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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空濛怔怔地看着微博,看到越来越多骂自己的人,像汹涌的潮水一样冲向她,一下扔了手机,“他们在胡说什么!”
她慌忙地抓住经纪人的胳膊,“唐哥,没事吧?你能处理吧?”
经纪人颓丧闭上了眼:“能是能……你祈祷许允寒不要死吧,他不死就能。”
“她是怎么伤害小寒的?”
片场里,黑夜中的休息时间,任鹤鸣坐在许荣甲身边问。
许荣甲一点也不想跟他说话,但是这个可以说。
他冷着脸说:“林空濛从小对他说,他妈妈是想爬我床的十八线小明星,失败后抛弃没用的他跑了。还说我不爱他更喜欢林空濛类似这种话。”
“任鹤鸣,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后面的事,就是在那年带你和林空濛回家陪他玩。”许荣甲仰头,脸直对夜空,“我宁愿他一直自闭,不走出那间房间,那他虽然会孤单但至少不用受这些苦。”
任鹤鸣抹了一把脸,又抹了一掌的湿润,声音喑哑难听,“他也没有攒下多少爱,是怎么给我那么多的?”
许荣甲:“因为他消耗了自己。”
任鹤鸣双手紧紧捂住脸,脊背弯曲颤抖,很久没能抬起头来。
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紧密关注着《榕树下》的拍摄,很想看看小许导。
片场外每天有很多娱记想采访许允寒。
苏青喻一心拍戏没管那些人,他后面唯一接受的采访还是陶桃。
陶桃来那天,剧组正拍大结局。
经过同意,陶桃以直播的形式来采访,当天带着无数观众来看许允寒。
进剧组前,陶桃对观众说:“今天我们不仅能看到剧组拍大结局,还能看到很多明星在《榕树下》剧组。”
有人问:【为什么会有很多明星?】
陶桃:“因为今天是小许导离开剧组去医院的日子,他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要去医院度过剩下的日子。”
她停了一会儿,整理了一下情绪,说:“这次离开剧组,应该就是这一生离开剧组了,是他对他职业舞台的告别,所以会有很多演员来送他。”
很多观众都沉默了。
【小桃子,求求你,你今天能不能多直播一会儿,我好想多看看他。】
【辛苦你多直播一会儿吧,我们也想好好送他。】
陶桃:“如果他的身体能承受,我一定会的。”
他们去剧组时,苏青喻正和许荣甲一起试镜。
昨天拍着戏时,他坐在监视器后的椅子上昏睡了过去。
许荣甲安静又紧张地站在他面前盯着他,苏青喻睁开眼,看到他跟他说:“爸,明天我想加一场戏。”
剧本他续写过,最后一幕是柳寻死在那棵榕树下。
苏青喻想加一幕虚景,在柳寻死在榕树下时,同时有爸爸妈妈当年一起笑着种下榕树的折叠镜头。
许荣甲觉得很好,晚上就开始就近在影视基地找演员了。
他们一起试镜,选演许荣甲的年轻男演员时,两人开开玩笑各说想法一起选了出来。
选演妈妈的演员时,是许荣甲选的。
他一边选一边说:“这个好,很像你妈妈,你妈妈看起来安安静静,笑起来时有一对小梨涡,就是这样。”
苏青喻安静地听着他说妈妈。
确定好演妈妈的演员后,苏青喻说:“爸,你拍一部你和妈妈爱情故事的电影吧。”
许荣甲摸了摸他的脑袋,干脆地说:“行,儿子,我拍。”
他们选好演员出来后,看到了陶桃。
苏青喻看到镜头移开了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现在也太丑了吧。”
他现在确实形销骨立,脸颊已经瘦得凹陷进去了。
但是他骨相绝佳,五官优越,绝对不丑。
【我哭死,他真的是下意识躲开镜头,即便已经决定改变,也不想这个样子给人看吧。】
【许导,你不丑!你是内娱第一美男!】
陶桃转达观众的话,“许导,不丑,他们说你是内娱第一美男。”
苏青喻笑了笑,“真的?”
