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宇文靖走的那晚,云浩然曾认为他是太师派来的人。出现的诡异,言谈也诡异的放得开,敢说别人不敢说的话。对郭村恨的也太公然而又大胆,恋郭村的也太下作而公然。
现在却是明家派来的。
回想家中长辈对自己恳求无忧帮忙“具结”的盼,回想母亲惧怕自己坚守的慌。云浩然眼泪往肚子里流。不用外力他已别无选择。他不愿意无忧帮自家人,也不能坐视父亲回来责难母亲。
不用心梅那丫头明说,云浩然也知道——配不上无忧,配不上无忧……岳父文天是名门贵公子,岳父文天是十公子居首,岳父文天受双方青睐。
郭村没有缘由的亲热,宇文靖没有缘由的来见,不都说明一件事情,你云浩然别再碍手碍脚。
云浩然可以不跟着别人的心思走,但却不能不顾自己的母亲。
……。
文无忧走上客厅以前,理了理衣裳,抚了抚面庞,她想以最好的面容出现在云浩然面前。
绽放最甜美的笑容,对着梦里也千回百转的身影走去:“浩然哥哥。”
嗓子眼里有些哽咽,当事人都没有发觉。
“无忧。”云浩然也有颤声。
两个最寻常的称呼,把各人心情露出无遗。在他们的心里,也还希望对方是以前的浩然哥哥和无忧。
各自想好的话一刹时去了九霄云外,凭心由性的话浮上唇边。
文无忧含上泪,问出她最期盼的话:“你是来接我的吗?”
多么的期望,云浩然抛却一切接她回家,哪怕接她回云家呢。
有人说这是什么心情?有人说没有失恋过,不懂这种心情。恋爱的人都应该有。
情意中出现的小小误会,第一时间想的是寻找对方说上一说。说了,有时候和没说没有分别,但心是这样想的,又能怎么样?
文无忧固然知道云浩然不能上山打虎,下海擒蛟。但意中人在最困难的时候挺身而出,哪一个少女没想过?
明三爷不想她见云浩然,甚至春草也不情愿。云刘氏的退婚,毁的不仅是一门亲事,还有她在别人心中原本的位置。
众人阻拦我独行,文无忧不顾一切的要见到云浩然,要早早的见到云浩然。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两人情意值得无忧这样去做,骤遭大变,她需要迫切的证实。她也需要在父母回来以前,证实两人情意。在爹爹也说出这门亲事不要了以前,拿到这份来自云浩然的底气。
她是家中掌上明珠,只要两个人情比金坚。文无忧相信父母会让步。
至于顾氏和别的人为她深思熟虑的婆婆不好与家族不好,文无忧可不害怕。
她认为自己处置的好。
她现在要的就只有云浩然的回答,痴痴的眼光紧盯熟悉的面庞,想要的答案从她的面上呼之欲出。
云浩然不知道心碎是这种滋味儿,他的人还在,他的神气魂儿轰然崩塌,粉面儿似的散开来,没有落了一地,边散边让小客厅上不可能存在的风吹走。
他的整个人成了虚空。
他用虚空的嗓音穿透自己和文无忧的身体:“我遵从母命。”说完,他一步一艰难,好似拖着重重脚镣的犯人,沉重的走了,没有回过头。
一个虚空的人走得异常沉重,这感受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没有回头,他不忍看,也知道自己只要一回头,就会握上无忧的手,带着她飞快逃离那里。目的地是哪儿呢?是哪儿都行。只要离开这里,去一个清静之地。
但是,他有什么脸面回头呢?他已伤了无忧太深。他为什么这样做?他的母亲已伤无忧太深。他无法挽回,索性的,一伤到底,再伤自己到底。
他走了,带着他支离破碎不知该去哪里的身体。
留下的那个人,嘴唇哆嗦着,双眸失神着,如他所想,让他伤的很深。
千言万语化成的希望,遭遇迎头痛击。
对情意美好的流连,遭遇迎头痛击。
扶着小几的身子有了几分摇晃。
明逸没有跟进来,但也没敢离开。不管云浩然说明三爷想听的话,拒绝了文尚书之女。还是云浩然情意大发作,带着文尚书之女做逃亡的举动。都让明逸不敢轻视。
他在厅外看得清楚,云浩然走的几乎一步一滴血,但他还算看清大局。这叫明逸高看他一眼。但是文尚书之女让他伤的也不轻,站的人,一步没有动过,也给人脚步虚浮之感。
她不会伤痛的晕过去吧?
明逸一个箭步冲进去,男女大嫌顾不得了,扶着她的手臂坐下,张张嘴想劝,劝什么呢?明逸忽然没了话。
三爷在这种时候不太宽厚的寻了寻根源,她的伤心来自哪里?父母选错亲事呗。
什么郭村,什么锄奸计,都与真正的情意没有关连。归根到底,怪你爹怪你的娘,三爷没有什么好劝的。
他能做的就是离开文无忧,走到厅口吩咐人:“去太医那里拿些安神压惊的药。”
三爷觉得自己做的不错了,有关切有体贴有实物。这位姑娘,你可以不用难过了。一回身子,本打算心平气和说的几句滞的不上不下。
木着的面容,应该因为伤心。但那木中带着生气全无的,至于吗?
明逸有些小慌乱,也顾不上这位姑娘爱多心,打迭精神来劝:“保重自己为上。”
木着的面容纹丝不变。
明逸的慌乱添上三分,柔声道:“为一个不要你的人生气,不必。”
木着的面容一动不动。那种哪怕春风拂面,我自冬寒大地的神情让明逸彻底慌乱。
狠狠心,来一记重药:“云家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