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片刻,采薇还是慢慢将脸凑了过去。
谢煊咬着她的耳朵小声耳语道:“我是故意造势,弄得城内风声鹤唳,但这次我一个人都没杀,只抓了几个人,这几个人在坊间名声不错和洋人关系也紧密,然后把消息放了出去。风口浪尖之下,父亲和二哥肯定不敢下指令处决。”
采薇惊讶道:“当真?可是父亲不是……”
谢煊往后一躺,枕着手臂懒洋洋道:“父亲顶多是责怪我办事不利,反正我办事不利也不是第一次。”
采薇看着他,过了半晌,噗嗤一笑:“如今坊间都传谢家三公子如何杀伐决断,四处清剿革命党人,原来您这是雷声大雨点小,根本就只是做个样子。”
谢煊道:“样子总要做足,才能让我父亲相信我。何况造了势,那些革命党也该知道怎么做了,若是再一腔热血,不自量力,我也爱莫能助。”
采薇知道以他所处的位置,能想到这些做到这些,已经实属难得。她笑了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谢煊斜眼觑她:“刚刚谁骂我是刽子手的?”
采薇笑说:“小女子误会了三爷,还望三爷别跟我生气。”
暖色灯光下,她笑靥盈盈,乌沉沉的双眼波光潋滟,谢煊看的心念一动,挑眉一笑,忽然伸手勾出她的脖子,将她带在自己胸口上,抵着她的额头道:“上回说你欠我的东西,想好了什么时候补偿给我了吗?”
采薇被她一提,想起这事儿,脸上蓦地一红,故意扮傻充嫩道:“你休要胡说八道,我何时欠你东西了?”
谢煊笑道:“你明明欠我……”
他还没说完,采薇已经从他臂弯中挣开,飞快钻进自己的被子,将自己紧紧裹起来,啪的一声关上灯:“我什么都没欠你。”
谢煊啧了啧,道:“你这是打算赖账了?”
采薇道:“我就赖账了,怎么样?”
谢煊轻笑一声,道:“你且等着,等我手上的伤好了,看我怎么跟你要账?”过了片刻,又在黑暗中恶狠狠补充一句,“连本带利都得要回来。”
采薇决定装死,不再回应他。
第60章 二更
隔日, 采薇醒来, 还没睁眼,就像往常那样,下意识伸手去摸谢煊的被窝, 这回没摸到冰冷的空气,也没摸到空荡荡的余温,而是触到了一块光裸坚硬的胸膛。
她顿时一个激灵, 下意识就要缩回手, 却被谢煊一把抓住,摁在胸口,男人低哑慵懒的声音传来:“想摸就光明正大摸,我不介意。”
采薇:“……”她介意好吗?
她用力抽回手,嗔道:“我就是看你还在不在?”
谢煊打了个哈欠, 睁开眼道:“许久没睡个好觉,今天迟点再出去。”
采薇撑起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比昨晚回来是好了少许,稍稍安心:“你的伤没事吧?”
谢煊坐起身,露出光裸的上身, 笑着看她一眼, 又伸手揉了把她凌乱的头发,道:“小伤而已, 别担心。”
“谁担心了?”采薇嗤道。
她这种不自觉地别扭, 落在谢煊眼中, 便是小女儿的娇羞, 让他忍不住低低笑了笑,随手掀开被子下床。
采薇不经意间抬眼朝他看去,昨晚浴室昏暗的灯光下看得不甚清晰,现下窗外的阳光洒进来,将屋子照得亮堂,一切也就看得清清楚楚。
他身材颀长挺拔,宽肩窄臀,劲瘦结实,肌肉线条流畅得如同人体雕塑,身上错落的伤痕并没影响赏心悦目的美感,反倒添了几分野性和性感。
采薇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个吸引女人的男人。
谢煊自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随手从衣架上扯了件衣服,准备穿上。采薇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我昨天给你买了两身衣裳,你看合不合身?”
之所以昨日想起给他买衣服,也是嫁进来这么久,发觉谢煊的生活,与谢家三公子这个光鲜的身份不大符合。先前她以为他就是那种傲慢骄矜骄奢淫逸的民国公子哥,等真正相处之后,才发觉他的生活足以用简单粗糙和勤俭来形容,他的军饷和钱财多用在下属和练兵上,很少用来享乐。
他没有母亲,身边只有一个吴妈,没有其他佣人和丫鬟,自然没人仔细打理他的吃穿用度。他似乎对这些也毫不在意,除了军装,就是白罗长衫和竹布衫,以及一套西装。他的东西多是交给陈青山置办,然而陈青山是个比他还粗糙的北方汉子。
怪只怪他天生有种贵气,就算是穿着普通的竹布衫,也是一派贵公子的气质,让她一开始忽略了他的生活。
谢煊听到她的话,拿衣服的手一顿,转头看向她,似乎很有些意外,笑问:“你给我买了衣服?”
采薇木着脸道:“我昨天去洋场买衣裳顺便给你买的,不想要就算了。”
谢煊大笑:“快给我拿来。”
采薇从衣柜里,取出昨晚让四喜熨烫好的衬衣和西裤递给他:“我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你试试看。”
谢煊笑盈盈接过来,挑眉道:“不合身也得合身。”他当着采薇的面褪下睡裤,换上了她给买的新行头。
看着他换衣服的采薇,也不知为何有点紧张,大概是活了两辈子,第一次给男人买衣服,看着他扣扣子时,眉头微微蹙了蹙:“是不是有点紧?”
谢煊道:“正合适。”
采薇却是有点狐疑,总觉得有点小了。直到两人洗漱出门时,她忍不住又上下看了看他:“真的不紧吗?我平日看你挺瘦的,没想到也没那么瘦。”
这大概就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吧,而且是肌肉。
谢煊笑:“是有一点点紧,不过不影响。”
采薇踮脚,伸手最上面的扣子替他解开:“这样应该舒服一点。”
谢煊笑着点头:“还真是。”说罢,目光忽然越过她头顶,道,“二哥,你伤好得如何了?”
刚刚从房门走出来的谢珺,弯唇笑了笑,语气温和道:“差不多了。”
谢煊道:“那就好。”
谢珺问:“昨日听阿诚说,你受了点伤,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