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63节</h1>
棠梨这一声且慢,那黑脸汉子停住了手里的鞭子,吴玖虽混账可他身边的小厮却机灵,一瞧势头不对忙道“敢打我们家公子,活腻歪了,你,你叫什么,敢不敢报上名来。”
黑脸汉子冷哼了一声吐出两个字“韩松。”
那小厮默默记在心里,回去也好跟老爷夫人有个交代,嘴里却虚张声势的嚷嚷着“行,你等着,看回头怎么收拾你。”一边儿嚷嚷一边儿招呼人来把吴玖抬着跑了,一刻不敢迟疑,生怕一迟又挨鞭子。
吴玖一行人跑没了,棠梨方道“今日多谢韩护卫。”这黑脸汉子正是韩松,棠梨倒是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韩松,且这一贯看自己不顺眼的大黑脸,还出手帮了自己,虽说他帮的有些血腥,到底是把吴玖赶跑了,倒省了自己的麻烦。
第145章善心善行
韩松并未答话, 只是躬了躬身走了, 棠梨愣了愣“梅婆婆, 我怎么觉得他今儿有些不对劲儿呢,以往就算我去观潮阁给齐王看诊的时候, 他都未对我这般客气有礼过。”
梅婆婆“这位韩护卫虽有些不拘言笑, 却忠心不二, 姑娘治好了殿下的顽疾,他心中感激, 对姑娘客气些也在情理之中。”
棠梨也觉梅婆婆说的在理, 这韩松虽常冷着脸,对他主子却忠心, 一心为齐王着想,当日齐王犯病,他甚至闯入叶府后宅,胁迫自己去看诊, 可见其心。
今日他帮自己想来也是看在自己给他主子治病的份上,不过他出手也太重了些,二话不说直接一鞭子抽过去,把吴玖抽了个皮开肉绽,吴玖虽不是好人, 他爹却是岳州知府,算不得位高权重, 可在这岳州却是实权在握, 眼瞅着儿子出去一趟被打的血乎流烂, 不敢开罪齐王,弄不好就把今儿的事记在自己头上,记恨自己倒也不怕,她怕给便宜爹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如今,就盼着吴知府不知自己的身份底细,只当是叶府的亲戚,有所忌惮,或许能小事化了 ,说起这个,棠梨不觉暗暗叹息,自己到了这里也学会了看形势,若依着自己本来的性子,吴玖这样的混账,不让他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是绝无可能的。
而自己只是让他难过了一宿,实在是不想惹麻烦,想着小惩大诫一番,这厮熄了色心也便是了,谁想这厮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病刚好色心又起,且这色胆更大,在大街上就敢来拉扯自己。
偏遇到韩松出手,这事儿就算闹大了,后面真不知如何收场了。
梅婆婆大约知道她的担心,开口道“姑娘不必忧心,老爷一早便交代下了,咱叶府不欺人,可也万不能让人欺了去的。”
棠梨心中一热,叶伯伯平日里倒不见对自己有多亲近,可今日梅婆婆这番话,棠梨便知叶伯伯是真的没拿自己当外人。
其实棠梨多虑了,她是怕给便宜爹惹麻烦,可韩松是谁,就算不搬出齐王殿下,只他的身份,就不是吴知府敢惹的,莫说抽了吴玖两鞭子,就打死了,吴知府也得自认倒霉。
而且,就算吴知府想吃这个亏,还得看齐王殿下答不答应呢。
棠梨却不知这些,打发了吴玖直奔竹山县的济民堂而来,济民棠离着县衙不远,先头是个尼姑庵,只不过竹山县百姓的日子不好过,也没什么人来烧香,年头多了,里面的尼姑也都去了别处,这庵堂也就荒了下来。
虽有些破,里面倒宽敞,竹山县这些年一直靠着朝廷救济过活,衙差们的饷银都是东拼西凑的,公账上一文闲银子都没有,叶全章跟秦县丞一商议索性亲自上阵,带着衙差把破庙修整了一番,这才有了些样子。
但仍是破旧不堪,不过如此破旧的地方,却极热闹,棠梨一迈进济民堂的院子就瞧见了宋夫人跟秦县丞的夫人还有自己的娘,都在院子里忙着。
至于忙什么,棠梨一时还真没看出来,只是院子一头堆了许多竹子,想是从山上扛下来的,这竹山县的山上是一片竹海,故此最不缺的便是竹子。
棠梨在旁边站了一会儿,见这院子里人虽多,却并不混乱,分工合作井井有条,有用锯子竹子的,也有把竹子剖成篾片篾丝,交给旁边的夫人,在那些妇人的巧手下成了竹篮,竹筐,竹盒等物。
棠梨暗道,果然是常老爷,天生就是生意人,便宜爹跟秦县丞为了给竹山县的百姓谋个生计,都快愁白头了也没想出来,可到了常老爷这儿,根本不叫个事儿。
这竹编的东西,虽不算什么金贵物件儿,却胜在有野趣,在岳州是没什么行情,可到了其他地方就不一样了,若是做的别致有趣些,更受那些大家宅门女眷的青睐,能卖上个不错的价钱,这手艺若是学会了,不耽误正事,闲暇的时候编上几个,换了银钱,便不能发财,糊口是不成问题的。这才是授人以渔,是长久生计。
