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节(1 / 2)

说着西门链的膝盖一软,就要跪在丘主任的身前。还没等他跪下来,他身后馆长室的大门就被人推开,刚才在楼下拍丘主任马屁的王子恒走了进来。他进来后,就像没看到西门链和夏馆长一样,直接走到丘主任的身边,掏出一张烧了一半的黄表纸递给了丘主任:“我打听了,昨天早上就烧了一个老太太。这股怨气不小啊,不知道这几天谁要倒霉了……”

西门大官人接着王子恒的话说道:“倒霉的那个大概就是我……”本来西门链心里还对这个不敲门就闯进来的年轻人有些不满,但是当听他说到昨天早上第一拨烧了一个老太太的时候,西门链马上就知道王子恒说的是怎么回事。

丘主任刚才听西门链说了昨天早上的事情,听了王子恒的话倒是没什么意外。他看了看手上烧了一半的黄表纸,又看了看西门链说:“你到底怎么她了?刚死就这么大的怨气。”

丘主任说完,握住黄表纸的手指头轻轻一扬,将黄表纸轻轻地甩了出去,黄表纸一条直线飞到了夏馆长办公桌前的烟灰缸里,在落入到烟灰缸中的一刹那,火光一闪,黄表纸就在夏馆长的眼皮底下烧了起来。夏馆长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退,看得出来他很忌讳烟灰缸里燃烧的黄表纸,直到黄表纸烧成了一把飞灰之后,夏馆长才从办公桌后绕了出来。

看着黄表纸烧成了灰,丘主任才对着夏馆长说道:“把昨天早上烧的死者记录给我一份,还有死者生前有没有宗教信仰,人是怎么死的,死前死后有没有人给她办过什么法事,火化的时候除了他(西门链)说的异象之外,再有没有发生什么怪异的事情,或者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她现在埋在哪里……”

丘主任事无巨细说了一大堆,说完,也不管夏馆长记没记下来,他转身就向门外走去。虽然知道这位丘主任这是要出手帮自己,但是他还是不敢在事情没有平息之前,就把丘主任放走。西门链紧紧跟在丘主任的身后,一直跟到外面的停车场,丘主任才回头有些无奈地对西门链说道:“你不是要我现在就去把她的坟挖开,挫骨扬灰给你报仇吧?”

西门链昨天晚上实在吓怕了,现在认识了丘主任这样的能人,自然不肯轻易地就把他放走。就在西门链可怜巴巴地求丘主任带他半天的时候,大官人的手机突然响了。打电话的是夏馆长,刚才丘主任和他说了一大堆,夏馆长先紧着眼前能查到的事情查了一遍,由于他不知道丘主任的电话号码,当下只能给西门链打电话,让他转告丘主任,昨天早上烧的那位老太太,火化完毕后,直接就埋在市郊的龙山公墓里面了。

丘不老听到西门链转达的地址之后,眯着眼睛想了片刻,才对着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自己的西门链说道:“我明天一早要回首都,你要是有胆子的话,今天晚上陪我去一趟龙山公墓。今晚我就解决你的事情。”

听说晚上要去公墓,西门链倒抽一口凉气。昨晚窗户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黑色的人影,现在想起来浑身都起鸡皮疙瘩,晚上要他去墓地,光是想想心里都直哆嗦。丘主任看出来西门链的心思,他冷笑一声道:“我只有一晚上的时间,过了今晚,我可能十年八年都未必能再来你们这座城市。你的事情,不是随便马路上找个算命的就能解决的。”

丘主任说话的时候,身边的王子恒有些不耐烦了,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西门链,嘴里却对着自家主任说道:“高局长让我们明天中午赶回去,没必要为了这个小子耽误吧?丘头,干脆让他报案得了,反正最后还是归我们办。和一室的那帮人说一下,等他的案子报到局里,优先办就是了。那边是刚死的鬼,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丘主任瞪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要是走程序,报到局里的时候,他的尸首都凉了。”说着丘主任又冲着王子恒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刚死的鬼你现在是不放在眼里了,你忘了当初是怎么进民调局的了?当初我要是把你的事情拖到走程序的话,现在你的五周年都烧完了吧?”丘主任说到最后,王子恒的脸开始变红,他低下头,不再敢触丘主任的霉头。

