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
沈铭溪蹲下身，双手插进他的腋下问。
“我是！”
眼泪随着说话吧嗒吧嗒掉下来，小嘴瘪着。
“你要许什么愿望？”
“我把妈妈丢了，我找不到妈妈了，我想求菩萨保佑我找到妈妈！”
他哭着，从沈铭溪怀里挣开，快步跑进了佛堂中，跪在垫子上，连磕了三个响头。
双手合十还在振振有词：“求求菩萨让我找到妈妈，一定要找到妈妈！”
小小的人儿只不过四五岁的模样，看他向菩萨许愿的模样，到不像是第一次来寺庙。
他想起月儿，从衣袋里掏出一百元，放入功德箱中。
又看看跪在菩萨面前哭得抖着肩膀的小家伙儿。
微微弯腰，也双膝跪下来。
以前他曾看着月儿跪在这里许愿，他不知道她许了什么愿望，只是他看得出，月儿很喜欢观音。
对于信仰他不排斥，却还是第一次跪在佛像前祈愿。
如果可以，他希望他的月儿可以回来。
哪怕在他死前看一眼也好。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顿时被刀尖儿戳了下一般，疼得眼眶发涩。
两只小手挽住了他的手臂。
“叔叔，你许了什么愿望？”
小家伙儿问。
看着他的眼睛里全是探究。
“我啊……”沈铭溪深叹口气。
看着菩萨，心里顿时清明，闭了闭眼睛。
“我希望……”
“小可……你怎么在这里？”
一道焦急的声音响起。
沈铭溪手臂上的小手立刻松开，小家伙儿一下子哭着跑出去。
“妈妈，妈妈，我终于找到你了！小可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没事！是妈妈不好，刚才有些头晕，本想吃点药，转眼就不见你了！”
“我看到一个和妈妈很像的阿姨，我以为是妈妈，就跟着她，可我怎么跑都跟不上，后来就找不到妈妈了……”
小可提到了丢了妈妈的原因。
紧紧搂着妈妈的脖子，一刻也不肯松开。
沈铭溪身体仿佛被电击中，转过脸时，再也无法淡然。
他缓缓起身，看着眼前的女人。
尽管怀里抱着小可，尽管只露出半张小脸儿，可他一眼便看出和他的月儿一模一样。
“月儿……”
他喉咙深处发出昵语。
身体在颤抖。
十指握紧，整颗心也狂乱的跳。
从未，如此的紧张，惶然。
他很想冲过去，一下子将她揽入怀里。
可是……
激动过后，他又冷静下来。
她不是……
他亲眼看着月儿入殓，亲手将他的骨灰埋葬。
眼前的，不过是和月儿长得一模一样而以。
然而，他阻止不了自己的脚步走过去。
在她身边站定，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女人也注意到他的目光，看着自己有着惊讶、兴奋，最后变成痛楚。
她抱紧怀里的小可，朝他点头想要离开。
小可却转过脸说：“妈妈，我刚才和菩萨许愿了，让我找到妈妈！我真的找到你了！”
“嗯！妈妈知道了！”
“所以，叔叔，你的愿望也会实现的。我妈妈说了这个法心寺的菩萨最灵了，所以她每年都会来。”
“每年？”沈铭溪心一紧。
“是！”女人目光闪躲开。
沈铭溪的目光太过炽热，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胸腔里一阵燥动。
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似乎像是压抑了些什么。
一种窒息感，还有一种莫名的紧张。
骨血里翻腾着莫名的悸动。
她抚了抚额际。
头……又有些疼了。
“妈妈，你又头疼了吗？”
“没，没事！我吃点药！”
小可立刻从妈妈怀里下来：“妈妈，你赶紧吃药！不然晚上又要睡不着了！”
“嗯！”
女人从背着的包里找到药，倒出两颗服水吃下。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状态并不太好。
“你有没有好点？”小可一脸的担忧。
“好多了！我们小可最懂事了！”
她抚抚小可的小脑袋，笑着说。
“那我扶妈妈过去休息一下。”小可踮起脚尖儿想要扶妈妈，可是他太小，只能仰着小脸儿无能为力。
“好了，妈妈没事儿！会照顾好自己的！”
