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从未见过周唯昭这样狼狈失态的时候-----就算是在阳泉、晋中甚至在天水镇,周唯昭也没这样行色匆匆满面风尘过,她知道周唯昭这是赶得太急的缘故,胸腔中一时溢满感动欣喜,可她开口却忍不住问他:“你怎么来了?”
青卓深一脚浅一脚的奔到跟前,气喘吁吁的替周唯昭回话:“殿下收到一封信,说您有危险,他马不停蹄的从城里赶出来,又在观里逼问了道士们您的下落,一路飞奔上来的......”他喘了一口粗气,咽了几口口水吞下喉咙里火辣的疼痛,哑着声音问她:“您没事吧?”停了停,他看了自家殿下一眼,再疑惑的看了一眼周围,然后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怎么......怎么六小姐您好像有备而来啊?”
这一句话才是问在了点子上,含锋翻了个白眼,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管宋六小姐到底是不是早就知道太子要来这一手,可她没出事,这就是万幸的。否则宋六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太孙殿下心里难过不说,这又都到了快成亲的时候了,藩王们又快要进京,到时候这事儿说不定又要成为旁人攻讦太孙的由头。
宋楚宜张了张嘴,看着周唯昭满头的汗居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她看着他,忽而想起上一世他的结局,又想起太子,好一会儿都说不出一个字。
还是周唯昭先开了口,他从上而下把她看了一遍,确定她并没受伤,面上神情才缓和了:“收到信不放心。”他伸手把她头上不知什么时候沾染上的草屑拂开,轻轻弯起嘴角笑了笑:“所以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宋楚宜跟他并肩而行,一路上周唯昭看着混合着沙尘的暗红色的血迹和凌乱的巨石,眉头越皱越紧,等到了可供坐着的小亭里,他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无踪,看着宋楚宜半响,才道:“我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说我父亲叫人去挑拨恭王来对付我和你。”他斟酌了一会儿:“信上还说恭王绝没有对付宋家跟我的意思,可他没有,不代表旁人任由他没有。我想了想,你最近出门的机会越来越少,错过了这次道场,恐怕之后要在你身上动手脚就难了......”
他到最后都没问一句自己是不是故意设计引得太子出手,或者问一声之后自己打算要对太子怎么样,宋楚宜心中难过,轻声问他:“你就不难过吗?”
周唯昭抿唇深深看了她一眼,正好撞见她亮的过分的、带着难过和心疼的眼睛,忽然就笑了:“我不难过,从来不曾得到过的东西,发现最后不属于你,并不是很难令人接受的事。师傅说,不求就不会失去,我从不曾求过他的父爱,自然也不会觉得被人抛弃了。我只是担心你......”他伸手握住她的手:“不过幸好你没事。”
这才是最要紧的,至于太子到底是怎么对待他的,把不把他当儿子看待,其实也真的没那么要紧-----他从五岁开始就知道,自己的父亲同别人的父亲是不同的。
宋楚宜感觉到他手心的汗,抬头看住他的眼睛:“太子殿下对我和阿琰动手,不是因为宋家怎么得罪了他,是因为你,或者因为太子妃......可是不管是因为什么,太子是没想留情的,这回他是真的要我跟阿琰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