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31节</h1>
棠梨见劲节先生仿佛入定了一般,也不再打扰,把自己昨儿写得医案放下,起身出了房门,在前头寻清风交代了一番,便下山回岳州城了。
棠梨回府的时候,厨子已经把猪婆龙宰杀好了,照着棠梨吩咐的,分割了个零碎,据甘草说只一张皮子还算囫囵,已经送到了皮货铺子里去硝制,说明儿就能制好拿回来。
棠梨想起什么问了句:“送到哪家的皮货铺子?”
甘草道:“奴婢扫听过了,这岳州城最好的皮货铺子便是常记,奴婢便送到常记去了,只是这常记的招牌硬,价儿也贵,咱们又着急要,给了两倍的工钱,足足二两银子,这常记可真够黑心的,一点儿都不厚道。”说着还恨恨的跺了跺脚,不知是心疼银子还是恨常记黑心。
棠梨摇头失笑伸手捏了捏她鼓囊囊的小脸道:“放心吧,这银子会一文不少的退回来,以后咱们再硝制皮子一个钱也不用给了。”
甘草奇怪的看向棠梨:“小姐您不是病了吧,怎么大清白日说起胡话了,那常记店面大,招牌硬,掌柜伙计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今儿我拿着皮子过去,若不是给双倍的工钱,人家都不收呢,哪还能退回来。”
棠梨:“放心吧,你家小姐何时胡说过?”
棠梨想了想,她家小姐虽说爱逗她跟傻姑,但从来都是有一说一的,既小姐说能退回来便一定能退回来。
想到此,终于放了心,那可是二两银子呢,想想都心疼。
转天一早,花管家便跑来说,外头常记皮货的掌柜来送皮子了,甘草愣了愣,不说好今儿自己去铺子取吗,怎么送上门了,即便送上门也用不着掌柜出马吧,难道这常记皮货铺子是没人了吗,别是看那猪婆龙的皮子不好硝制,想加钱吧,要不然掌柜的来做什么,说好的价儿哪有反悔的。
越想越觉自己猜的不错,不免气了上来,三步两步到了前头,打定了主意,只要这掌柜的敢开口加钱,就让他尝尝自己的拳头,教训教训这黑心的掌柜。
甘草黑着一张脸跟谁欠了她多少银子一样,那掌柜见了心里直打鼓,暗道这位姑奶奶的脸色,怎么这么黑啊,像要揍人似的,不是恼了自己昨儿要双倍的价儿了吧。
这本就是铺子里的规矩,急要的便需加钱,只不过自己没想到,东家会为了此事亲自来了一趟铺子,问清楚有人送了一张猪婆龙的皮子,便让自己把工钱跟皮子一起送到叶府来。
第65章 京城巧遇
甘草凶神恶煞的道:“都说你们常记的铺子最讲诚信, 说好的价儿便不会变,可你这么急巴巴的跑来, 是不是想加钱?”说着还攥着拳头在老掌柜眼前晃了晃, 老掌柜的白胡子跟着颤了几颤:“小, 小的不是来加钱的,小的是来送钱的?”
甘草愣了愣:“送钱,送什么钱?”
老掌柜忙道:“我们东家让把昨儿收的工钱送回来, 还说往后举凡您府上的活计儿, 只管送去,绝不收一文银钱, 这是昨儿姑娘结算的工钱, 这是姑娘送去的皮子已硝制好了。”说着把钱袋跟一个包袱放到桌子上又道:“姑娘若无事, 小的便回了。”撂下话不等甘草再说什么, 扭头跑了, 虽说有了些年纪,可腿脚却格外麻利,一转眼就不见了影儿。
甘草, 看看桌子上东西挠挠头,嘀咕了一句:“还真让小姐说中了, 这常记还真把钱送回来了,而且,以后都不要钱了, 这是什么缘故, 难道常记钱太多, 准备以后都白送了?”
棠梨迈进来正听见她的嘀咕不禁笑了:“常家虽是岳州首屈一指的豪富之家,却是商家,商家岂有白送的。”
甘草更糊涂了:“不白送,那怎么把工钱送回来了,还说以后都不要一文钱。”
棠梨笑道:“不要钱是为了赚更大的银子。”说着走过去,把包袱打开,硝制好的鳄鱼皮,光滑柔韧,呈现出奢华的光泽,手感极好。
甘草也不禁道:“这皮子真好,做个垫子正好。”
棠梨摇头失笑,鳄鱼皮做垫子,这丫头倒真奢侈。开口道:“不做垫子,做别的。”
甘草端详了端详:“这大小除了坐垫子还能做啥?”
