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流氓接着说:“你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我是看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停下来。”
原来是这样。
小花笑一笑:“不都在转个不停吗?”她看看时间,“好了,我不在大厅转了——得去做饭了。”
午饭过后,是晚饭,然后是夜宵。
夜宵过后,夜色已浓。
这一天便可以宣告结束。
小花正式入住大脑袋。接下来的一个半月左右,她都将在这里度过。
有点微妙,有点奇妙。
晚上她躺在小房间的床上,望着窗外的月亮,有一种感觉:仿佛她的人生忽然的,不知不觉的步上另一道轨迹。
轨道延伸至哪里,尽头在何方,未知而有些迷惘。
在她面前隐约是一十字路口,稍有不慎,踏上岔路,便不能回头。
从第三天开始,店中生意渐渐清减,慢慢回归正常节奏。
小花住的时日久了,得以进一步窥见店中生活全貌。
节假日除外的每日清晨,基本上每个人都八九点才慢悠悠起床,打着哈欠排队洗漱,之后随便吃一点早餐,然后先各自将自己头发洗过,吹出美美造型,方系上围裙,开始工作。
忙时忙的满天飞。闲时闲的牙发酸。
打发空闲的方法有很多种。聊天,打牌,游戏,看电视,看书,或者去街上转一转。晚上天气好,过江到对岸吃一吃火锅烧烤,喝一杯扎啤。再看看电影。还可以到江边摸摸鱼,抓抓蛙。在桥头上吹吹风。
他们的生活好似永远充满生机,不会寂寞,没有忧愁。
每天店里时时刻刻都能听见嘻嘻哈哈的欢笑声。
显而易见,这样的生活很快乐很轻松。
小花偶尔想,这样的人生也没什么不好。
可这份轻松快乐,她也不一定能轻易得到。她一旦辍学,一旦开始打工赚钱,相信立马会有人来要求她回报养育之恩。
再者,即便能得到,可心里总有不甘。
来店中的客人有许多年轻女性,以及学生。
常听见她们感慨:“哎,衣服又不够穿。”
“头发太长,不知该做什么发型?”
“工资不够用啊。”
“丽丽要去北京打工,她妈妈不让。”
“这个月零花钱不够了。”
“阿,期末成绩下降了,回家要挨罚。”
“暑假作业为什么那么多?!”
小花多么希望自己拥有的是类似这样的烦恼。稍稍一努力,转个方向,就可以解决。
这世上最不好解决的烦恼,金钱是其中之一。那么多人一生为它奴役,为它疲于奔命。有充盈的它,不一定万事如意,但缺少它,却常常寸步难行。
在这一个半月里,她要怎样做,才能筹集到学费和生活费呢?
小花空闲时开始盘算。
说是盘算,也不过胡思乱想,没有什么实际对策。
眼下店中清闲,要不要再出去打一份工?可是,县城里谁愿意聘用短工?况且,又如何对大脑袋交代,太不仁了。
还有其他办法吗?
她想不出。
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咬牙回家去。就让丹丹和乌云羞辱一番,她再求一求,或许,或许还会有转机呢。必要时,跪下来求一求,也未尝不可。自尊?这时候还有什么重要。
要回去吗?
即便舍弃自尊,她也清楚明白,这个转机实在太渺茫。
小花想啊想啊,突然想起自己的妈妈。
如果此时妈妈在,她一定无论如何不会置小花于不顾。她倾尽所能,也定会满足小花的愿望。
人无助和在困境时,总愿意相信和依靠最亲密之人。
她有一种冲动,去找妈妈。
可是,妈妈在哪里?
幼年的记忆已模糊,只记得妈妈带着她从货郎的家乡出来,途中翻过几座山,乘过船,转过几道汽车,历经辗转。货郎家乡叫什么村庄,也记不太准确了。
大山茫茫,一时去哪里找。
找到了,只为索要学费,想想都难以启齿。
哎钱钱钱愁愁愁突然额头上挨了一下抬头一看,是流氓用一枚小小的果子抛向她。
小花轻轻哎一声,瞧着他:“啊,你跟我说话吗?”
“是啊。”流氓也瞧着她,然后说:“你眼里没有我啊。”
第31章争风
流氓说:“你的眼里没有我啊。”
他还是那一贯有点懒洋洋的语调。
小花忙收敛心神,为自己的不礼貌道歉:“啊,对不起。我走神了。你刚说什么,请你再说一遍。”
流氓看着她:“我问你,你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
小花摇摇头:“没什么。”
她没有对人倾诉烦恼的意识,就像快乐和欢喜一样,也习惯默默放在心里。
流氓当然听出这是一句敷衍,他扬扬眉,好像有点不高兴:“不说算了。哥还懒得知道。”
他懒得再理会她,目光转向街道。
今天天阴,微风。
他们搬了几张椅子,坐在店门外。
二狗铁蛋发财几位今天都在。在门外一字排开,嘴里叼着烟大喇喇看住过往行人。
他们在不奇怪。
奇怪的是流氓。
流氓除了这间理发店外,还有其他业务。具体为什么内容小花不清楚,但以前他常常外出。而现在呢?小花发现,自从她暑假过来以后,他几乎再未出去过,整日整日待在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