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他为啥见了你就这么好说话,换成我就处处挑刺儿呢。是不是您抓着他的小辫子啦?”江竹意并不认为洪涛好对付,她下到派出所以来,不多的几次吃瘪都是拜这个小子所赐。他就像一条滑溜溜的蛇,不好抓也不好找,搞不好就咬你一下,生疼。
“哈哈哈……他有什么小辫子啊!你别看他嘴里说的热闹,其实除了前几年喜欢打架之外,真没干过什么违法的事儿。这小伙子还是个热心人,谁家有个难他能帮的肯定会帮着,前两年冬天他还在冰窟窿里救过一个滑冰落水的呢,要不是他发现的及时找了根皮管子往上拉人,那位估计早就冻成冰棍儿了。你和他年纪差不多,估计他是故意逗你玩呢。以后啊别一点火就着,做咱们这一行的没别啥技术要求,就是得有一副好脾气,忍不住也得忍,否则谁也不会协助你工作。”
“就拿今天这个事儿说吧,要是光靠咱们一家一家的去走访,一个月都走不完。你去了人家不一定在家啊,就算在家有的人也不乐意把实话和咱们说。但是他就不同了,别看他年纪小,但这小子是个怪胎,从小就能和叔叔大爷们玩到一起去,这片儿的年轻人他更熟悉,不是被他打过就是跟着他一起出去打过架的。只要他答应帮忙了,不出几天,附近的很多人就都看到照片了。以后像这样的事情还会有很多,你得学会如何与他们相处。大部分人都不是非好即坏的,不能先在自己心里把他们划分开,这样的话你一旦有了先入为主的思维,就很难和他们把关系处理好了。”胡警官一边带路往下一家走,一边给江竹意讲起了当片儿警的工作经验,其实也是在给她讲做人的技巧。江竹意缺的不全是经验,而是人与人相处的能力,尤其是在这种本地老住户居多的地区,她那一套直来直去的办法根本没出路。
“难道说我还得去讨好他们这样的人?”江竹意听到是听懂了,有些道理她也认同,可是在对洪涛的判定上,她还是转不过来。在她眼里,洪涛基本就是个坏人,或者说是预备役坏人。按照她的逻辑,自己是警察,天生就该和这些坏人斗争,怎么能和他们相安无事呢,更不能沆瀣一气啊?
“不是讨好,而是正常相处。至少你先得尊重他们,他们才会尊重你,才乐意协助你工作,不会给你找麻烦。”胡警官还真是有耐心,把自己的意思掰开了揉碎了又给这个能力和情商严重不成正比的徒弟讲了一遍。
“这样就能做好一名片儿警?”江竹意显然还是不理解,但她正试图去理解。
“应该说是迈出了一大步……小江啊,其实我也是随口这么一说,你未来肯定不会在这个位置上长干的,那不是浪费了人才嘛,所以啊,并不用太在意我的话,大概了解了解就成了。”看到江竹意一副无比认真的摸样,胡警官又有点后悔了,不该和这个喜欢较真儿的孩子说太多。她的情况所里谁都知道,甚至在分局领导那里都挂了号,自己何必去干涉她的发展呢。当片儿警?根本不可能,哪怕自己当了局长,她也不会在片儿警这个岗位上多待一天的。
“那不成,既然我做了就要做好!您放心,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一个片儿警了,以后要是还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您就直接和我说。前面这一片儿归您,我自己去另一边走访,您能忍得住,我也成!”江竹意那股子执拗劲儿又来了,她不信一个公安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连个片儿警都干不好,别人可以糊弄,自己不成!
“……唉……看到她我就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我啊……”胡警官虽然名义上是江竹意的师傅,可也没法太多干涉她的工作,身份不同啊,所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己算那根儿葱呢。不过也不全是敷衍,看到走起路来都带着风声的江竹意,他还有很多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