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说,老娘娘也许可以试一试创新绣法。”张羡龄解释道。
方才看刺绣的时候她就想到了,似乎明朝嘉靖年间有一种“顾绣”十分出名,绍贵太妃既然精于刺绣,完全可以朝这个方向试一试创新,说不定会成为一代刺绣大家呢。
绍贵太妃道:“那你觉得,这绣法该怎么创新?”
“或者,可以试着半绘半绣,将刺绣与绘画结合?”张羡龄也有些不确定,“比如以名家之画为蓝本,以针线参照?我也就这么一说,具体的,还是不要班门弄斧了。”
“行,我记住了,回头试一试。”绍贵太妃又说,“若是绣出个样子来,一定请娘娘指教。”
到夜里,乾清宫灯火通明。
虽是除夕家宴,但该走的规矩还是得要走的。
张羡龄跟在朱祐樘身后,在云台门之下恭候周太皇太后与王太后。等两宫的暖轿渐渐近了,一过乾清门,司乐立刻奏响中和韶乐。帝后上前相迎,朱祐樘扶着周太皇太后,张羡龄则扶着王太后。
众人步入乾清宫,依次升座,寒暄了一番,放叫内侍宫女进膳。
张羡龄的宴桌摆在大殿之右的首席,紧挨着皇帝宴桌,黑地红漆雕花的一张长方桌,桌子正中间雕了一个宝葫芦,上刻“大吉”二字,看着格外喜庆。
家宴的菜品比起寻常时候少了几品,但仍可以称得上丰盛,烧鹅烧鸡烧鸭、冬笋银鱼辣兔、海带紫菜蒿笋……琳琅满目,全装在精致的餐盘里。
安安静静,客客气气的用过晚膳,大家便各回各宫,预备守岁。
回到坤宁宫,张羡龄立刻换了衣裳,忘了那一大堆规矩,拉着朱祐樘一起包扁食。
在朱祐樘的默许下,坤宁宫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
“我包了一个小小的银海棠花在里边,等会儿看谁吃到。”张羡龄一边笑着说,一边在那个特殊的扁食做了个记号。
等到扁食下锅,煮好之后装在一个大碗里。张羡龄特意去捞了捞,把那个做记号的扁食放进朱祐樘的金龙碗里。
她连等会儿怎么表现惊喜的表情都想好了,结果一吃自己碗里的扁食,忽然被什么东西硌了牙。
张羡龄吐出来一看,是一小朵银海棠花。
这是怎么回事?
她有些懵,抬头看向朱祐樘。
朱祐樘恭喜道:“看来笑笑明年一定大吉大利。”
张羡龄看看银海棠花,又看看他,忍不住说:“这不对呀?我明明把包着银海棠花的那一个放你碗里了呀!”
朱祐樘也是一愣,用筷子一个一个挑破自己碗中的扁食,果然瞧见一个。
他的语气颇有些羞涩:“我也包了一个,放到你碗里了。”
张羡龄笑着搂住他的肩膀:“那明年,我们就一起顺顺利利的。”
等到子时,张羡龄立在坤宁宫月台上,特意向虚空挥了挥手,向成化二十三年告别。
你好哇,弘治元年。
第38章
弘治元年,大年初一。
张羡龄被喊醒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
她微微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一看,天色还没亮呢。于是她翻了个身,打算再眯一会儿。
“笑笑,该起了,等会儿命妇要来朝贺。”朱祐樘轻声劝道。
没法子,张羡龄只能起来梳妆打扮。
当张羡龄坐在妆镜前哈欠连天的时候,宫门之外,一众命妇已经几乎到全了,按照品级,各自列队。
礼服的红色,越发将宋持盈衬托成一个雪堆成的人。她翻一翻自己的贺笺与笔记,略微有些兴奋。
站在宋持盈身后的命妇眼睛尖得很,瞧见她的贺笺比起旁人厚上一些,便笑着问:“宋夫人的贺笺,瞧着倒与众不同,不知有什么别致的?”
宋持盈连忙将手中的笔记往贺笺之下一压,轻声细语道:“这个……这几张纸记得是一种算数方法,是上回中宫娘娘所传授的。我整理了一下,想着,能不能抽空拿给娘娘看。”
闻言,那位命妇与左右之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传言倒果真不错。也不知这商户女走了什么运气,竟然得了中宫娘娘的青睐。
命妇笑着恭喜宋持盈,羡慕的神气:“可见宋夫人是投了皇后娘娘的缘了。”
宋持盈不知如何作答,只是腼腆的笑了一笑。
众人等候许久,有尚仪局的女官出来,领着众人往坤宁宫去。等到了坤宁宫红墙外,谁也不说话了,只安安静静地等候。
天色微明的时候,典雅大方的中和韶乐自坤宁宫檐下飘扬而出,司宾女官听见乐声,引一众命妇入坤宁宫,在丹陛之下按品级站定。
礼乐声变换,皇后被女官搀扶着,款款从坤宁宫大殿中走出,升座。
宋持盈与一众命妇依照礼仪,齐齐拜见。
进贺笺的时候,张羡龄瞧见宋持盈,眼里有了笑意。等瞧清她的贺笺之下还压着几张算术手稿,张羡龄更是惊喜。只是如此场合不好与宋持盈交谈,只能含笑着点一点头。
等到命妇朝贺完毕,张羡龄特地抽了空见了宋持盈一面。
“你的算术手稿我看了,整理的非常好,几乎将上回我教的阿拉伯数字换算之法,以及加减乘除表现形式都囊括进来了。”张羡龄道,“我想着这一份稿几乎可以直接用来教小宫女算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