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生活就是这样,当一切都驶向正轨的时候,陈蜜一脚踩空,跌进了深渊——赵离借高利贷,担保人填的自己。
男人跑了,她被债主追到了家门口。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记不太清了,好像挨了很多拳头,身上总是很疼,又被迫签了什么合同,按了满纸的血手印。
她不记得了。
疗养院的医生说,这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是身体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选择性地遗忘或者麻木一些痛苦的事情。
陈蜜听得似懂非懂,病床前坐着一个男人,手里拿着她的病例报告。医生告诉她,是这个人救了你。陈蜜看过去,男人的身材挺拔,只是脸模糊成了一团,分不清五官。
男人、医生、护士,陈蜜愣了一下。
大家都没有脸。
“晁老板,这种情况应该是刺激过度产生的后遗症,在疗养院中配合药物治疗,情况或许会好转。”
她听见医生喊男人晁老板,男人的脸顺着她的目光也转过来,“很抱歉让你经历了这些事情,这里是白山疗养院,如果你愿意在这里接受治疗,我会安排护士照顾你的饮食起居,直到康复为止。”
“我叫陈蜜。”她伸手。
男人顿了一下,伸手握住,“晁文远。”
指尖有点凉,她不喜欢,又把手缩回了被子里。
“晁文远是谁?”陈蜜不能理解,记忆里从来都没有这个名字。
男人踌躇了一下,“从法律的角度来说,是你的老板。”
“嗯?”陈蜜抬头,看向那团模糊的影。男人穿的衣服一看就价值不菲,她相信对方是个老板,但不觉得是自己的老板。
男人直起了身,手掌交迭着放在膝盖上,“我的下手私自放高利贷,他们找到你的事情,我并不知情。”
“那你们是一伙的。”陈蜜皱了皱鼻子,她不喜欢坏人。
男人旁边的助理出声,“是我们老板救了你,当时那群人要拖着你去夜总会抵债,要不是正好在门口被我们老板撞见,你现在……”
晁文远出声制止了他,看向陈蜜。对方厌恶的情绪很明显,他的手指攥紧又松开,道:“发生这些,不是我的本意。”
窗外的叶子落了下来,入秋了,枫树红了一片。窗外是一片山峦,疗养院建在了山里,森林形成了天然氧吧,山风吹进来的空气凛冽又清新。
她虽然不喜欢这个男人,但是喜欢这里的环境。
“你为什么要帮我呢?”陈蜜看着窗外的枫树,想要伸手去接落叶。可她在四楼的病房内,落叶在山脚下的庭院里,只有秋风从指尖划过。
人做事总是要有目的的,更何况,“住院费一定很贵吧,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医院。”
旁边的助理轻笑出声,晁文远没笑,回答的很认真,“这件事是我疏于律下引起的,责任应该由我负责。更何况,那时的场景,任何人都会出手制止的。”
陈蜜轻声反驳,“不是的。你有钱有有地位,你不怕,但很多人会怕。”
“或许吧。但有些人即使害怕,也会没有任何原因、不带任何目的地去帮助一个人。”
陈蜜没把他的话当真,目光却被对方伸向胸襟的手吸引住了。男人拿出来一块怀表,陈蜜偏头,“那是什么?”
“照片。”
“谁的?”
“亡妻。”
陈蜜不再说话了。他的人把自己揍了一顿,那自己挑起来对方的伤心事,也算是有来有往,不必说抱歉了。
晁文远把怀表又放进怀里,“你可以放心住在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我答应过我的妻子,如果遇见需要帮助的人,我会想她当初如何待我那样,尽我所能去帮助他们。”
陈蜜看过去,晁文远的目光落在别处,这话不像是说给她听的,倒像是在悼念他的亡妻。
医生拿着病历本走进来了,“晁老板,病人的身体检查结果出来了,肋骨骨折一根,多处殴打,尚未发现被性侵的痕迹……”
肋骨,陈蜜晃了晃神,“陈叹樵。”
“嗯?”男人扭头。
医生也走过来,拿着笔灯对着她的瞳孔照了两下,没有异常,“你能想起来以前的事情吗?”
“一点点。”陈蜜小声说,“我弄断了陈叹樵的一根肋骨,现在可以还给他了。”
“陈叹樵是谁?”
“不记得了。”陈蜜看了看医生,又扭头看了看晁文远,“他好像和你们长得一样。”
病房里的人全都朝她看过来,白大褂、黑色的西装背心、护士服,一张张模糊的脸都看向自己。场景有些诡异,陈蜜捏了捏被角,那些脸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深邃的眉骨、下垂的眼角,嘴巴、鼻子、下巴……
他们不是没有脸,他们的脸……长得和陈叹樵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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