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舞雩挽着冀临霄,随着三三两两散去的宾客, 朝宫门走去。
途中经过钟鼓司的办公院子,隐约看见冀祥在里头, 冀临霄说:“我去和冀祥说几句话,你在这里等我。”
夏舞雩应下, 想了想, 道:“听说冀祥最近好像要升迁啊,是不是要坐上钟鼓司太监的位置了?”
冀临霄说:“还未落定的事说不好,越是这个时候他越要低调仔细, 不能出一点差错, 我去和他说说。”
“好, 我在这里等你。”夏舞雩心知冀临霄比冀祥细致多了,有冀临霄的提点, 冀祥定会受用。
闲来无事,夏舞雩在院子外随意走了走,走进一片梅林。
腊月的季节, 正是梅花盛放时,满林梅花似夜里傲然又幽深的一团火,将地上的落霜都映出淡淡的火色。
相比于那边的宫道,这边静谧的像是另一个世界。夏舞雩用手指在花瓣上拨了下,一滴露珠沾在指尖,沁凉入心,伴随飘来的幽香。
不远处突然有脚步声响起,破坏了梅林的静谧。
夏舞雩一转头,就看见肃王一身黑袍,立在她跟前,一对满含风流的眼睛瞧着她上下看。
夏舞雩福了福身,“妾身见过肃王殿下。”
肃王唇角揣一抹笑意,颇是轻佻,他问:“你真会跳舞?”
“殿下误会了。”
“什么误会啊,别和你那夫君说一样的话,本王自问看人是准的。夫人这身段……定是经常练习舞蹈,才能这般凹凸有致,这般柔软迷人。”
夏舞雩在心里冷哼一声,这副嘴脸的男人,她在软红阁见多了,实在没趣。
夏舞雩不冷不热道:“我家大人还在梅林外等我,我先走了,告辞。”连“妾身”的自称都懒得用,说罢就走。
谁料这肃王竟闪电般伸出手,抓住夏舞雩的胳膊。这胳膊软如柳枝,微有些凉,手感甚好,肃王一抓住就觉得爱不释手,心里萌生了将夏舞雩拐回陈国的念头。
他笑道:“夫人莫走啊,良辰美景,何不共赏一会儿?”
夏舞雩拂开肃王的手,“宫里人多眼杂,肃王殿下还是要守礼才好。”
“本王可不是君子。”肃王倾身过来,在夏舞雩耳边吹了口气,“至少,在床上伺候女人的时候不是。”
夏舞雩眼中迅速的堆砌起冷漠和厌弃,唇角一翘,绽开妖艳的冷笑,“肃王殿下,你知不知道,有种名为罂粟的花朵,虽然美艳,却会置人于死地?”
肃王道:“罂粟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本王越来越想尝尝罂粟花是什么味道了。”
夏舞雩指头蜷起,已准备用香料将肃王放倒,却在这时听见一道声音。
“皇兄,这里是燕国宫殿,不想给陈国惹祸的话,有些事就别做。”
说话的正是敬王,从两棵红梅间走来,衣袂沾了落下的花瓣。
肃王眯眼说:“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会挑时候出来啊。”
敬王道:“因为我还记得自己代表的是陈国,如若今天换成是父皇在这里,只怕他会直接将你赶回陈国。”
“你搬出父皇来压我?”
“皇兄就算不怕父皇,也该知道在别人地盘上不能表现出过分的嚣张吧。”敬王道:“这位夫人可是朝中要员的妻室,不是寻常民妇能让你欺负的,事关燕国朝廷脸面,你说呢?”
肃王睨了眼敬王,眼底似飞出两把刀,他沉默了会儿,冷笑道:“也罢,我就听你一回。不过你记着,你欠我一个美人,回去陈国了要给我弄来,不然我可是会记仇的。”
“时候不早了,皇兄早些回去休息吧。”
肃王冷哼:“告辞!”
“皇兄慢走。”敬王拱手相送,一朵红梅飘落他浅色的衣袍,远处肃王的身影消失。
敬王盯着看了会儿,直到完全看不到肃王了,才转身看向夏舞雩,脸上的汹涌和严峻在面对她起就都收了起来,他露出一道温柔的笑。
“我那个哥哥就爱这般行事,不用怕他。”
夏舞雩摇摇头,瞳中映着满园梅花,灼灼仰望男子,笑了开来,“沐师兄。”
又是这好听的声音,伴着这久违的笑容,看在沐沉音眼底,如一幅经久不衰的美人图。
沐沉音朗声笑道:“雩儿,好久不见。”
夏舞雩曾预想过见到沐师兄后的种种,曾担心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可直到此刻,她才发现,他们之间就和亲人一样,根本不会有什么隔阂。
只不过,沐沉音这个亲人对她来说,就和哥哥一样,而她清楚,沐沉音对她的感情却是男女间的感情。
沐沉音缓缓凝了神色,道:“雩儿,你嫁人了。”
“是。”
“长安在给我的信里都写了。”
“嗯。”
“你知道我心里很难受,在看到你夫君时,也很愤怒,愤怒他娶走了我的雩儿,却又担心他不够爱你,没法将你照顾好。”
“沐师兄……”夏舞雩不知该怎么安慰沐沉音,有些难过。
沐沉音垂眸道:“你来帝京的目的我们都知道,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夫君定然不知。但是雩儿,我害怕,怕万一他知道了,他会怎么对你。”
夏舞雩讷讷回道:“我想,以御史大人的公正无私,应该会把我绑起来送到大理寺或者刑部吧。”
沐沉音瞳孔骤缩,手握成拳,狠声道:“他要是敢,我就让他再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夏舞雩心下一惊,面上却笑了出来:“沐师兄镇定些,你可是悬壶济世的妙手佛医呢,怎么能把谋杀这种事挂在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