棠梨:“做剑鞘。”
剑鞘?甘草愣了愣:“小姐也没剑啊,做剑鞘岂非白搁着没用?”
棠梨:“我没有,不会送人吗?”
甘草挠挠头,还是没想明白小姐巴巴的用猪婆龙的皮做个剑鞘到底送谁。
夜里纪婆婆服侍着老夫人安置下刚要走,老夫人却叫住她:“我记得库里还守着一串七宝佛珠手串,你拿出来。”
纪婆婆道:“老夫人这莫不是要为棠姑娘准备一份寿礼。”
老夫人:“棠丫头头一回去京里,赶上老太太的大寿,空着手总不妥当,她小孩子家也不知送什么,我替她预备一份倒便宜。”
纪婆婆笑道:“您老这可是白操心了,昨儿棠姑娘从竹山县运回来一条猪婆龙,让厨子宰杀了,心肝脾肺肾就连爪子都制成了药,只那皮子送去皮货铺子硝制好了,姑娘画了个样儿交给府上的针线房里做去了,我瞧姑娘画的那样儿像个剑鞘,问了梅婆子说是姑娘吩咐下这次上京的寿礼。”
剑鞘?老夫人愣了愣,进而笑了起来:“想来你跟这丫头说过国公府的事吧。”
纪婆婆:“老奴是想着姑娘头一回进京,又跟着老夫人,免不了要去国公府,便随便提了老太太些事,说起老太太前些年得了一把短剑,甚是喜欢,只是一直寻不见合适的剑鞘,有些不美,不想棠姑娘竟留了心,置办了这么一份寿礼。”
老夫人:“我这位表姐,年轻时着实是位人物,弓马骑射,无有不精的,后来嫁进国公府,成了老封君,这一身功夫也就撂下了,平日里子侄孙辈儿的都知老太太的性子,只搜罗了稀罕的刀剑便会送过去,人家库房里都是金银财宝珍珠玛瑙,唯有我这表姐库里都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这么个人如今也老了。”说着叹了口气。
纪婆婆:“您这说着说着怎么还叹上气了,如今棠姑娘在跟前儿,把您老这身子骨调理的越发好了,再过些日子说不准都能骑马打猎了,您这是越活越年轻了呢。”
老夫人也笑了:“这倒是,自打有了棠丫头在跟前儿,说笑逗趣儿,又依着她的法子调理,这身子真是舒坦多了,不似那时总跟扛座山似的,不想说不想动的,要是搁以前,国公府老夫人的大寿,我便想也是去不成的。”
纪婆婆道:“是啊,有个棠姑娘在跟前儿,我们心里也有底呢,听夫人的意思这回想让棠姑娘给咱们二姑娘瞧瞧。”
提起二姑娘老夫人又叹了口气:“婉丫头嫁进国公府有些年了,若再不生养这日子只怕不好过,她婆婆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往长远打算也得有个子嗣傍身才行。”
纪婆婆:“就凭棠姑娘的医术,您老不用愁,说不准这一趟去了,明年就能给您再添个小四辈儿。”
想到棠梨,老夫人点点头:“这倒是,这丫头的医术可比太医院那些老头子强远了,不过,那猪婆龙凶的紧,常听见咬死人,也不知这丫头从哪儿弄来的。”
纪婆婆:“听说是竹山县渔民捉的,本说是送到老君庙上供,棠姑娘瞧见说要买,渔民感念棠姑娘救过渔民的命,便白送了姑娘,棠姑娘说回头写个方子让老君观的小道士制成伤药,让竹山县的百姓随便取用。”
老夫人点点头:“这丫头年纪虽不大,做事却大气,若这天下所有的郎中都有棠丫头这份仁心就好了。”
纪婆婆道:“光有仁心却是个庸医也不成,反倒误了人的姓名,得似棠姑娘这般仁心仁术的才好。”
老夫人笑了:“这话说的在理儿,你明儿去针线房瞧瞧,让那些人仔细些,那猪婆龙的皮子难得,别做坏了,倒糟蹋了好皮料。”
纪婆婆应着放下帐子,吹熄了灯,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听着帐子内,老夫人呼吸匀称似是睡熟了,方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其实即便纪婆婆不嘱咐,针线房的人也不敢怠慢,虽说棠梨不是府里的正经姑娘,却是老夫人跟前儿实打实的红人,且夫人老爷也都格外亲厚,更兼都知棠梨医术高明,且性子温和,并无架子,哪怕是她们这些下人若开口求医,棠姑娘也不会拒绝,因此棠梨虽在叶府的日子不长,倒是看好了不少病号,也混了个好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