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瞪他一眼:“我怪你做什么?不过他这个也不叫找死,他们坚持自己的信念,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谢煊看了看她,颇有些鄙夷道:“你还真相信他们能救国?”
“不管能不能救国?他们至少是在为这个国家在努力。”采薇顿了顿道,“算了不说这个了。”免得他以为自己怂恿他去搞革命。她虽然敬重那些革命者,但也有私心,她不知道他的命运是不是已经注定,却还是希望他能躲过那场已经写下的结局。
谢煊笑了笑道:“你也别太担心,只要我能帮助楚辞南,就一定会出手相助。何况他能隐藏身份这么久,绝非一般人。”
采薇点点头:“那我回去了。”
谢煊挑眉问:“不在这里住一晚?”
采薇摇头:“还是不要了,免得我爸以为是你逼我的。”
“哎!我现在在岳父心里,是一点好感都没了。”
采薇笑:“等你要处理的事情尘埃落定,我就会回来。”
“你说的,要是到时候还不回来,我绑都把你绑回来。”
采薇不以为意地嗤了声:“瞧把你能的。”
谢煊笑,拉着她的手,送她下楼。
还没出客厅大门,叮铃铃的电话响了起来,陈管家跑来接听,嗯啊了两声,转头对谢煊道:“三少,司令的电话。”
谢煊点点头,走过去接听。
电话刚刚贴到耳边,谢司令洪钟般的咆哮便穿过来:“你二哥出院了没有?”
谢司令公务繁忙,谢珺被刺后,知道他没有大碍,也就没回上海探望,现下忽然打电话,而且语气愠怒,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谢煊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来,回道:“还没有,可能得再过两天。”
谢司令道:“你还不知道你这个好二哥,竟然背着我走私鸦片吧!我今晚就坐火车回来,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电话里的声音有点喘,显然是生气至极。
谢煊心头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连忙道:“父亲,你先息怒,这件事我觉得还是从长计议,您别急着跟他对质。”
“我怎么就不能对质了?我是他老子,现在翅膀硬了,他连老子的话都不听了么?我马上就坐火车回去,顺便让他把江南制造局交给你负责。”
“父亲……父亲……”谢煊唤了两声,但谢司令已经怒气冲冲挂了电话。
采薇走过来,蹙眉问:“怎么了?”
谢煊看了眼一旁的陈管家,摇摇头,拉着她的手:“我送你出去。”
采薇跟着他往外走,因为他腿长步子大,她几乎是小跑着才跟上。
“到底怎么了?”
谢煊揉了揉眉心:“父亲知道我二哥贩卖鸦片的事,正怒气冲冲赶回上海找他对质。我总觉得有点不祥的预感,我晚上得去医院守着,以免出问题。”
“你担心谢珺对谢司令不利?”
谢煊苦笑道:“我现在都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来,不管怎样,我得在旁边看着,以免出事。”
采薇道:“要不要我跟你一起?”
谢煊摇头:“算了,要真发生什么冲突,你在还不方便。”
“这倒也是。”她想了想,“不管怎样,你不要冲动,上海如今是他的地盘,要真有什么冲突,谢司令都得吃亏。”
谢煊点头:“我明白,我去医院,就是为了不让他们正面起冲突。”
采薇知道他曾经也是一个冲动不计后果的年轻人,如今能变得这么冷静理智,无非是因为经过了生活重锤的无情敲打。
想来也是让人唏嘘。
采薇道:“那你自己当心。”
谢煊深深地看着她,点头,片刻后又道:“我准备把莹莹眉眉和玉嫣送去香港。”
采薇面露不解。
谢煊道:“如今这个局势,就如你说的,倒行逆施终走不远,何况我二哥这样……”他顿了顿,露出一抹采薇从未见过的无力和伤感,“我总觉得我们谢家可能走不远了,谢家的女孩子养在深闺,没经历过风吹雨打,我不能把他们留在风口浪尖。”
他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分明已经是做了最坏的打断,采薇一时忽然如鲠在喉,半晌之后才道:“这样也好。”
谢煊迟疑了片刻:“我舅舅在香港,如果你愿意,我让他帮你找所学校,你可以去那边上学。”
采薇皱眉打断他:“我姓江,就算你们谢家真的走不远,我还有江家做靠山,你就别为我瞎操心了。”她顿了顿,“不管谢家怎么样,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谢煊轻笑,伸手摸了把她的头:“我就知道你不会走,放心,我会好好的。”说罢叫来阿文开车送人。
采薇坐上谢家这辆曾经坐过无数次的汽车,在车子驶离大门后,她忍不住回头从挡风玻璃往后看去。
谢煊站在公馆的门口目送她,他穿着衬衣长裤,身材笔挺,一只手插在裤袋里,眼睛微微眯着,心事重重的模样。
如今谢家依旧如日中天,是大上海的无冕之王。可谁知道这样的谢家,早已经开始腐烂,也许很快就会分崩离析,走向末路。
她知道谢煊压力很大,却也不知道能为他做点什么。或者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送走了采薇,谢煊便开车去了医院。
谢珺的身体已经恢复不少,但毕竟中了弹失血过多,大部分时间还是只能躺在床上静养。
“父亲先前给家里打了电话,说今晚回来。”
谢珺点点头:“我知道,他也给使署拨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