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深夜时分,然文天祥依旧俯首案上,依着浑浊灯光,不断的在荐书之上挥洒自如,尽述心中之恨。
对他来说,昨日所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骇然,至今时候也是难以忘怀,为了能够扳倒贾似道,如今时候文天祥也只能霍去一切,纵然是玉石俱焚,也是毫不罢休。
待到文书写就之后,文天祥吹干纸上墨水,然后将其纳入怀中,念及第二日时候的现象,脸上透着彻骨恨意。
“贾似道,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究竟会是什么表现?”
亲眼见着圣旨被上了封泥,文天祥忍不住心中快意,迫切的想要看到贾似道那愤怒表情。
一如他所预料的那样,等到圣旨宣布时候,莫说是贾似道为之惊怒,便是众臣也是瑟瑟发抖,敢在这个时候做出这种行径之人,也算是胆大包天了。
“好个文天祥,竟然敢这般愚弄我?”
作为当事人,贾似道自是不甘,当即派出自己的得意门生翁应龙前往军器监,打算将文天祥抓捕起来,好来个问罪。
谁料翁应龙刚刚来到军器监,就被众多将士挡在外面。
“你们究竟是谁?竟然敢阻拦丞相的人?难道你们不知道害怕吗?”
“哈哈。某家叫张庭,就算是被你知道了又如何?至于你说的那个什么促织相公吗?对不起,咱们只认李安抚使,其余人一律不认。”
李庭一脸嚣狂的叫嚣道,并没有给对方留面子。
“原来是李庭芝手下的人?难怪这般狂傲?”
翁应龙稍感害怕,毕竟自己只有不足三十来人,而对方人数少说也有一百来人,而且还占着军器监这个军火库的优势。
若是打起来,他们可不是对手。
“既然知道了,那就快滚吧。若是惹得爷不开心了,信不信现在就剁了你们?”张庭又是作势举起手中铳枪,吓得那翁应龙连忙带着麾下之人逃走。
眼见对方逃走,张庭和文天祥纷纷缓了一口气。
虽是占着人多势众逼退了对方,但两人均是清楚,若是对方回过神来起来,定然会招来祸端。
于是那张庭便转过身来,对着文天祥劝道:“宋瑞兄!我虽然保得了一时,但保不了你一辈子。依我看,你现在最好是离开临安,哪怕是到江西或者是别的地方都可以,至少能够从对方手里逃出去,那贾似道在临安之内根深蒂固,这可不是你我能够轻易得罪的!”
“唉!也许你说得对,但是就这么离开临安,我实在是不安心啊!”文天祥俨然承认了下来。
张庭连忙道:“可是宋瑞兄。你莫非忘了王魁的教训吗?你若是继续留在临安,还指不定会遭遇什么狠毒事来!我在来之前,李安抚使就已经吩咐了,让我务必将你安全带出你可不能出事啊!”
“好吧。也许,我真应该离开这里了?”
文天祥有些伤感,突然要离开了临安,他感到有点不舍。
“那就好。若是这样,还请你快些随我们离开临安吧。”张庭劝了起来,此时距离翁应龙离开已经有段时间,若是对方反应过来,那他们可就难以离开了。
文天祥一时黯然,脑中突然闪过一人来,遂道:“我明白了,只是在我离开之前,能否再见一个人?”
“见人?谁?”
张庭有些着急,可不希望继续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文天祥回道:“陈宜中?”
“陈宜中?竟然是他?你怎么打算要见他?你难道没看到他做的那些事情?竟然在朝堂之上为贾似道说好话,说这人是不是糊涂了,竟然真的以为贾似道是什么良相!”张庭狠狠的嘲讽了起来。
因为朝廷之上的那番话,眼下陈宜中可着实被许多人嘲讽。
文天祥神色黯然,无奈道:“所以我才要见他一面,问他为什么!”
“好吧。但是时间不能太长,不然的话可能会遇到麻烦的,你知道吗?”张庭嘱咐道。
文天祥回道:“我当然明白。”
两人对话之后,便一起离开了军器监,却是顺着一条无人知晓的小道,一路来到了陈宜中的住宅之地。
那陈宜中刚自朝廷之上回来,只将大门打开之后,顿时就吓了一跳:“你们这是?”
任谁看到了自家被无数士兵占领之后,都不会比陈宜中表现的更好。
而在这时,陈宜中也认出了藏在众人之中的文天祥:“原来是宋瑞啊,你这是在做什么?”虽是强做镇定,但在面对众多士兵时候,他还是面色苍白,显然是被吓得不清。
文天祥一步踏出,径直问道:“朝廷之上,你为何为那贾似道辩驳?”
“果然是这件事。”
陈宜中内心想着果然如此,努力的让自己笑了起来回道:“我若说是为了自保,你信不信?”
“自保?那贾似道也未曾逼迫你你如何需要自保。依我看,不过是借此机会趋炎附势罢了。不然的话,为何群臣之中只有你说出来这种话?”
很显然,文天祥对于陈宜中说的事情一直都耿耿于怀。
他甚至弄不清楚,曾经自己的好友,为何会做出这种事情。
难道说,权力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陈宜中努努嘴,似是想要辩解,但最终只说出了一句话:“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果然如此。从今以后,你我道不为谋,就莫要再以好友为名了。”文天祥怒不可遏,对着那陈宜中骂一句之后,便带着众人离开了。
不管如何,陈宜中以前也对他多有帮助,若是杀了对方,终究也违背自己的理念。
如今时候,文天祥能做的,也就只有裂席绝交罢了。
眼睁睁看着文天祥离开,陈宜中也是漠然伤神:“难道说,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月光无色,群星晦暗,似也为此感到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