丘主任也没有理他,自顾自在上衣兜里掏出来一个小小的蜡丸,他将蜡丸捏碎,露出来里面黑色的药丸。丘主任将药丸递给西门链,说道:“你用白酒把这个药丸服下去,白酒的度数越高越好。这个药丸能暂时压住你的天眼,呃……就是能让你暂时看不见那种东西。”

丘主任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西门链,再次说话的时候,语气坚决得不留余地,“晚上六点,我在龙山公墓那里等你。六点十分看不见你,你的事情就另请高明吧。”

按着西门链的意思,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和丘主任分开的,起码在他见鬼这件事情处理完之前,大官人不想也不敢轻易离开丘主任的视线范围之内。西门链盘算着要死磨硬泡地守在丘主任的身边。

但是丘主任没给他这个机会,说完之后,他直接走到停在门前的一辆奥迪车前。王子恒抢先一步替自家主任开了车门,没容西门链凑过来,丘主任就已经坐进了车里,王子恒“啪”的一声,关上了车门。这车也不知道是怎么设计的,一关上车门就立刻上了锁,任凭西门链怎么拉拽,车门就是打不开。

“都告诉你晚上六点龙山墓地见了。你还磨叽什么?”王子恒对西门链明显不满,说话的时候他打开了驾驶室的车门,半个身子已经坐了进去。他关上车门之前,回头又对西门链说道,“你要是有时间,还是先去准备一下晚上去坟地的事吧。”

这算是给西门链提了个醒:“准备什么?”王子恒没搭理他,说完就直接关上了车门。看着汽车绝尘而去,西门链还在后面追了几步,“你再给句话,我要准备什么……你说明白了能死吗?!”

奥迪车彻底没了影子,西门链才算死了心。他本想拦一辆出租车跟上去的,但是又怕把丘主任惹急了。最后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提着装盐的袋子回到了夏馆长的办公室。

西门链走进夏仁的办公室时,夏馆长正小心翼翼地端起桌上的烟灰缸犯愁该怎么处理。西门链突然开门,引得一阵风吹进来,夏馆长一个没防备,他手捧着的烟灰缸里的纸灰吹得干干净净。

“我说你门都不知道敲吗?”夏仁无奈地看着地上的纸灰,转身看到进来的是西门链之后,他的眼神有些异样,“你不是跟丘主任他俩走了吗?还舍得回来?”

“他们让我准备准备。”西门链也不客气,现将手里的半口袋盐扔到了夏馆长对面的沙发上,随后一屁股坐在旁边说道,“馆长,话说回来,这二位到底是什么来头?尤其是那个年纪大的。咱们这是有什么事求着他们了?”

夏仁本来不打算把那两人的来历告诉西门链,但是架不住他在这里软磨硬泡的。而且昨天要不是夏馆长大半夜地找西门链,可能之后西门大官人遇到的厄事都不会发生。夏馆长的心里多少感觉欠了西门链点什么,等这次西门链问完,他关上了办公室的大门才回答道:“咱们殡仪馆这里最近的事情太多,有几个老人怀疑是风水有了变化。我托了几层关系才找到丘主任帮忙过来看看。”

说实话,丘主任的真实身份就连夏馆长也说不清楚,只知道他和那个叫王子恒的都是首都某个神秘机构的人,夏仁以前听殡仪馆的老馆长说过几句这个神秘机构的事情。当时夏仁是当神话听的,他也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机构存在。

那位老馆长进民政部门之前是一位中学教师。在“文化大革命”的时候他在牛棚里关了几年,看管牛棚的红卫兵是他学生,对自己老师的看管要松懈很多。当时和老馆长一起关在牛棚里的有一个当地道观的老道士。没事的时候他跟老道士辩论过有关于风水术数的说法,但是几场辩论下来,老馆长反而对风水之说产生了相当大的兴趣,对个别的风水格局甚至有了自己的独到见解。

