笑容。

这样的神色当然不会迷人,南宫北翊扫了眼,就觉得他简直晦气得很。

谷靖书要是三月的春光,谷云起大概就是十月的寒潭,冷清,肃杀,毫无暖意。

是以尽管他病得如此之重,也难让南宫北翊产生同情之心。

南宫北翊本就缺少同情。他将谷云起紧握的手指尽数掰开,瞧着手臂上被拧出的乌青血痕,──这本来不算什么的小小伤痕却令他恚怒起来,探手到谷云起的脸上,绝不轻柔地连拍了几下。

谷云起口唇翕张,先喀出两口鲜血,呼吸才顺畅起来,艰难地睁开眼睛。

他这回的眼神,却是十分无神,甚至连坐在面前的南宫北翊,他也是缓缓眨了两三回眼,才看清楚了,又开始咳嗽。

南宫北翊却对着他微微笑,道:“云起,你怎地还是这样沉不住气,差点吓坏了小孩子。”

谷云起时说不出话,他也在竭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只是口鼻中咸腥的血味刺激,令他虽压住了咳嗽,却还是止不住喘息。他不去听南宫北翊故意说来惹怒自己的话,只是他自己考虑的事情已足令他气得头晕眼花,无法顺利思考。

他双手都用力地攥着被子,平下内腑翻涌倒腾的血气,哑声道:“为什么?”

“为什么?”

南宫北翊倒像是觉得惊奇似的,重复了同样的话。谷云起望向他的眼神几近绝望,以及无尽的悲哀。他明知自己此刻连呼吸也极困难,说话是挣扎在窒息中般地痛苦,却还是忍不住不说──他当然也知道自己的痛苦难受会带给南宫北翊的满足与愉悦,却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他又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连对少彦的孩子……你也如此狠心?”

“呵……云起,你真会冤枉人。”南宫北翊双眼虽还看着他,目光却像是已经穿透了他,进到了另个时空。他漫不经心地敷衍着:“我不是辛辛苦苦将小珏养大成人了么,哪里狠心了?”

“我以为你至少真的喜欢少彦……所以会念及旧情,好好对待小珏……”

这句话之后是片短暂的沉默,谷云起用尽了肺中的空气,暂时无力说话,南宫北翊却是被这句话重又带回了现实,目光由虚变实,而且利刃般地刺在谷云起的脸上。

谷云起没有反应,他紧绷的神色也只维持了会儿便放松下来,道:“我自然是真的喜欢少彦,如果不是因为你,事情结束后,我便会和少彦永远地在起。琴棋书画,诗酒茶花,他喜欢什么,我都会陪他。”

“因为我?”谷云起嘲讽地笑了下,道,“果然是因为我。因为我,你要做的事情始终没法结束,少彦也不能直等下去……”

“他能的!”

南宫北翊忽然厉声反驳,“在那之前,我们早就约定好了,他会与我回到南宫家,回到我为他准备好的住所,我们曾在那里纵情啸歌,快活无比──”

他眼睛已然发红,谷云起那沾满血渍的唇角却显得加苦涩。他本来就没有少力气,就是有,也没有要打断南宫北翊如此狂热回想的意思。南宫北翊自己却很快冷静下来,声音变得沉痛喑哑,道:“他为家人所迫,不得已娶妻生子,我却没有余暇帮他,那不怪他。”

谷云起仍旧没有说话,他的气息总算又调匀了些,手掌也松开被子,平静了许。南宫北翊却忽然怒目瞪向他,右手抬,重重地掌掴在了他脸上:“这自然怪你,贱货!你故意不告诉我少彦成亲的事,以为我便会与你在起了么?哼,我算是与你在起么?我将你留着,不过是不想让你死得太痛快,让你能看着我,却永远别想能碰到我!”

这掌掴得太重,谷云起唇角立即沁出血丝,左颊红肿起来。他咬着牙没有出声,盯着南宫北翊的眼神却是冷,冻彻骨髓。

南宫北翊目眦怒张地怒视他许久,神色几近疯狂,又道:“我去找少彦,杀了那些束缚他的人,他那被迫迎娶的妻子,他那两个阴阳怪气的兄弟,他家那些狗奴才……他为何却不肯跟我走?你对他说了什么?他为什么要将小珏交给你,却不肯同我起抚养?小珏……小珏虽然太像那可恨的女人,但只要他喜欢,我当然不会真的杀了那孩子……谷云起……谷云起!你告诉我,你究竟怎样挑拨我的少彦的!“

他控制不住地钳住谷云起肩膀,全然不顾谷云起孱弱的病体,凶狠地摇晃着他。

谷云起没法说话,被他折腾得差点又次昏死过去。待南宫北翊重新将他放开,他已是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你将……小珏……教成了……什么……样……子?”

南宫北翊怔,谷云起虽虚弱得几乎要断气,却还是克制不住地笑了起来,边笑边咳嗽,边道:“你杀了少彦的家人,朋友,妻子,甚至还要杀他的孩子,你要少彦到底怎么和你回去?我那时才知道……你是真的爱死了他。我没有被你这样爱,也许还算是幸……啊!”