女人不好意思，看着仍站在原地看着她的沈铭溪，拉着小可走出观音殿，坐在外面的一个小石凳上。
“妈妈，你还要不要许愿了？你看小可刚才许愿就灵验了，妈妈你的愿望也一定会实现的！”
小可坚定的说。
女人抚了抚他短发，露出一抹茫然的笑。
“其实妈妈也不知道要许什么愿望，只是觉得这心里好像少了什么一样，我想找到丢失的那部分，是记忆也好，是什么也好！”
“可是妈妈，你到底丢失了些什么呢？我听姥姥说，你醒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只记得法心寺！妈妈是什么东西丢在了法心寺吗？”
女人没回应，搂着小可久久凝着观音菩萨。
沈铭溪听着母女二人的对话，平静的心底一圈一圈荡开着涟漪。
这种感觉多久没有了？
十五年，整整十五年了。
他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有这种感觉，月儿带走了他所有的爱。
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替她照顾好孩子们。
女人觉得好些了，没有再去许愿，拉着小可离开了。
看着她们的身影走远。
沈铭溪心底那升起的莫名情绪陡然消散。
一种空洞的慌乱袭卷而来。
他几乎没有迟疑地跟上她们的步伐。
一直到出了庙门，看到母女二人正站在一个和尚面前。
她手中拿着签，眉头深琐，随后抹了抹眼角。
她哭了……
沈铭溪心中一紧，有些迫不急待的跟了过去。
她拉起小可继续走。
脚步似乎也有些急，以至于差点摔倒。
沈铭溪一把捞住她的手臂。
女人转过脸时，惊慌与无措映入他的眼帘。
瞬间的苍海桑田变幻一般，无数光影闪过。
沈铭溪放开手，退后一步。
“你没事吧？”
“嗯！谢谢你！刚才没有向您表示感谢，谢谢您帮我照顾小可！”
“不用客气，小可很可爱，他是你……儿子？”
女人有些愣，然后笑着：“是我妹妹家的，小可爸妈因为车祸去逝，就一直跟我生活！”
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和眼前的男人解释这些。
就说是她儿子那又怎么样？
可潜意识里，她不想让他误会一样。
这种感觉很奇怪。
她的头又有些泛疼……
“这里往下走还有很长一段台阶，你现在的状态一个人带孩子不方便，你等我一下，我送你们下去！”
沈铭溪抚抚小可的脑袋。
转过身看向站在身后不远处的和尚。
刚才那一刻想到了那支签，15年前他和月儿求的那支签。
“大师，15年前我和我妻子来过这里……”
和尚轻轻一笑。
“阿弥陀佛！施主，魂归故里，一切该圆满了！”
说完，和尚转身离去了。
沈铭溪站在原地，再转身之时，看到那一对母子已经缓慢的往下走。
手机这时候响起。
莫尘的声音传过来。
“先生，方晴快不行了，她……想见您一面！”
“……”
挂了电话，沈铭溪准备离开。
视线里有一张小小的卡片在台阶上。
他弯腰捡起来。
看到是一张名片。
上面的名子是：韩月。
韩月……
沈铭溪目光一下子模糊起来。
他握紧名片，站在下庙的台阶上。
不远处相携走着的一对母女，小心翼翼。
女人手中牵起的孩子突然转过脸，朝沈铭溪弯起嘴角儿。
小手扬起来。
“叔叔，那是我妈妈的联系方式，上面有她工作地点！”
“小可……你在说什么！”
“我看那位叔叔很喜欢妈妈，一直在盯着妈妈看，我想他一定是想当我的爸爸。而且小可也需要个爸爸，单亲家庭不利于宝宝的成长！”
她大大的眼睛盯着沈铭溪，又甜甜笑起来。
“抱歉，您别听她乱说！”
女人继续牵着孩子走开了。
沈铭溪待她们彻底远离自己的视线，才拿出手机，再次拨通了莫尘的号码。
“你帮我查个人！”
“好！”
沈铭溪将名片拍照给莫尘。
临了在挂电话之前他问：“莫尘，你信重生吗？”
“先生……”
“我知道，是我的月儿……回来了！”
他握住名片。
耳边回响的是和尚的那句：“魂归故里，一切该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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