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便猛的跳起来,慌慌张张就要往身上再裹着衣裳,不想她正忙乱,那脚步声倒在浴室门口停下了,接着响起秦御的声音。
“兔兔,滚出来!”
兔兔?
顾卿晚闻声四望,却没看到兔兔的影子。之前她进这院子时,倒是记得兔兔站在她肩头玩闹,后来进了屋,秦御和她说话,兔兔便没了影啊。
难道它跟进这浴池了?在哪里?
顾卿晚生恐秦御找不到兔兔跑进来,一边哆嗦着将外衫又往身上套,一面双目如电,焦急的在浴房四处找,谁知她慌张之下,脚下一滑,噗通一声竟是直接滑进了水池中。
顾卿晚被溅了一身水,发髻也乱了,被水一浸,散落在脸上,她抹了把脸,就听吱吱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望去,兔兔藏在水池边缘,正一面悠闲的蹬着腿,踢着水,一面瞧着她吱吱叫,脸上神情分明是在嘲弄她。
这小东西竟然还会游泳!
从前看新闻,说有猴子冬天还知道去泡温泉,她还兀自新奇,此刻瞧着兔兔那泡在浴池里悠然自得的模样,顾卿晚却只觉头疼可恶。
外头脚步声再度响起,顾卿晚冲着兔兔便是一扑,将它从水里捞起来就往岸上丢去,扬声道:“它出去了,出去了!”
说话间已将兔兔扔了上去,兔兔吃不住力,滚了几下,这才爬起来,浑身湿淋淋的站在岸上冲顾卿晚呲牙,顾卿晚恶狠狠的蹬它,又指了指手腕上的玉莲花,无声的威胁兔兔。
“出去!”
兔兔这才委屈的抽了抽鼻子,抖了抖浑身湿哒哒的毛,跑了出去。
外头脚步声去了,顾卿晚长松一口气,只觉心肝都要跳出来了,她靠在池壁上,听了半天动静。外头静悄悄的,再没人靠近,她才将身上湿了的衣衫一件件除去丢了上去。
却说,秋霜院,惜薇到时,礼亲王妃正在偏殿中看准备给明珠郡主添妆的礼品单,听闻凌寒院的丫鬟来了,便忙人带了进来。
惜薇本来就是礼亲王妃身边的丫鬟,四年前赏赐给秦御做了丫鬟,乃是准备给儿子收房用的。奈何秦御根本没看上,一直也没动静,后来秦御出征,惜薇便在凌寒院侯了这么些时日。
如今秦御回来了,她的年纪也不小了,若然再不被收房,等着她的便只有配小厮一途,她不想如此,这会子自然是想尽了法子,不放过一丝机会的。
进来冲礼亲王妃福了福身,惜薇便笑着道:“禀王妃,二爷已经从外头回来了,说是一会子便来给王妃请安,且要亲自陪同护送王妃前往义亲王府。怕王妃惦记着,命奴婢赶紧来回禀一声呢。”
今日一早,秦逸已出府往城外庄子接礼亲王去了,一会子大抵也不会回府,便会直接去义亲王府。明珠郡主是义亲王妃所出嫡女,礼亲王妃自然是希望秦御去的,听闻他要和自己一起过去,也是高兴,点头问道:“阿御这会做什么呢,一会子去了义亲王府也吃不好,倒不免要吃酒,我这里准备了些膳食,是要用些再过去的,若是阿御无事不防过来陪我一起。”
惜薇便笑着道:“二爷带了个少年公子回来,也不让奴婢们伺候,便拉着那少年进了翰墨院,倒不知是不是有要事,王妃也知道二爷的脾气,不喜奴婢们多问,奴婢有负王妃所望,请王妃赎罪。”
礼亲王妃闻言略愕了下,道:“什么叫拉着个少年公子?”