他话未说完,脸颊上已又着了南宫北翊重重的掌,眼前黑,终是瘫在床上半个字也吐不出来,身子抽搐得便如风中柳絮般,全无了半分控制力。

南宫北翊本来气极之下还要再打,只听他呼吸中竟只剩了出的气息,方才缓下了手,瞪着谷云起的脸孔喘息。

谷云起被他掌打下,早没了知觉,颤抖着的躯体也渐渐趋于安静,肌肤满浸着汗凉过后的冰冷。

part40恋恋不舍

南宫珏怔怔地看着满脸泪痕的谷靖书,无意识地将沾着他泪水的手指捺在嘴边,伸出舌头舔了舔。

咸的。

可是谷靖书的表情,却不复先前被他欺负到泪光点点的诱人媚态,而是伤心难过得很。

他垂着头,自己也抬手揩拭着泪水,却是阻止不了泪水的继续滑落,也只好泪眼朦胧地对着南宫珏勉强道:“小、小珏,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他担心得很……”

南宫珏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左手伸,从他耳畔穿过勾住他后脑勺,将他脸孔勾得低垂下来,便张开口重重地咬在了他嘴唇上。谷靖书也不知他的用意,只是敏感地觉到少年可能不太喜欢自己对他人太过关注,因此嘴唇虽被咬得有些痛,却还是忍耐下来,只在喉间轻微地“嗯”了两声,旋即便被舌头探入口中肆意翻搅的啧啧声掩盖过去。

南宫珏双手抱着他的脑袋,很有些要给些他颜色看看的在他口中放恣舔吮,片刻间便将谷靖书吻得脸色潮红,轻喘不已,耳朵里依稀听见屋内传来什么响动,然而注意力已然全被少年那条气势汹汹的舌头夺走,便也顾不上去理会了,只记得抱住少年的肩膀,抓紧他的衣衫以抵御那就快窒息的眩晕感。

南宫珏凶狠地吻着他,双手渐渐下移,只手摸着他的颈项脊背,另只手则毫无顾忌地在他胸前抓捏起来。谷靖书大为惊恐,忍不住扭动挣扎起来,口中呜呜嗯嗯含糊地道:“小珏……不要……现在不行……”

但听得屋内的响动大,南宫北翊似对着谷云起发脾气般地吼着什么。谷靖书兀自被少年抱得紧紧的,正在喘不过气来的当儿,口唇中含着的温热舌头忽而缩了回去,他得隙急急呼吸几口,却见少年神色并不轻松,怔忡之色反是重了,甚至连他脸孔也没有看着,只呆看着他胸膛发愣。

谷靖书心下惴惴,不晓得他究竟是什么心思,只恐自己方才的抗拒得罪了他,便羞怯地道:“小珏,现在不行,晚上……晚上回去,你怎样对我都可以的……”

南宫珏却没有反应,谷靖书加惶惑了,外人虽道是他将南宫珏迷得神魂颠倒,其实他才是被南宫珏迷得晕头转向,为着讨好这小小少年,什么羞耻的事也敢于做出来。然而南宫珏的心思实在难测,他往往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得不合他意,这交锋之中是逊了筹。

南宫珏定在那儿好长会儿,才又将目光向上掠,瞅了他眼,转望向草屋门口。

南宫北翊正沉着脸从那里走出来,眼瞧见他们俩搂搂抱抱的模样,眉宇间是掠过丝不豫之色。南宫珏自是毫无自觉之感,仍然手环背手按胸地抱持着谷靖书,对着父亲的目光不避不让地迎上去,隐约竟有逼视之意。

谷靖书也没有例外地后知后觉,猛然发觉自己如此不知廉耻的模样全落在岳父眼中,惊“啊”声,急忙想从南宫珏怀中退出。南宫珏眉峰蹙,环在他肩背上的手鹰爪似的扣,顿时将他牢牢锁在原地动弹不得,被那手指扣住的皮肉筋骨还疼得他禁不住溢出泪水。

南宫北翊也是被他这扣给弄得怔,道:“小珏,放开他。”

南宫珏生着闷气似的没有回应,谷靖书被他抓得太痛,只好乖顺地又往他怀里蹭了蹭,期冀他手指松上松,好让自己好受些。

南宫北翊本来也只是见他将谷靖书折磨得太过才随口说,发觉儿子不听话,他也懒得理会了,遂道:“事情办完,这就回去家里。你这样不听话,回去之后便在院中禁足个月,不准随意出门。”

谷靖书听说这话,不由得往草屋里张望了眼,虽是害怕小珏的手段与南宫北翊的威压,却还是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地问道:“那……那位前辈……”

“嗯?”

“他……他病得那么重,没人照料怕是不好……”

南宫北翊深深地瞧了他眼,道:“你想要照顾他?”

谷靖书下意识地就要点头,他倒也不是开始就想要照顾谷云起,但南宫北翊这样说,他便觉得若是由自己来照顾,那真是再好不过,时竟将方才对南宫珏的承诺忘了个干干净净。南宫珏按在他胸膛上的手指又是紧,他痛呼声中才记起这位小少爷的需求,便不由左右为难起来,不知道如何是好。

南宫北翊那边冷哼声,道:“谷云起不肯承认你的身份,你倒是热心得很。不过不用担心,我自然会叫人来,好好地照料他番。”

谷靖书不知怎么回事,心中还是忐忑不安,只觉南宫北翊说要照料谷云起似乎并不出于真心。只是他的这个决定总算是让南宫珏的情绪缓和下来,少年默默地松开扣着谷靖书的手,转而轻轻牵起他的手,道:“走吧。”

谷靖书无可奈何地随着他走向那条峡谷通道,中间不时回头看看谷云起住着的那座草屋。那座草屋却始终宁静无声,片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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