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滋味儿不好过,他的眉眼一层一层的黯然,直到低声下气:“我知道了,我不会听她的,我也未必娶她呢。”
“那怎么行?你们两个人同路,同睡……”
凌甫接近恳求:“哪有同睡?去问你的三嫂吧,我已经对无忧妹妹说了这一路上的话,你去问她,让我独自坐会儿。”
他低估小郡主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能耐,也低估小郡主的磨人架势。
“我问的是你,你回答我不就行了。两件事,你给我回答明白。一,等到上路以后,你件件听她的可怎么办?我信不过你,你得给我个交待。你要是不肯说,那你别跟着我们。三嫂多厉害,我们都服她,我们自己可以走。”
小郡主眨巴下眼睛:“二,你带着姑娘上路,身边还没有侍候的人,你不娶她,她就没了声誉。你要是个负心人,也不许跟我们上路,我不放心。”
凌甫双手抱着脑袋:“头痛,”
小郡主耐心的等上一会儿,凌甫慢慢的理理思绪,老实的回话。不回答,知道小郡主不会放过他。
“京乱的那天,我奉父命救出全家的人,就返回找她。”
“嗯,”小郡主配合的点脑袋。
“身边本来有两个护院,后来让乱兵冲散。”凌甫擂着自己,眸中有了泪:“他们是从小陪着我长大,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如果把表妹安置好,他就返回,凌甫还不会把仆从也说出来恨自己,但……少年的心不能原谅别人,也不能原谅自己,他以为,这叫大错已经铸成,不管什么人都是他心头重新划过的伤痕。
“后来,我就带着表妹南下。没有客栈的时候,就住野外。一株树,她睡那边,我睡这边。如果是无人的草屋,她在炕上睡下来,盖好被褥以后,我再睡下来,中间横着我的兵器。就是这样,你要说名誉相关,我只承认我带她出来,我应负起责任。”
小郡主松一口气,她是公开表示不喜欢罗姑娘的人,但听完,给了凌甫一个大拇指:“成,你负责任就行。别像我母亲遇到不肯负责任的人,她一直不高兴,害的父亲也不高兴,我也不高兴,嗣哥儿也一定不会高兴。”
凌甫没细听小郡主说她自己的话,他在郡主的话里想想以后的日子,他也认为凄惨。
喃喃自语:“我没有想到她是这么算计的人,我打心里感激无忧妹妹,我把她护送回去,把宇文家的人护送回去,再弄一队有模有样的兵马回去,父亲会原谅我,母亲为我高兴,我怎么有脸打自己的帅旗……”
小郡主对他寄于同情:“你的日子,你自己慢慢过吧。现在再给我一个交待,你路上不会变心。”
“你问的两件其实是一件,我说了,我会对表妹负责任,但我不会听她的。我说完了,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呆着。”凌甫大张两眼。
小郡主扁起嘴儿:“上路的事儿不好说,你听说了吗?三嫂家的绿二姑娘,在京里我看她挺好的,结果这一乱,人都变了,她竟然要杀生父嫡母,没杀成,把堂姐杀了。你得保证你不变。”
凌甫乖乖发个誓,才把小郡主哄走。
耳边听着脚步声远去,周围安静下来。但没有享受多久,树叶脆响着,脚步声又回来。
凌甫忍无可忍,猛地一回头:“你有完没完?”
眸光触碰处,是另一双心碎的眸光,罗姑娘在落叶上。
凌甫重新坐好,恢复抱头对地,粗声道:“你只管放心,我和你一起出来,虽然同行没有第三个人,但有瓜田李下之嫌,我会对你负责,我会娶你。不然你还嫁给谁?”
一滴一滴的泪打在落叶上,簇簇声好似心一瓣一瓣的掉落。
抽泣声出来,罗姑娘泣问:“瓜田李下之嫌?表哥,你只是为了这个吗?”
本还想着对凌甫说明下帅旗的重要性,这下子什么也不想说,疾风似的再次离开。
凌甫终于安静了,他在纠结中寻找到出路。原来这样就能暂时避开表妹,直到自己愿意理她的那天。
他回山寨后见到小郡主,有点儿高兴的夸她:“郡主还真的有小聪明。”
小郡主嘟着嘴儿:“不是好话别说。”什么叫小聪明?
就便的,又一回逼承诺:“给我记住,我不喜欢负心人,你娶她,我瞧得起你。也不许对三嫂变心,不然我就……”
“就什么?”文无忧抱着个东西走过来,展开给他们看,是主帅旗,上面是大大的凌字。
她笑的明媚动人:“我刚绣出来,甫哥,我们确实没有你不行,要说你离开我们不行的,就是我们能陪着你罢了。这帅旗就这样了。”
凌甫摆手:“不行不行,你再绣一回。”
文无忧笑盈盈:“没有绣线了,”轻吐舌头:“就是有,你也自己绣,我累了。”
二老爷随后走来:“甫哥啊,你走以后,侄女儿说服了我们,好吧,你少年人正是建功立业之时,只是回去后,别把侄女儿忘记说。”
三老爷等在远处展开一面旗,上面绣着“宇文”。
小郡主傻了眼睛,莫非她白花了力气。她想了起来:“哎哎,那给我也绣一面,我不能让呆头笨脑独自显摆。”
说声找布去,跑的不见踪影。
“谁是呆头笨脑?”二老爷狐疑:“这又是骂我们?”
凌甫有自知之明,苦笑:“指我,指的是我。”
……
小人物也出得来大智慧,乔夫人不甘心的一席话,深得齐大人和乔大人的重视。
随三殿下继续往北的路上,一对亲家并骑而行,身前身后是他们家的子弟,方便他们不时低语。
往远处寻找下骑尘,齐大人有了佩服:“哪来的一员女将军还真能战,不过,老夫的勤王功劳让她压的快点滴没有。”
布政使齐大人不是带兵的都指挥使,他亲自上战场的能耐一般。他把兵马交付以后,就由凌朝统管。而这几天真正保证三殿下一行安然北迁的人,是据说带着数千人的那员女将和老将。
他们真正解危困,以数千人尖刀般的反复插入敌军,哪里有难处就往哪里去,哪里最困难就往哪里去。
数万人的敌军好似一块大肥肉,拿这把刀子没有办法,反而打红了眼,让他们牢牢牵制。
三殿下继续往北,据宇文永平和关城来增援的人马那天说,没有几天的路就到,就将在关城守军的保护之下,他顾不得,也没有人手支援女将军,闷头一路往北。
女将军因神出鬼没,和三殿下派去知会的人总遇不到。但她仿佛知道三殿下的心思般,她一直在袭扰,保证整个营地顺利北迁。
齐大人因此皱眉头:“她把我压下去,咱们的事情就不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