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啊。”乔笙却突然笑了,“好久没见过赵熠然了,我都快把这个人忘了。”
她的语气里三分平静,三分洒脱,剩下的,却是掩饰不住的在意。
到底意难平。
于渺渺没话讲了,只好默默站在一边陪她。
人群里,记者似乎刚问完一个问题,只见赵熠然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半晌才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颜倦的妈妈身体不太好,他有时候晚自习会请假回家陪妈妈吃饭,至于具体的家庭情况,我没问过,他也没说过。”
颜倦的妈妈身体不太好,这个于渺渺也知道。可是为什么,从来没听颜倦提起过他的爸爸呢?
脑海里有片刻的疑虑闪过,不过她晃了晃脑袋,很快就打消了。
颜倦本来就不喜欢跟别人提及自己的家事,自己还是不要在这里乱八卦了。
“啧……渺渺,我怎么觉得,你们家颜倦很快就要变成名人了?”
乔笙围观了一会儿,若有所思道。
于渺渺闻言,不怎么在意地回:“他本来就很有名啊。”
“我的意思是,不仅仅在银桦有名,可能很快在连州市也要出名了,毕竟长得这么帅,智商还这么高,放在哪都埋没不了。”
周围人声嘈杂,接下来记者又问了些什么问题,于渺渺已经没心思听了,满脑子都是乔笙说的话。
是啊,他这样的人,应该有更加辽阔的天空。
而在他的辽阔天空里,她又会归于哪一隅呢?
“不过也真奇怪,颜倦怎么不见了呢,多好的机会啊,说不定还能上电视呢,我要是这辈子能因为成绩好上一次电视,我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得高兴死,天天烧高香。”
身边的乔笙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于渺渺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了句“我先走了”,就匆匆从教学楼边跑开。
她记得,颜倦平时不想上课的时候,最喜欢去操场后面的那块空地发呆。
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相信他此刻就在那里,也相信,这个秘密除了自己没人知道。
等于渺渺气喘吁吁地赶到操场后面的时候,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在宽阔整洁的草坪里找到了那抹蓝白色的身影。
高挑清瘦的少年双手枕在脑后,耳朵里塞着副白色耳机,漫不经心地躺在草坪里听歌,远远望去,侧脸洒脱又从容。
像只半路栖息的蝶。
“颜倦,你怎么在这儿啊,今天市里来记者采访你了,你不知道吗?”
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急促的心跳,于渺渺朝他走过去,怕他听不到,特意提高了音量提醒。
对方似乎是听到有声音,下意识伸手摘了耳机,偏头望过来。
等看清来人是她之后,神色缓下来。
午后日光温柔得毫无攻击性,光影映在他漆黑眼瞳里,模糊又温柔。
“太烦了,不想去。”
他开口,语调微低,懒洋洋的,仿佛将醒未醒。
最开始的时候,他在他的世界里寂寂行走,她在她的世界里杜撰了一千遍他们的故事。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总是游离于人群之外的孤傲少年,竟然在她面前卸下重重防备,终于变得触手可及。
心脏像棉花糖一样柔软,于渺渺轻手轻脚走到他旁边,也跟着坐下来。
这片生机勃勃的草坪,仿佛将学校一分为二,将所有喧嚣隔绝,只剩下静谧美好。
“听歌吗?”
颜倦开口,习惯性地朝她递过来一根耳机线。
“啊,谢谢。”
毫不犹豫地伸手接过,怕被对方听到自己过于剧烈的心跳,于渺渺下意识地深呼吸,然后戴上耳机。
她戴上耳机的那一刻,那个嗓音沙哑又深情的香港男歌手,正在低唱:“很多东西今生只可给你,保守至到永久,别人如何明白透。”
从高一到现在,她的勇敢和怯懦,自私和无私,甜蜜和惊慌,全部都交托在这段名为暗恋的岁月里。
可她仍觉不够,如果可以,她还想把这个世界上所有最好的东西,全都给他。
他是她青春岁月里最秘密的宝物。
偶尔有风吹过,梧桐树沙沙作响,可是就在他们并肩坐在草坪上听歌的这一刻,仿佛天地寂静无声,什么高考,排名,志愿,统统都变得不重要了。
不远处隐约传来刺耳的上课铃,于渺渺的眼里心里,却只有身侧这个眉目如画的少年。
“颜倦,我记得小学的时候,每次在路上看到那些初中生都会很羡慕,做梦都想让自己也变成初中生。后来真的如愿以偿地上了初中,又觉得高中生活可能会更加精彩和自由。”
她说到这里,笑容里有些羞涩,却又带着伤感,“可能我就是一个无法满足的人,因为我现在最想的……却是回到刚入学的那一天。”
回到那个阳光明媚的盛夏,让我重新遇见你,认识你,喜欢你三年。
也好过像现在这样,因为对未来不确定,所以每天都活在即将与你分离的恐惧里。
“渺渺,人都是要向前看的。”
耳机里的音乐播放到了尾声,他开口,不知道是在告诉她,还是告诉自己。
顿了顿,又低低补充一句,“对于我来说,我最想逃离的人生阶段,就是读书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