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不免好笑:“娘,这种事我哪能胡说,是花管家亲口说的,只等着吏部文书下来,爹就得去岳州上任了。”
苏氏搓了搓手:“这么说是真的了,哎呦,那可得尽早收拾衣裳行李,也不知岳州那边儿天气冷不冷,是不是得做些厚衣裳备着。”
棠梨:“娘,岳州在南边,哪里会冷,那些厚衣裳以后都用不着了。”
苏氏疑惑的道:“你又没去过岳州,怎么知道这些?”
棠梨:“我是没去过,可老夫人身边儿的丫头有好几个都是岳州的,天天跟我说岳州的事儿,还能不知道这些吗。”
苏氏这才想起来,王氏夫人便是岳州的娘家,叶府里自然少不了岳州人,便道:“照你这么说,厚衣裳不用,那还预备什么。”
棠梨:“备些药吧。”
苏氏:“又没病人,备药做什么?”
棠梨:“从安州启程便坐船到岳州也得一个多月呢,这道上万一病了,再去买药岂不麻烦,倒不如提前备下一些,便用不着也无妨。”
苏氏:“这些娘可不懂,你瞧着置办吧。”
棠梨点点头,忽想起一事道:“老夫人后儿便启程回岳州,让我跟着去,可吏部的文书未下来,加之爹也需跟下一任驿丞交接公务,只怕您跟爹要晚些动身。”
苏氏:“昨儿我还跟你爹说,老夫人虽瞧着康健了些,到底是大病初愈,就这么走了,万一路上又病了怎么好,既老夫人说让你跟去就太好了,有你照顾着也省的我跟你爹担心。”
娘俩说着话儿,叶全章回来了,棠梨暗中端详便宜爹的神色,饶是一贯稳重的爹爹,今日的神色都有些不一样,目光虽仍如往常一般沉静,若仔细看,眼底却有明显的喜色透了出来,腰板也比之前挺了许多,红光满面意气风发,那股子堆在眉间的郁气也消散不见了。
从进门爹的目光便落在娘身上,仿佛有千言万语,棠梨知道爹娘是患难夫妻,一向感情好,如今这么一件大喜事,爹爹肯定有话要跟娘说的,便避了出去。
出了门还听见他爹低沉而温柔的声音跟娘说着什么,棠梨并未细听,夫妻之间的梯己话,便自己这个亲女儿也不该听,更何况,自己这个亲闺女还打着问号呢?
这些年有件事儿棠梨一直想不通,那就是从便宜娘的脉象来看,她并未生育过孩子,也就是说她这便宜娘有不孕症,至于不孕的原因颇有些复杂,若娘肯吃药还好说,偏偏她娘先头并不信自己会看病,所以药自然也不会吃的,而爹娘也从未拿自己当过养女看待,若非自己是大夫,或许永远也不知道自己不是爹娘的女儿。
爹娘不提,棠梨也不能揭破,而娘的不孕症便有些不好治了,不用药便只能用食疗,好在这些年过去,也有了些成效,想来再调养个一两年就差不多了。
棠梨还是很希望有个弟妹的,至于自己的身世,棠梨并不好奇,毕竟她自己也是个夹心货,身世不身世的有什么要紧,更何况似那些世家大族嫡亲的父子兄弟反目势同水火的并非稀奇事,而自己虽不是爹娘亲生,却是最亲的一家人,有时候血缘不血缘的跟亲不亲没多大关系,就如甘草,傻姑,对自己来说一样都是家人。
只不过现在有一件大麻烦需要解决,棠梨进了厢房,看了眼桌上的盒子,暗道真是贵人,一个装药方子的盒子都用紫檀,且是最好的紫檀,那沉稳的颜色古朴的光泽无不诉说着它的贵重。
看着这紫檀的盒子,倒让棠梨忍不住想起那日冷泉中的男人,说起来那男人倒是跟紫檀很是相配,只是那张脸跟他泡的泉水一样冷冰冰的。
棠梨打开盒子拿出里面一大摞药方子翻了翻,不出自己所料,用的都是凉药,棠梨实在不能理解那人,既是京中贵人自然不会缺少女人,而看他那年纪在这里也早该娶妻生子了,那热毒初起之时只要有个渠道泄出去也就解了,寻个顺眼的妻妾敦伦一番不就万事大吉了,根本不用吃药,更没必要泡冰水。
偏偏这位极有个性,有现成的解毒法子不用,非要舍近求远,吃药泡冰水来锻炼意志,如今寒热相斗之症已成,再治可就难了。
而这个难题她本来以为不会落在自己身上,谁知竟没避开,兜了一圈又找上了自己,她并非不想迎难而上,而是要治这寒热相斗之症,着实不简单,一个弄不好便有性命之忧,那位贵人的命没了,自己一家子的命也就玩完了,故此,需仔细思量思量。
第33章 再遇神医
花管家既来了便不能再耽搁, 收拾妥当隔日一早便启程了, 叶全章夫妻一直送到城外眼看着几辆马车消失在官道上,苏氏方道:“平日在跟前儿也不觉得,如今棠儿一走, 倒觉心里空落落的。”
叶全章:“不过是比咱们先走些日子, 你便如此,若嫁了婆家又当如何?”
