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楼道:“好弟弟,别怕,就算我死了,哥哥也能保你无虞。”
这话在易宵听来却无比刺耳,他早就被他哄上了他的船,那兔死狐悲的道理还是东楼教他的,东楼毕竟姓骆,而他在扬州还有一个朝廷虎视眈眈的父亲,若东楼事败,他便只有两条路——自杀或是被当做清理淮扬势力的引子而被杀,说不定还会连累酬梦……
何况他知道死人是无法保护活人的,他的母亲没能做到,酬梦的父亲亦是如此。易宵没想到自己多年的信任竟这样轻易地坍塌了,却连个声儿都没听到,那信任的残骸随着风落进水里,流进海里,再不可能回来。
他从小便不是一个单纯直爽的人,演戏就如同本能一般,可这会儿却装不住了,他一腔委屈,想质问出个所以然,又没有那个勇气,沉着脸硬是把心头的那股火压了下去后,他道:“我这病体残躯怕是不能为你挡刀挡枪,手里只有那些商铺,无论你需要多少钱,拿去就是,世子的事,就算我有心引她,只怕也难。”
东楼顿了顿,复安抚道:“此事不急,你留着心就好。”
入了夜,易宵才回回到家里。闻远不知他二人在房里说了什么,只瞧着自家郎君前些日子好容易欢活了没两日,这下脸上又没了血色。
马车停下,易宵却疲惫地在其中静坐了好久,闻远劝了叁遍,他才抬帘子被闻远搀了下来,酬梦送的那匹马安静地待在马厩中,月明星稀,初夏的风还有些凉意,易宵重重叹了口气,“让李仁打点好姐姐那的事儿就速速回来。”
闻远伺候易宵梳洗完,却仍守在他床边,“郎君为何又唉声叹气了?”
“又?”
“下午看您这眉头还舒展着,是王爷那出了什么事?”
“他要我……算了,你下去罢。”
易宵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一切,东楼的问题俨然成了他新的心事,酬梦与东楼,都是他不愿伤害的人,可若真算起来,东楼应该与他的交情更深,他本不应该迟疑和烦恼,可是易宵深知,当一个男人选择了权力,就会变成他的父亲那样。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位置,一切都可以交易和放弃,兄弟、骨肉、亲情、爱情都不过是欲望的调剂。
更何况他已经无法再信任他了。
易宵想着这些事,脑中却出现了同酬梦玩笑时她眼角眉梢的轻松与畅意,那些画面是如此鲜活和清晰,仿佛早就被存放好了,只等着他在这烦闷的夜里自行提取查看。
他不知该拿酬梦如何,也不知到底该拿自己如何,二十年来他一直坚守的底线,仿佛早就没了,他竟然也开始做梦,开始留恋,甚至怀念,什么“生者必灭,乐尽哀来”早就对他失去了效用。
以易宵的聪明,他一早就觉察出了自己的变化,可是没有人能心甘情愿地走进暗夜,也绝没有任何一个暗夜旅人能拒绝星河漫天。他静静地等待,小心翼翼守在她身边,直到那个让他无比厌恶的上官靖闯进来。
易宵生平第一次嫉妒一个男子,那个人任性又张扬,热情到甚至有些放荡,他讨厌他,却又不得不防着他,每一次同他接触后易宵都要在浴桶里泡上半个时辰才觉得通体顺畅。
直到上官靖为那个助教晕了头,他才看到希望。反正那个自私的蠢货完全不把栩栩给他的告诫放在眼里,他只是如他所愿为他的爱意添了把火,又给那女子找了个好归宿,这才把他逼走。
闻远送来了安神药,这暂时解了他的急,他应该专心于此刻的困难中:东楼俨然是要造反,毫无意外地牵扯到了酬梦,可他若是为东楼做事,往后就无法再专注于她……
可是他就是无法真的把心思真正放在那些事上,索性就这样睡去,就这样睡去,在梦中见到他思念的人,在梦中不再被肉身拖累,追求她,并且爱她……
………………
翩:易宵就是喜欢暗戳戳搞雄竟,少花点心眼子病估计就好了~
易宵(偷看草稿后):你摸着良心再说一遍!
上官:难道无人在乎被心机屌和无良作者暗害而领了盒饭的单纯善良的我吗?
翩:为爱发电有什么盒饭?祝你走好,希望番外有你的份(如果我有良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