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尊本就因为当年的仙魔大战而伤到了身骨,若是再一个不小心冲撞了他,岂不是哭都来不及?
宴朔喉间溢出一声笑音,但这笑音却如冰渊浸过一番毫无暖意,尽是森森寒意。
他盯着罗之,面无表情地侧了下脸避开了一道攻击,反手一挥重击对手,对方传来的一道嚎叫于他而言也如无物般眸色越发冷沉。
宴朔挑唇,似是在重复一件极有趣的事:“你说,仙界犹有一位仙尊?”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没有人比他还要清楚,仙界的那些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仙人们,骨子里早就在日益攀升的绝望处境中有多疯狂。
修仙界苦寻成仙之道,而仙界众多仙君却在苦寻下界之路,困于仙界夜以继日地输出仙力蕴养仙界与坚守封魔阵,几乎已经耗尽了他们所有可能存在的善意。
前世对待宴朔时,他们比谁都要冷酷。
因为他身上系着天命,也只有他才能达到至尊之位在渡仙劫时以强悍的实力引动升仙梯,然后再以身殉道,一身修为尽化为至纯灵力反哺世间。
三界都会因他复苏,只有他一人神魂消融,再无宴朔此人。
仙界下不了界,就试图间接干涉他,他们眼中宴朔不需要亲人不需要友人,更不需要被人爱,只要在各种毫无人性的历练中一步步变强就可。
可宴朔偏不。
宴朔对仙界的印象非常不好,前世几乎是见之必杀,而自他重生后也在暗中提防着仙界背后的小动作,却直到师尊出事,他也没有等到那些该来的。
不论可不可能,原来是还有一位仙尊苟延残喘,也不知怎么个可怜模样,要被整个仙界压榨着。
想到这宴朔唇角泛出冷笑,方才他第一时间的念头却是想要灭杀掉这位仙尊,让仙界那些家伙好生尝一番绝望为何物。
给仙界添麻烦几乎已经成为他的某种本能了。
但罗之始终没有说下一句,躺在地上也准备起身,翻身懒洋洋的姿态。
宴朔血眸微冷,扫向其他魔主,无一例外地装傻充愣,硬是忽略过了他方才的问话。
他前世身为魔君,自然知道这些魔们心中的想法,魔界有着最为原始的封印,是天道铭刻于此地的禁锢。
魔们出不了魔界,想要触碰外界的唯一办法就是让魔界侵染三界,使三界变成另一个魔界。
他们过得不好就拉所有人一起,他们活不下去就拉着世界一起死。
也因此,前世他的灭世举动背后同样是一整个魔界的癫狂。
世界容不下他们,就与世界共坠深渊。
可这些魔现在的举动,却在有意无意地保护那位仙尊,仅仅观测他的面色就让他们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宴朔嘲讽一笑,他心尖上的那块软肉几乎在前几日被硬生生掐去了,那种疼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几乎将他灵魂撕裂的彻骨巨痛。
他太痛了,痛到他很难不去迁怒。
而此时听到这个消息就像是激发了他所有无处发泄的杀意,魔们近乎同步且隐秘的保护举动只会让他更为愤怒。
你们也有想要保护的存在?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了。
“呵,不说是吗?”
宴朔慢悠悠地抬眸,无声地看了众多魔主一眼。
一直默不作声的尤丘对上这个目光,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身上脸上传出的疼痛在这个时候几乎感知不到,因为一切都没有那个眼神看过来的恐怖。
冷漠的,无情的,恶意深沉的,幽幽冷煞之中是仿佛被血染红的,看不到边的天与地。
尸山血海之下填住的是看不到边的无边深渊。
尤丘从未见过这样的存在,给他一种对方生来就是为了成魔的感觉。
比起向光而生的有些人,他天生居于深渊之底,眸中含着微嘲看着那些人。
他不要光,也讨厌光。
尤丘吐出一口痰血,脸色正经了些:“我说你,想成为魔君是吗?”
宴朔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面色不明地看了突然出声的尤丘一眼。
尤丘勉强直着身子站了起来:“仙界那位仅存的仙尊,有着能解开魔界的封印的能力,你将他虏回来,我们就认你为魔君。”
所有魔使用的是魔力,而魔力来源于魔界本源,他们与魔界本源或多或少根据实力用着不同的感应程度,当年战场上初见小仙尊,所有魔主级别的魔们受到的影响最深。
自血脉深处鼓嚣不停的激动,魔力突发的躁动不安,一种冥冥有感使他们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铎曜对于魔界意味着什么。
他能解开魔界从存在即有的封印,他能让所有魔界不需要再攻占三界就能与外界相融,没有了封印,三界流向魔界的恶念也就不会在折磨着他们让他们日益失去神智。
即使没有了那恐怖的自愈力,他们就连死亡都是一种享受。
小仙尊是魔界的希望。
宴朔血眸幽沉,心中情绪丝毫未露。
他身上的衣服本该是高雅的青色,可是如今却变成红到发黑的颜色,只有边角隐蔽几处才勉强可看出一点若隐若现的青色。
那些近乎看不出红色,一眼看过去就是黑色的地方,将这件衣服充斥着血腥味。
上面都是血。
宴朔漫不经心抚过袖口处,扯着唇笑了一下,凉薄到使人心底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