苏氏:“棠儿小的那会儿我还总想着不知什么时候长大, 谁知这一晃眼儿的功夫就成大姑娘了,十六了, 该找婆家了, 只是这丫头的性子, 这婆家可不好找,高了咱高攀不上, 低了又怕委屈了闺女,想想都发愁。”
叶全章摇头:“你这可是多虑了,俗话说姻缘自有天定,谁跟谁成夫妻,月老一早就牵好了红线,时候到了自然姻缘就成了,何用你发愁。”
苏氏:“我是担心这丫头的性子,别瞧平日里随和, 却是个有大主意的, 她若心里想定的事, 谁说也没用。”
叶全章:“这样才好, 难道你希望闺女是个没主意的。”
苏氏:“我就是怕这丫头太有主意了,她说要学医,我还当说着玩笑的,哪想就真学上了,一宿一宿的看医书,比那科考的举子还用功呢,如今还给人出诊看病,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若给人知道,只怕没有哪家敢上门提亲了。”
叶全章:“没有就没有,咱家也不是养不起闺女。”
苏氏白了丈夫一眼:“就知道护着这丫头,行,你就等着养你这老闺女吧。”说着转身上了车。
叶全章却不以为意,他知道其实妻子比自己还要疼女儿,只是妇人吗总爱瞎操心,叶全章可从不发愁,棠儿模样好,性情好,谁家娶了这样的媳妇是上辈子积了福报,怎可能嫁不出去。
不说两口子为了棠梨的婆家打嘴架,再说棠梨跟着老夫人的从安州出来,行到白河渡口上了叶家的官船,船极大,棠梨跟老夫人住了最大的一间舱房,虽是船上却布置的精雅舒适,床帐桌柜一应俱全,棠梨坐在窗边的窄榻上,伸手支开窗户,入眼是粼粼波光映着岸边的齐整的柳树,垂下条条嫩绿的丝绦,在水面上飘来荡去像一个绿衣裳的舞娘正婆娑起舞,这般绮丽的景致看的棠梨有些发呆。
纪婆婆端了茶进来,见棠梨的样儿不禁笑道:“棠姑娘是头一回坐船瞧着水景儿新鲜,等过上几日便让你瞧都不会瞧了。
傻姑跟甘草两人齐齐问:“为什么不瞧了。”
纪婆婆:“腻歪了呗,这天天都一样的景儿,便再美也厌烦了。”
甘草摇头:“这样的景儿我天天瞧也不会腻的。”
纪婆婆好笑的道:“这话可是你说的,回头看打了你的嘴。”
甘草嘿嘿一笑:“打嘴就打嘴,有好景儿瞧就行。”正说着傻姑扯了她一把说了句该练功了,两人便一溜烟的跑了。
说到练功棠梨也没想到,梅婆婆会有耐心教甘草跟傻姑功夫,可就真教了,这两人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去找梅婆婆练功,从不偷懒,刻苦非常。
棠梨知道梅婆婆功夫了得,傻姑甘草便学会一成,往后自保绝无问题,便学不会练练功夫也能强身健体,总之是大好事,棠梨乐见其成。
至于两人的差事,傻姑本来就没差事,只习惯跟着自己,甘草在安州时还有些别的活儿,如今出来,棠梨跟着老夫人,身边不缺伺候的人,甘草便闲了下来。
棠梨也不拘着她们,随她们做什么都成,在堂梨的观念里没有什么主奴之分,所以也从未把甘草傻姑当成下人。
纪婆婆说棠梨是头一次坐船所以新鲜,却不知她做过的船,纪婆婆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的,只不过现代河岸两边的景色,雕琢气太浓,失了这份天然。
船上的日子棠梨过得很是悠闲,陪老夫人说说笑话儿,若老夫人有兴致,便凑手玩几把雀儿牌,等老夫人睡了,棠梨便会看书。
这次自己带的行李中,大半都是书,棠梨是想着这次跟老夫人走,船上必然宽绰,便索性把自己的东西都打包带了来,也免得再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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