两三个月之前,老馆长来“送”那位老道士往生(往生极乐是佛家用语,用在道家身上稍显不妥,这里只是借用一下)的时候,发现由于殡仪馆周围市政建设的改造,使得殡仪馆的风水格局发生变化,本来就是阴气聚集的地方,现在竟然隐隐有了阴气凝结不散的征兆。如果时间长了怕有变成极阴之地的可能性,到那时候就真的不可收拾了。可惜对这个格局,老馆长只能看不会解。

和夏仁说了之后,夏馆长知道老馆长对风水学说的造诣,对此深信不疑,可惜依然没有解决的办法。最后还是老馆长凭关系帮着联系了外地某位退了休的警察局前局长,这位前局长又托了当地一个姓徐的算命瞎子,才把丘主任二位请来的。丘主任给了破局的办法,但是现在还看不到效果。现在看起来因为丘、王二人的到来,先是西门链得了实惠了。

第十二章 西门链的故事(四)

夏馆长随便应付了西门链几句,好在大官人并不纠结丘、王二位的来历,他只是对晚上要做的准备头疼不已,王子恒说了一半话,让西门链做好准备,却又不说该准备什么。想找个明白人,眼前只有老馆长,可是现在说什么都联络不上他。最后夏仁帮着他出了点主意:“盐你多带一点应该是没有坏处的吧。”

就这样,西门链借了夏仁五千块钱,直奔盐业公司批了整整一车的咸盐。又随便买了瓶六十度的白酒,喝了一大口送下了丘主任给的那颗药丸。趁着下午太阳最足的时候,西门链赶到了龙山公墓。他将这一车的盐都卸在公墓的大门口,然后将这些盐堆成了一个环形,自己找了个马扎老老实实地坐在里面,只等着六点丘主任到了。

好在龙山公墓地点偏僻,过了清晨也没有什么人过来拜祭亲人。西门链这里整得虽然另类,但是也没几个人看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着太阳慢慢西下,西门链有点后悔吃了丘主任的药丸,起码是吃得有点早了。现在他才明白,看不见的东西最可怕,周围的树叶被风吹得晃了几晃,他都疑惑着是不是那个老太太的鬼魂又找来了?

就在西门链对周围的一切都感觉草木皆兵的时候,时间终于到了六点,远处一辆奥迪开到了近前。车门打开,丘主任和王子恒先后从车上走了下来,先是神色古怪地看了看墓地里面的景象,接着又面色纠结地看了一眼西门链在盐堆里的样子。丘主任叹了口气说道:“你的胆子也真大,敢在坟地前面摆这么大的盐堆。谁让你这么干的?你这样跟在警察局前面摆摊卖白面儿没什么区别。”

西门链从盐堆里走了出来,一边抖了抖自己身上的盐末,一边瞅了一眼王子恒,他知道自己可能是办拧了,有些怯生生地说道:“不是说让我准备一下吗?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准备什么。昨天晚上我看盐还好用,下午就多备了些。”王子恒看着他说道:“就算告诉让你准备东西,你也得能置办齐了。我是说让你晚饭多吃点,今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别事情没办成,再把你饿晕了。”

丘主任目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王子恒,又转头对着西门链说道:“你的天眼被暂时蒙住了也是好事。要不然看见眼前这点东西,恐怕现在你吓得连站都站不起来。”这句话说得西门链的心里直突突,刚才还对周围的好奇心立即消失得干干净净。

进入墓地之前,王子恒先是在车后备厢里搬出七八捆纸钱和一口袋差不多上千支香。王子恒并不着急点火烧纸烧香,他又掏出来一个好像木炭一样的东西,在公墓的大门口画了一个奇奇怪怪的符号,看着好像和汉字里面的“敕”是一个写法。这个符号的最后一笔顺下来,又在符号的下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

