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我就说嘛,夫人蕙质兰心,必然一点就通嘛……”
“……”
冷月脑子有点儿乱,乱得有点儿想弄死这个搅乱了她脑子的人。
景翊清楚地听到冷月把手指捏出了“咔咔”几声脆响。
“那个……区区小事,也不值得劳夫人费神,还是我说吧……秦谦说起秦合欢的时候,只说是人没了,走了,没说过一个死字,但这些当官儿在一块儿说话是从来不会说死这么直接的字眼的,尤其秦谦说的还是自己的女儿,所以听见没和走这样的字,他们就自然而然地以为秦合欢是死了。如果秦合欢是与萧允德私通之后暗结珠胎被秦家发现逐出家门,那秦谦说的没和走,就不是死的意思了。”
冷月一怔,恍然。
对。
如此,秦合欢在府上被她道破身份之后表露出来的那份异样的恐惧,还有不肯对街坊邻里道出本家名姓的行为,也可做解释了。
“同理……张冲明明已经死去多日了,秦合欢却说是张冲害她,她也没撒谎,只是咱们一听她说是张冲干的,就以为她的意思是打她的人是张冲,但也许……张冲不是动手的那个人,而是张冲做了什么,或是她以为张冲做了什么,从而导致了她挨打呢?”
冷月拧起眉头,“那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为什么不干脆说出来是谁打的她呢?”
景翊犹豫了一下,声音微沉,“兴许……她觉得打她的那个人一点儿错都没有。”
“她脑子有毛病啊,别人打她她还觉得……”
冷月话没说完,目光定在乖乖抱头蹲在墙角的景翊身上,呆了片刻。
对,世上确实有这样一些人,对于某些特定的人来说,他们是任打任骂并且甘之如饴的。
“你是说……萧允德?”
☆、家常豆腐(二十二)
景翊没答,冷月也不需要他答什么。
话说到这里,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冷月把景翊从墙角里揪出来,顺手掸掉他雪白的衣摆落地时沾染的薄尘,“回家,换衣服去吧。”
冷月的声音有点儿轻,轻得有点儿温软,温软得景翊一时想不出她为什么要让他换衣服。
“……嗯?”
“嗯什么嗯,这都什么时辰了,赶紧回家,麻利儿地把官服换上,老老实实回大理寺,该干嘛干嘛去,大理寺要是再把你告到安王爷那,你看我不活剥了你!”
“……”
景翊哭笑不得地看着变脸比打喷嚏还快的媳妇。
明明刚才拂他衣摆的时候还轻柔得像抚猫一样……
景翊默叹,心平气和地道,“夫人,今早你出门之后我就去过大理寺了,我现在就是在办大理寺的差事。”
大理寺的衙门与景翊现在住的那套宅院只隔着一条街,骑马坐轿的话约一刻可到,踩着街坊邻居的屋顶蹦过去的话,也就是喝口水的工夫。
景翊骑马坐轿的时候很少,所以,他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跑一趟大理寺,又从大理寺跑回家,换下官服,跑到庆祥楼里一边吃豆腐脑一边等她,冷月并不怀疑,但大理寺里刚巧有这么一件她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的差事,冷月不信。
“老爷子刚刚才跟我说过,景家自己人糊弄自己人是要跪祠堂的……你跪完回来的时候记得帮我把剑捎回来。”
“我真的有差事……”景翊无辜又无奈地笑了笑,补了一句,“得罪人的差事。”
冷月一愣。
得罪人的差事。
这话不是景翊随口说出来敷衍她的,这是在大理寺任职的官员被亲朋好友或朝中同僚问起最近在忙活什么的时候常说的一句话。
这句话的背后有一个朝廷命官们心照不宣的意思——眼下忙活的是当官儿的犯法的案子,说不得,别问了。
冷月虽然算不上是什么朝廷命官,但也是食君俸禄的公门人,这句话的意思她当然是明白的,只是……
景翊忙活官员犯法的案子,怎么会从大理寺出来之后就开始一步不离地跟着她了,她既不是官,又没犯事儿……
官犯事儿……
冷月蓦地想起景翊先前说过的一些话,一愕,脱口而出,“你要办京……”
不等景翊捂她的嘴,冷月已经自己把自己的嘴捂上了。
“对不起……”
景翊看着彻底散去了火气的冷月,展开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夫人准备去玲珑瓷窑,对吧?”
冷月又是一愣。
是,她确实是打算去玲珑瓷窑。
从残留在瓷窑中的痕迹以及张冲尸身上的线索来看,张冲就是死在烧窑的那间屋子里的,嫌犯是个男人,一个个子高于张冲,惯用右手,且与张冲相熟的健壮男人。
无论这个男人是谁,他都一定是个不谙制瓷之术,却与瓷窑有关的人。
再连上张冲生前对徐青说的话,莫名出现在张冲包袱里的秦合欢的钱袋,萧允德半年不回家却在昨天一连回去两次的反常行为,秦合欢对张冲的恨意,还有那个还没来得及出生就已匆匆转世投胎的孩子……
冷月心里已有了起码的判断。
只需再从萧允德身上求个验证,她就可以撒网拿人了。
但是……
景翊这话好像不只是纯粹出于关心的随口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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