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一直下到入夜,才渐渐小了,化成细雨绵绵,附着在空气中。
易宵午夜梦回,站在窗前瞧雨势,却见一道瘦高的身影撑着伞在眼前闪过,像是白崂,却又像是酬梦。他掀了帘子跟了两步,染了一身湿气,又戚戚然退了回来。
他笑自己竟忘了白崂那来无影去无踪的高超轻功,眼前经过的人,只能是酬梦。也就不愿再想,继续回床上等天亮。
距离太近,就难免会发现一些自己不想看到的事实。易宵不愿意自苦,索性就当看不见。他忙着遣走李仁的根本原因,根本不是为了保护姐姐,而是保护她的秘密。
他淡淡叹了口气。罗帐太轻薄,挡不住外面的雨声,他辗转反侧,迷蒙中想起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个女人。那个叫解秋的侍女,早在去年就嫁做人妇,可他最意外的竟是自己自离开后从未思念过她。
年初他离开的时候,瞧见她在岸边目送他,不知是距离太远,还是江上烟雾太浓,他看不清她的面容,易宵记得她似是有颗泪痣,却只是好似。
或许遗忘是爱情的最终结局,易宵反复告诫自己。而那副字,还挂着他的书案后面,没来得及交出去……
白崂今夜没有去酬梦的房间,他独自躺在自己的床上,对着那张泛黄的纸发呆。上次他主动去找了裴淮,不过是想试探几句他的想法,这十年,他第一次直面这个人,他久违地感受到了忐忑。
他不明白这样的酬梦如何会爱上那样的人,裴淮冷静又沉默,像冰雕出来的人,他才承受不起酬梦的靠近。
裴淮看穿了他的算计,却只是淡淡一笑,仍像十年前那样说了句:“逾期不候。”
无论他可以逃多远,无论他的身手有多快,可是酬梦在,他总想回来。他不愿走,还好酬梦也愿意有他在。
白崂看了太久,那字的笔画不停解构重组,他渐渐有些认不得那字了,酬梦的面容却浮现在眼前。
那个人见人爱的平正侯小世子,她有多坦荡,他就有多辛苦。
白崂突然警觉起来,拔出匕首跳上了房梁,酬梦推门而入,喊了声:“白崂哥哥?”
他听见是她,便在她身后跳了下来,倒给酬梦吓了一跳。
白崂帮她收了伞,问道:“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