惜薇抿了抿唇,回答道:“那公子瞧着十五六模样,从前并不曾见过,生的很是俊秀,气质也出众,只是穿戴却不似高门大户的公子。二爷带着那公子进了凌寒院,那公子好似并不愿多留,是二爷亲手拽着那小公子的手臂将其带进翰墨院的。”
礼亲王妃闻言便更加惊讶了,又问了惜薇好几句,见她确实不知道别的了,这才吩咐陈嬷嬷,道:“你去将……”
礼亲王妃正想让陈嬷嬷去唤外院主簿过来问话,就闻外头响起了丫鬟的请安声。
“见过张侧妃。”
“王妃姐姐做什么呢?”接着是一道低柔婉转,娇媚无比的声音响起。
礼亲王妃吩咐声微顿,既是刘侧妃来了,那么便不好现在问话了,她冲陈嬷嬷摆了摆手,陈嬷嬷便迎了出去。片刻便有个打扮华丽的妇人随着陈嬷嬷进了屋,她穿一袭玫红色斜襟遍绣海棠花的云锦长褙子,下头套着乳白色的拖地烟笼桃花惊涛裙,腰间紧紧束着淡紫色宫绦,下面坠了块玲珑剔透的白玉禁步。
一头青丝挽了个朝云近香髻,斜插着一支红宝石金累丝珠钗,手拿一柄美人仕女图的薄纱菱扇,脚踩一双石榴红缎孔雀线珠芙蓉软底鞋,腰肢款摆的冲礼亲王妃福了福身。
头上的红宝石流苏轻轻荡漾,映衬着娇媚如芙蕖般的脸蛋,柔缓的道:“给王妃请安。”
这乃是礼亲王的两位侧妃之一的刘侧妃,她膝
侧妃,她膝下育有三郡王和五郡王。除此之外,王府中还有个四郡王乃是赵夫人所出,其她的侧妃和夫人皆膝下空虚,或是孩子未曾生下来,或是早早就夭折了。
因刘侧妃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又对王府子嗣有功,因而在王府腰杆也挺的比较直。
礼亲王妃淡淡点了下头,道:“坐吧。”
“谢王妃。”刘侧妃说着站起身来,笑着往旁边的绣凳上坐了,这才冲丫鬟摆了摆手,取过丫鬟手中捧着的东西,道,“王妃也是知道妾身,平日是个惫懒的,又总想着王妃身边的丫鬟们都是心灵手巧的,也仗着王妃宽厚,便懈怠了些。这不,这两日外头闷热的紧,出不去门,妾身整日闷在房里就拾起了针线,给王妃做了一条抹额,却也不知道王妃看不看的上。”
她说着将手中的抹额送上,礼亲王妃接过,瞧去,却见是一条淡紫色锦缎缝制的,上头绣着雅致纤巧的淡粉色梨花瓣,纷纷扬扬,倒是好看。抹额的中间镶嵌着一颗不小的粉色大珍珠,发着珠光,应和着那粉色梨花倒是别致典雅。
刘侧妃说是自己亲手做的,礼亲王妃却也不会傻傻的就信了,只笑着道:“妹妹有心了。”言罢,将抹额递给向雪,示意收起来。
刘侧妃便又柔声道:“王妃一会子是要去义亲王府参加喜宴吧,妾身过来就是想和王妃说声,三爷和四爷昨日傍晚和华阳伯府的几个少爷在仙岳楼吃酒,伤了身子,昨日夜里折腾到半夜,今日一早气色都不大好,大抵是去不成义亲王府了,还请王妃念他们年幼不饶事上,莫要怪责才好。”
礼亲王妃闻言略拧了眉,道:“喝酒伤身,怎么能吃那么些呢,宿醉真是折磨人,可让太医看过了?”
刘侧妃便道:“看过了,施了针,如今已是好多了,不敢劳王妃惦念。”
礼亲王妃却沉声道:“这是什么话,本王妃乃是他们的嫡母,母亲关心儿子如何还道不敢二字?”