画好之后,王子恒将烧纸和香都搬到圆圈里面,最后才一把火点上去。就在墓地的门前,火堆烧得呼呼直响。就在烧纸和香烧得差不多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眼看纸钱和香就要烧完,从墓地里面突然向外刮出来一阵怪风,怪风将即将要烧完的纸钱卷了起来,纸钱灰打着旋地飞转了开来。诡异的是,所有的纸屑都在王子恒画好的圆圈之内飞舞,没有一丝一毫飞到圆圈之外。

丘主任和王子恒在旁边一直看着。直到怪风慢慢地平息下来,丘主任这才转过头对着一脸惊讶之色的西门链说道:“好了,进去和事主打个招呼吧。”

虽说丘主任就在身边,但是西门链瞅着黑漆漆的墓地还是有些眼晕。他寻思了半天,还是奓着胆子对丘主任说:“把她叫出来不行吗?”

丘主任没理他,直接迈进墓园的大门。王子恒就像是影子一样跟着自家主任。眼看着丘、王二人已经走到了公墓里,西门链这才有些慌了,他一咬牙快跑几步,紧紧地跟在丘、王二人的身边。

墓地里面并不像西门链想得那么安静,周围时不时响起一两声怪异的声音。丘主任和王子恒就像没有听到一样,径自朝墓地的腹地走去,西门链哆哆嗦嗦地在后面跟着。刚进入墓园的时候,还有一两盏路灯照亮,但是走得深了,里面就是漆黑一片。本来还应该有几个看更的人,可现在别说是人,就连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想起鬼影子来,西门链的心里就是一哆嗦,经过刚才在墓园门口的那一幕之后,虽然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也能猜到自己周围是什么样的形势。大官人悬着的心已经到了嗓子眼儿,而旁边的丘主任和王子恒就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向墓地深处走去。他们三人都没有带手电筒之类的照明工具,但是丘、王二人在坟墓之间上下穿梭着,没有任何不便。倒是西门大官人有几次差点被身边的墓碑绊倒。

走到了墓园西区的纵深之处,丘主任和王子恒二人分散开,他两人各自在上下两个区域里,查看附近墓碑上面刻着的死者姓名。也难为他二人,不知道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是如何看清墓碑上面的字迹的。西门链这次倒是没有犹豫,他紧跟在丘主任的身边一步不离。

就这样一边看墓碑,一边向前走。眼看就要走到尽头的时候,还是王子恒眼尖,他在上面的区域突然喊道:“丘头,找着了,上来吧。”

紧跟着丘主任,西门链走到了王子恒的身前。就见王子恒手指着一座个头大一号的墓碑对丘主任说道:“苗十妹,就是她了,昨天起的新坟。”说着,他一扭脸,对着西门大官人说,“哎,你过来看看,是不是昨天吓唬你的那个老太太。”

虽然不知道他和丘主任后面要干什么,西门链还是硬着头皮凑到墓碑的前面,由于黑暗中实在看不清墓碑上面刻得是什么字,西门链掏出手机对着墓碑,借着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弱光亮,大官人勉强看见墓碑上方贴着一张相片,照片里面正是昨天吓了自己一早一晚的那个老太太。

看清了照片里的人像之后,西门链想起昨天早上在殡仪馆里遇到她的情景,不由打了个哆嗦,手里的电话差点扔在墓碑上面。

“怎么样?是不是她?你倒是给句话啊!”王子恒很不耐烦地又对西门链问了一句。西门链退了几步,回到丘主任的身边,稳了稳心神才说道:“就是她没错了。不过现在怎么办?你们不是想把她从地下面拉出来,有什么事当面说清楚吧?”

“呃?”王子恒面色古怪地看了西门链一眼,这一眼把大官人看毛了,他好像预感到了不好的征兆。王子恒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在衣兜里掏出两个小小的酒盅,将其中一个酒盅倒扣在墓碑顶部,另外一个酒盅底对底摆在第一个酒盅的上面。随后他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根七八寸的短香,竟然凭空立在了空酒盅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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