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2 / 2)

其实君瑕本无意强留谢珺,但,要是这么放人走了,他不动声色,回头公主可能要怄火,即便是敷衍的,也还是留一留罢。

谢珺皱了皱眉头,“先生棋艺精湛,与先生切磋,也是在下的荣幸。不过今日确实精疲力竭,先生应当不会想胜之不武。不如改日相约?”

拥护谢珺的人太多,都纷纷点头,暗道是这个理儿。

君瑕侧身让开,“也好。”

谢珺揉了揉手腕,从君瑕与赵潋中间穿过时,无意瞥了眼赵潋,她抿着红唇,勾着眼尾,神色之间隐约可见一丝不耐烦。落在胸口的心,缓缓敲了两下,直觉告诉他——

公主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等人散之后,赵潋抓起君瑕的手腕,“咱们也跟着走罢。”

君瑕微笑着颔首,走了一截路,见赵潋步子越来越快,他忍不住问道:“公主——你生气了?”

赵潋顿住步子,点点头,望着他,又摇头,“气的不是你,我是觉着这个假货真是……又学得不怎么像了。”

“嗯?”

赵潋皱眉道:“谢弈书看起来无懈可击,但为人最是怕激将法,我以为只要激他一下,他为了学得像也该答应了,没想到竟怯战。我师兄要是活着,知道被人模仿得如此怂包,不知道会不会跳起来打人。”她挥了挥手,叹道,“算了,反正机会还有,错过了这一次,还有下一次,我就天天催他来找你下棋,我就不信他还能天天躲着。”

近几日,君瑕破解的《秋斋断章》棋谱被广而传之,一时引得汴梁纸贵。

大多数人,在犹如发觉一颗沧海遗珠,而觉得无边惊喜望外之后,得知谢珺身在汴梁,更暗搓搓期待两人较量上一场。

不用赵潋出手催人,舆论的威力便大到能压死人了。

赵潋兴冲冲、美滋滋地在公主府休养了两日,汴梁忽多了件大事——元、璩两家的婚事本是太后支持的,官场上势力倾轧,本就复杂,如今元太师和璩大人从势同水火到玉帛相见,皆是因着两家这纸婚约,竟能说废就废了?

赵潋仿佛被当头一棒喝倒,难道是因为她告诉元绥自己不稀罕谢珺,却没提醒她一句,那人压根就是谢弈书,她以为有了机会,一扭头就想甩了璩琚?

虽然赵潋是想过元绥可能是个犟脾气,但没想到,敌我未明,元绥这也……太冲动了!

她和元绥是势同水火,但眼睁睁看着她深陷沼泽,不拉她一把,赵潋也过意不去,与其将来再大庭广众地拆穿谢珺,闹出更大的动静来,将元绥更是颜面扫地,不如及时止损,趁着太后还没同意退婚,她当即下了个帖子,说明原委,要塞给元绥。

但赵潋的字迹实在不敢恭维,君瑕只得亲自代笔写了一封书信,以赵潋的名义,含在密封之中,再让赵潋送出去。

信笺送到了元家。

元绥正被罚跪祠堂,家法挨了三十,浑然没有醒悟,仍是坚持要同璩家退婚。

元太师怄火不止,元绥私自上书太后要取消婚约,此事可大可小,小了,最多得罪璩家,大了,却要开罪于太后,元太师也不得不顾及太后尊面,忙又修缮言辞,毕恭毕敬地另交了奏折,为元绥开脱,说她只是与璩琚拌了几句嘴一时意气,做不得真。

两封书信交上去了,太后虽没给个答复,但此事已闹得满城风雨,等着看好戏的人能排到城外去了。

元太师一想到元家成了汴梁笑柄,落成了勾栏瓦肆里说书人的案头底本,越思及这事越气不过,差点打晕了元绥,但元绥是个倔驴脾气,从得罪璩琚,让他说出那番话开始,她就觉得,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她和璩琚是没指望了,她只能抓紧谢珺,不能尖担两头脱。

元绥愈发硬倔,不肯服气。

雨珠如幕,祠堂的青檐泄下两行碎玉,墙外池水腻涨红波。

元夫人拿元绥没个奈何,劝了又劝,奈何劝不动这死心眼儿的闺女,也不晓得被谢珺迷了什么心窍,摄走多少魂魄去了,气得也两泪涟涟。

下人取了一封密信,穿过雨帘走入祠堂,对正跪得笔直的元绥道:“二姑娘,有您的一封信。”

元绥不回头,黛眉颦蹙道:“谁送来的?”

下人犹犹豫豫,咬牙道:“是公主着人送来的。”

“赵潋?”元绥冷冷道,“她怕是看了我的笑话,正额手称快呢,送两句话来酸我?”

元绥最是心高气傲,比寻常贵女都多三分骄矜傲骨,最是受不得委屈。赵潋想来没好话,元绥要瞧那个做甚么,她冷冷吩咐:“扔水里了事罢了。”

“这……”

元夫人也皱眉道:“扔了罢,还嫌弃咱家不够乱么,这公主攥着谢珺,只怕要嘲笑咱家自不量力,自然也没个好心!”

下人搔了搔后脑勺,信差是公主府里的下人,言辞恳切,语调和婉,说这信定要亲自送到元绥手中,他先答应了人家,不能失信,可是夫人和小姐却都说要扔。

——这到底扔是不扔?

第62章

从谢珺返回汴梁, 并重新名声大噪之后,他所下榻的客栈俨然门庭若市, 太后听闻之后, 另行替他安排了别院,现居住城北, 背临青山,面朝花海处, 幽阒无人, 适宜养病。

马球赛后谢珺便一直称病,杜门却扫, 教不少人前来拜谒的都无功而返。

赵潋没料到这人无耻到这个地步——装病。

看来他心里也晓得自己多少斤两, 自知不能硬碰硬, 便先想法将自己藏起来, 不成为众目睽睽的关键人物,自然,那些流言蜚语也好, 阿谀怂恿也罢,他都不会听进耳中,便清净了。

太后又命人紧锣密鼓在富林苑安排宫宴,赵潋心下一想, 陡生不妙之感。

她的母后她心里有底, 恐怕太后也借着此次宫宴,当场指婚,教赵潋作声不得。

她和谢珺的婚事, 是十年前早已定下来的事,汴梁无人不晓,倘若那时赵潋还想不到法子戳破他的假面,真就……

纵然是不想君瑕牵涉其中,可赵潋还是苦闷不已,忍不住做了最坏的打算,去试探君瑕的口风。

“倘若,倘若我与你私奔,你……可愿意?”

临窗,凭几而坐的君瑕,身姿掩映着身后斑驳稀疏的几支玉兰,他抚唇轻笑,并没有抬起头回答赵潋的问话,反而将手下的竹卷拂开,“公主,行事别冲动,这件事未必没有转机。”

“你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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