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半,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房间内冷气开到最低,黑暗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咕咚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掉到地上。顾偕啪地拧开台灯,只见一只手从床下举起来!
“没事……”朱砂摔在地毯上,被汗水覆盖的裸体在灯光中反射着一层暗光,“我没事!”
“喝水叫我一声就好了。”
顾偕迈下床,将朱砂打横抱起来,正要将她放回床上,只听朱砂欲哭无泪地说道:
“不喝了,想上厕所……”
激素完全打乱了她的身体,过去几个小时里流出的汗能攒一浴缸。
顾偕担心她脱水,逼着她大量喝水。
前半夜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了,没一会儿又被顾偕叫醒喝水,喝水喝了一整夜,这会儿不怎么出汗了,水要以另一个方式排出来了。
大量盗汗带走了她的体力,躺在床上只觉身体沉重,没想到一下床腿软到站不住,直接摔在了地上。
顾偕抱着朱砂朝卫生间走,问道:“疼不疼?摔到哪儿了吗?”
“膀、胱、疼。”
顾偕:“…………”
初秋深夜温暖湿润,卫生间灯光昏暗。两个人全身赤裸着站在马桶前,沉默对视了许久。
朱砂不穿衣服,因为流汗太多了,身下的床铺都能拧出水来,顾偕换了几次床单后直接放弃,打电话叫人送来个水床。
而顾偕不穿衣服,因为他没衣服可穿。
他不是这间房子的男主人,这里没有他的睡衣。
顾偕的体感温度还在正常人的范围内,开到十六摄氏度的空调已经让他瑟瑟发抖了,再躺在水床上,冻得他嘴唇都发白,直到朱砂看不过去,从他
冰冷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强行让他盖上了冬天羽绒被这才勉强捡回半条命。
对方的裸体看了十年了,某种意义上讲也是算老夫老妻,饶是如此,也架不住在马桶前大眼瞪小眼地尴尬。
朱砂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顾偕垂头望着她,似乎没理解朱砂为什么推着他的胸膛。
半晌,朱砂憋出一句:“您想帮我扶小唧唧吗?”
顾偕笑了:“你长那玩意儿了吗?”
“那您为什么还不走?”
“你有力气坐下吗?”
“……”朱砂脸上神色变化莫测,半晌,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出去!”
顾偕一动不动,神色严肃认真,没有半分挪揄的意思:“帮你坐下我就出去。”
朱砂的膀胱要爆炸了,但羞耻心牢牢锁住了膝盖骨,让她昂扬地挺直了脊椎,对顾偕怒目圆睁,大有一副任天崩地裂她绝不低头的架势。
“好吧,”顾偕叹了口气,“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朱砂一手扶着腰,一手指着门口,咬牙切齿:“走!”
卫生间门咔哒关上,顾偕后背靠上了门。
他当然明白隐私的重要,否则也不会在朱砂家设置两间浴室了。
他也不是有特殊性癖的变态,只是朱砂这种情况,下个床都能摔倒,卫生间又不像床边空旷,这有洗手池、马桶,万一磕磕碰碰到哪儿怎么办。
这时,卫生间内忽然传来一声阴森森的“顾先生”。
顾偕眉心一跳,当即转身,正要推开门,只听朱砂怒喊道:“你走远点!我那个不出来!”
顾偕:“…………”
几分钟后,朱砂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缓缓走到门边,手掌轻轻推开门,身体猝然一顿。
门外,顾偕手中端着半杯温水,灼灼目光映在她眼底。
朱砂满头黑线,义正言辞道:“我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