礼亲王妃面上略沉,刘侧妃像是才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忙站起身来,福了福身,道:“是妾身说错了话,王妃赎罪。”
礼亲王妃抬手示意她起来,刘侧妃再度坐下这才面露欲言又止之色来。礼亲王妃不耐烦陪消磨时间,便道:“有什么话就说,这般吞吞吐吐的可不像是妹妹的性子。”
刘侧妃便抬起水媚的眼眸来,抬着团扇,遮着唇轻呼了一声,道:“哎呀,原来王妃都看出来了呀。”她说着尴尬的放下团扇,道,“既然如此,那妾身便也不遮掩了,确实是有一件事儿要和王妃说,是关于咱们二爷的呢。”
礼亲王妃听闻她提起秦御,不觉略拧了下眉,刘侧妃便道:“这事儿啊,还是三郡王和四郡王昨儿在仙岳楼喝酒听来的,说是他们二哥昨日中午也去了那酒楼,还因为一个少年郎和周首辅家的姑娘闹了些不愉快,当着好些人的面打了周家的脸面。”
事关儿子,礼亲王妃自然是在意的,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旁边炕桌上,道:“到底怎么回事?”
刘侧妃叹了一声,方才道:“说是那个少年郎和周家的姑娘生了些龃龉,结果不知怎的那小公子竟一头扎进了二爷的怀里去,结果二爷竟没踢开那少年,还抱着他坐下当众为他出气,出手教训了周家姑娘和另外两位官宦小姐。后来,二爷离开时,更是带走了那少年,又将其单独唤进马车中相处了一个来时辰啊。王妃,按说这样的事儿,不该妾身来多嘴告知,可妾身既然知道了,那若不说出来,还让王妃姐姐蒙在鼓里,妾身实在心有不安……”
刘侧妃还在念念叨叨的说着,礼亲王妃却觉呼吸困难,头晕耳鸣。
她本来就有心病,此刻听了刘侧妃的话,就更觉一颗心往下不断沉了。这样的事儿,刘侧妃不可能信口雌黄,也没信口雌黄的必要,若是说谎,只要一打听就知道,刘侧妃不可能蠢的不经证实便敢胡言乱语的败坏秦御的名声。
既然她这么说了,那便是真的了!再想到方才惜薇说的话,言道秦御带了个少年郎回来,且还拉着人进了翰墨院,礼亲王妃一时间面色难看,再也呆不住了,一手重重拍在了炕桌上,道:“外头人传些流言蜚语便罢了,刘侧妃难道不知王府外言莫入,内言勿出的规矩吗?如此碎嘴多舌,胡言乱语,委实不该!”
刘侧妃面露惶恐之色,忙站起身来,垂头唯唯诺诺的道:“王妃教训的是,妾身再也不敢了。妾身也是担心二爷,生怕流言传的太快,碍了二爷的声名,这才想着早早让王妃知晓,也好采取补救之策。”
礼亲王妃便摆手,道:“好了,你先下去吧,好好照顾三爷和四爷。”
刘侧妃这才福了福身,迈步退了下去。
她出去,陈嬷嬷见礼亲王妃浑身都在微颤,便恼声道:“刘侧妃的话不尽不实,王妃莫要信了她,她就瞧不得王妃半点好。从前王妃不还担心世子爷的,如今世子爷身边不也有了侍妾?世子爷既能收用紫云,二爷也不为有什么问题,王妃且放宽心,二爷如今年纪还少,即便有个轻狂时候也没什么的。”
秦御和秦逸迟迟不收用通房的事儿,礼亲王妃瞒的再好,也只是不往王府外传罢了,刘侧妃自然是知道的,刘侧妃明白礼亲王妃的心事,偏偏还来说这么一番话,分明就不按好心,是来瞧热闹,戳王妃心窝子,嘲弄王妃来的。
陈嬷嬷宽慰礼亲王妃的话,礼亲王妃却没听到心里去,反倒更加焦躁了。
因为秦逸那边,紫云虽然抬了妾室,可秦逸回来这么些天却是一次都没去过,秦逸那边她还吊着心呢,如今秦御这边直接便暴出来这样劲爆的消息来,怎容礼亲王妃乐观?
她豁然起身,迈步便往外走,道:“不行,本王妃得亲自去凌寒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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