他直接走到安芯月的化妆师那边,跟她借了一个口红,当着镜头,把口红涂到手指上,涂掉一点后,用手指按在毫无血色的的唇上,一点点晕开。
直播里的观众,都看得出神。
他们都真不知道,一个男人涂口红竟然能让看得入迷,看着红在苍白的唇上一点点晕染开来,点亮那一整张备受上天宠爱的病气萦绕的脸,惊艳又感动。
苏青喻抿了抿唇,转头看向镜头,眼睛明亮,“这样好一点了吧?”
【嘶!】
【他真的是内娱第一美男,不是安慰的话!】
【许导是被导演耽误的演员,他应该去演戏造福观众的。】
安芯月:“可太好了,许导你这样不怕我们这些演员没饭吃吗?”
', ' ')('苏青喻笑着把口红给她,对着镜头说:“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剧组的女一号,安芯月,安老师为这部电影付出很多,很不容易,电影上映后,大家可不要欺负她。”
【好的好的,知道。】
【他真的温柔,我哭死。】
【你好好看着,看我们欺负不欺负。】
助理推着轮椅过来,苏青喻坐上去被推着向监视器走,“最后一场戏要开始了,等会再聊。”
陶桃带着镜头跟着他,来看《榕树下》最后一场戏。
这场戏由江徽音来演。
电影最后他需要快速地瘦下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真的瘦了很多,加上化妆师的巧手,一出场就是癌症晚期的枯瘦。
他站在镜头下闭了会儿眼找情绪,慢慢睁开时,只是这么看着他,竟然就有种想哭的冲动。
柳寻收到了云鹤和黎风的婚礼请柬,他想回家拿一副画给他们当新婚礼物。
时隔多年,他又一次回到这个家。
还没进门就吐出了一口血,他不想鲜血染红这片土地,用手紧紧捂住,鲜血从指间溢出染黑了红色的结婚请柬。
他佝偻着扶着门框,一边艰难地呼吸,一边用袖子擦掉嘴上和手上的血。
呼吸已经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他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抬起虚浮又沉重的脚,向他熟悉的家里走。
可是,他已经走不进那间房间了。
他走到榕树旁就再也走不动了,脊背越来越弯曲,他扶着粗大坚固的榕树干一点点滑落下去。
他躺在旺盛的榕树下,瘦削单薄的胸腔随着呼吸艰难又急促地起伏,青紫血管微微崩起,像是痛哭时的哽咽,可他的脸上又一点哭泣的痕迹都没有,眼神尤其平静。
清澈的眼底映着青绿晃动的榕树叶,像是有很多画面在上演。
他想起很小的时候他被人抱着在榕树下看小鸟。
他想到有人拉着他到榕树下玩耍。
他想到年少时他坐在榕树下窗口书桌上向外看。
他想到他曾在榕树下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
他想到,他曾榕树下回头看那个年迈的人,把唇咬破,又义无反顾地离开。
痛苦的呼吸终于结束了,柳寻死了。
他手上一片干涸的血,连着喜庆的婚礼请柬。
现场一片安静。
苏青喻从轮椅上站起来,走到榕树下,把躺在地上的江徽音拉起来。
江徽音握着他的手坐起来,两人看向彼此,苏青喻俯身抱住了他。
许允寒抱住了柳寻。
阴郁导演(完)
镜头把两人相抱的那一瞬间永远地记下了。
【这是许导在跟自己道别吧?】
【他在跟他自己, 跟他的一生告别呜呜呜。】
【是在跟自己的人世间告别,破大防了。】
【江影帝演得太好了,电影里告别完, 现实世界再告别, 这谁能顶得住啊。】
【一定要把这段花絮剪进去!太有意义了。】
【这一个抱让我落泪了, 希望他们可以抱得久一点,不要那么短暂地结束。】
苏青喻只抱了一下, 把江徽音拉起来了, “恭喜杀青。”
副导演抱着一大束鲜花送给江徽音,“恭喜江影帝杀青。”
许荣甲拿着一个大大的红包递给江徽音, “小江拿着, 恭喜杀青,演得太好了!”
他们圈子的习惯,有演员演死亡的戏份, 都会给一个红包。
这个红包有的说是冲晦气的, 有的是说是送喜气, 总之就那么个意思。
江徽音把红包放到了苏青喻羽绒服口袋里。
许荣甲看到了, 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苏青喻没有注意到,他正看着直播镜头被越来越多的人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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