不过,宋夫人这边儿做的却不是竹编,心里好奇便走过去拿了一截竹子仔细端详,宋夫人瞧见她走了过来“呦,这不是咱们叶神医吗,不说你近日都在老君观坐诊吗,怎的今儿来了这济民堂。”
棠梨“老君观哪儿有劲节先生跟余大夫在,我隔日去便好,今日本是去府上给夫人请脉的,不想却扑了空,府,府上管家说夫人在济民堂,我便来了。”说着看了看那边儿刷好桐油正晾晒的长短不一的竹筒,不禁道“这是要做什么”
宋夫人目光瞟了眼那边的苏氏,心知是怎么回事,听棠梨问,遂笑道“是个小玩意,我屋子外头就挂着一个呢,你见过的。”
宋夫人一提,棠梨倒想起来了,宋夫人是个极有生活情趣的,屋子布置的也是别具一格,尤其她屋里的那些小摆件儿小玩意,虽不见的是什么金银古董,却极有趣味。
棠梨尤其喜欢,那廊下挂的一串风铃,不是寻常的铜铁所制,而是竹子的,把竹子截成长短不一的竹筒,用风筝线串起来,悬在廊下,若有风便会发出声音,虽不似铜铁清脆,却有古拙的韵味,棠梨每次去 ,都要拨上一拨。
棠梨恍然“原来是做风铃呢。”
宋夫人道“这都是以往我做姑娘时鼓捣的玩意儿,不过是为了寻个乐子罢了,若不是这济民棠,倒未想有一日还能当成了个正经营生做。”
棠梨道“宋夫人来济民堂是教她们做这个的。”
宋夫人点头“老爷常日里在衙门里忙公务,我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也没什么意思,来这济民堂走动走动就当散心了,顺便教她们做些小玩意也能换些银钱。”
棠梨蹲身一礼“夫人善心善行,实在令棠梨敬佩。”
宋夫人“快别这么说,比起你这个济世救人的神医,我这又算得什么。”
第146章两害相斗
棠梨“棠梨是医者, 与人医病是该做之事, 宋夫人方是大善。”
秦夫人过来道“我说你们也别争了, 其实也不是做什么善事,只要竹山县的百姓能过个长久安生的日子就成。”
宋夫人“这话是, 咱们也不需这些虚名声, 只能帮上忙便好。”说着叹了口气“这竹山县本是山明水秀的鱼米之乡, 若无三害就好了。”
秦夫人“姐姐就别忧心了,你没瞧见湖上一艘艘的船都是捉猪婆龙的, 这么下去, 用不了几年,这水里的猪婆龙估摸就绝了。”
宋夫人也不禁点头, 是啊,如今的猪婆龙虽仍有三害的名头,实际上却已成了一条财路,一只猪婆龙就能卖一千两银子, 这可是白花花的真金白银啊,俗话说的的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算猪婆龙再凶再恶也没用,巨大的利益之前,世上从来不缺挺热走险之辈, 更何况那些水寇本来就是亡命徒,宋夫人记得前几日丈夫回来念叨过此事说自己在岳州任职多年为了这三害绞尽脑汁也未想出解决之法, 却不想一个猪婆龙皮做的剑鞘, 便一气解决了两害。
宋夫人还记得当时丈夫一边说一边儿叹道“更奇的是, 谁能想到这个法子竟还是个姑娘想出来的。”
宋夫人听着稀奇,便问“什么姑娘这不是朝廷大事,怎么出来姑娘了。”
宋大人道“你呀还不知呢,这主意就是给你治病的那个叶棠梨想出来的,她一早就跟你那兄弟商量好了 ,她跟叶老夫人去京城拜寿奉上猪婆龙皮做的剑鞘当寿礼,博得太后欢心,这边儿你兄弟让常记贴了告示,重金收购,一夜之间猪婆龙便从三害变成了宝贝,白花花的银子跟前儿,那些水贼自然眼馋,纷纷出来捉猪婆龙,偏常记的告示上写得清楚,活的没伤皮的猪婆龙才能值一千两,若是死了,虽也收,价钱却差远了,那些水贼贪着银子,自是千方百计都要捉活的,这活的猪婆龙哪是容易捉的,捉倒是捉着了,可水贼也搭进去了不少,这一招借刀杀人用的实在妙,官府正好袖手旁观以逸待劳,做那得利的渔翁,可惜是个姑娘家,可惜了可惜了。”
丈夫一向眼高于顶,轻易也不夸赞什么人,却说起棠梨一连道了数个可惜,可见心中的遗憾之意,而宋夫人之所以来了竹山县的济民堂,却并不是因丈夫的这番话,也不是为了还棠梨给自己治病的人情,而是作为一个女人从心里欣赏棠梨。
虽棠梨的年纪不大,但宋夫人从不会轻看棠梨,有些时候,宋夫人觉得棠梨的成熟独立,以及对人情世故甚至比自己还要看的通透。
男人总是自以为是的觉得女子该是附庸,便是自己的丈夫虽好些,却也脱不开骨子里的本性,但宋夫人却觉女子不该是附庸,都是人活一世,凭什么女子就是男人的陪衬,棠梨便很好,年纪不大,医术高明,敏慧通透,人情练达,有能力,有头脑,有思想更有个性,这样的棠梨让宋夫人欣赏之余,更希望她能永远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