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海天镜作者:眠
第16节
然后他掏出行表并打开来。
精巧细致的表盘上,代表附近五行灵力源的指针只有两根是静止不动的,其中包括了笔直朝迟钦指着的一根,另外三根指针都在不断的小幅摇晃着。
指向天界五行灵力极点的五根指针则是完全没有了方向,绕着表盘外围一圈又一圈地转着,似乎永远都不会停下来。
·待续·
第46章
魔境之卷·三
虽说魔幻天没有日夜晨昏、没有四方五行,但常年走在平魔路上的人们还是自有一套找到正确方向的办法。
以现有的地图和他们的经验相结合,薛隐相最终还是决定如胧祯所说的——往西走。
也许有人会觉得魔幻天位于天界的西面,所以向西等于是更深入魔幻天……这对于队伍里的三个新人来说实在太危险。但事实上,魔幻天除了现已修整好的黑路之外,任何地方都很危险。
而薛隐相这么决定的理由也十分简单。
“那条路我走过一次,平魔府的情报里一共被探过两次。危险什么的倒是其次……”他顿了顿忽然笑起来:“就算是新人,走那条路的话也不容易迷路。”
看不到日月的魔幻天里,每隔一定距离才会设置一处的灯塔是唯一稳定的光源。四处弥漫的薄雾能将这苍白灯光传得很远,但仍旧有不少的路是在黑暗和迷雾的糟糕能见度下走过的。
幸好熟练的平魔者早有准备。
开始深入之后,薛隐相就不让芙蓉再用火术照明,持续的灵术波动在魔幻天中通常会招来魔物和危险。他们的照明是元皓阳带着的那个提灯,金属框架的提灯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放出的光芒却十分明亮。
它之前在隧洞中的时候分明没有这么亮的。
胧祯只看了一会就明白那在金属笼子里发光的是一只与灯塔上石茧差不多的东西。这可能也是某种妖蛾的茧,只不过小了很多,放出的光芒也偏黄。
薛隐相证实了他的猜想,这“茧灯蛾”其实也算是种小魔物,它以混沌之气为食,需要度过非常漫长的茧中岁月。它不似灯塔上的石茧能产出宝磷,发光的特性却正好适合用来做提灯。
最妙的是,它发出的光芒颜色会随着周围气息的不同而变化。
在让人完全没方向感的黑路上走了几日、小心地沿路宿营,偶尔也解决了几波来攻击的小魔怪——其中甚至有一次不过是几只又黑又扁的六足魔虫爬过来偷吃他们准备了一半的食物。
在芙蓉姑娘发出更甚于门口看到力士遗骸的尖叫声,并将那些爬虫以惊人的火术一扫而空之后,他们的旅程终于有了一些变化。
脚下的石砖消失了。
地面变成了一种他们所熟悉的黑色——它和黄风洲千峡山中的黑路很像,在提灯的光照下却显得湿漉漉的,仿佛黑色的泥土中混着某种粘腻液体,一起在灯下反光。
然而脚底踩着的触感却又十分的坚硬,一如寻常黑色的石头地面。
“从这里往前就是‘未确定’区域了。”元皓阳停下了脚步回头朝他们看:“希望你们做好了准备……好吧,算我多话。”看到其余几人一脸淡然,他笑着耸了耸肩,第一个朝前跨出去。
提灯的光芒在那一瞬间从带点浅黄的白色变成了明亮的橘黄。
“火气……这样啊!原来这边走是这条路吗?难怪隐相你会说‘不容易迷路’!”
“你才发现么?”薛隐相啼笑皆非。
“那是,我可记不住那些乱七八糟的路各是哪条。”能把这种不值得骄傲的事情说得这么自大的,大概也只有元皓阳了。
“原来是这样……黑路上的石砖还有稳固范围内灵气的作用啊。”没留意他们打的什么哑谜,芙蓉倒是立刻就明白了灯光变化的原因。
听着他们的话,胧祯掏出行表查看。表盘上的指针状况与之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唯一鲜明的不同便是那根红色的短指针停止了摇摆,笔直指向了黑暗中的前方。
“火灵之气。”
“对。”薛隐相点头:“这片未确定的区域里有一处非常旺盛的火灵之气,所以这里魔物也相应产生了变化……我们上次来的时候往里走了三四天就没再走下去,里面有一些与火灵之气伴生的魔物,对我们来说很棘手。”
“这次有我在,薛大哥你就放心吧。”芙蓉笑着一抬下巴,将细长的法剑从右手抛到左手。
一度中断的行程继续往前,迟钦注意到胧祯走得稍慢了一些。他的手从腰间的长鞭拂过,而后又停留在白猿剑的剑柄上,低头走路的神情像是在想什么。
“这种时候有那家伙在的话会比较有安全感吗?”迟钦对于自己的这个猜测并没有感到太排斥,毕竟这里是危险的魔幻天,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胧祯却抬头朝他看过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他张开口却没发出声音,又走了好几步之后才说话:“这里的气场属火,对你而言会不会有干扰?”
水属剑灵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瞬间的怔愣之后却是冷哼一声:“这种程度的火灵之气,我还不放在眼里。”
胧祯笑起来:“那就好,不然我还在想你是不是需要暂时回白猿剑里去休息一下。”
迟钦只能对他瞪眼。
所有人都在踏上未修整的黑路之后更加警惕起来,然而真正的变故却在这条路上走了两三天之后才发生。
被探索过两次的黑路上已经有了简单粗略的宿营地,位于一处山崖下的营地被木围栏圈住,看似简单架起的围栏上却刻着细密的咒符,显然是守护的阵法。
然而这并没有让在黑路上走了许多天的人们感到放松。
在他们与围栏之间还隔着十数丈的距离——以及数只蜷缩在围栏外,眯着橙红色眼睛瞪着他们的魔物。
“纹火魔犬,四只。”薛隐相边说便将手伸进怀里,掏出来的却是一张平平无奇的冰符。他和上次在千峡山与依娑战斗时一样接住了元皓阳扔给他的佩剑,而后却是两指夹着冰符在剑刃上缓缓拭过。
嘴唇微微开阖默念术法,冰符所及之处漾起白色光芒,而后凝成了剑身上的一行古字。他丢开已无用处的冰符,将剑还给了元皓阳。
“这些狗畜生居然跑到营地外头来守株待兔,真不知道该说它们聪明还是蠢。”元皓阳紧紧握着剑柄摆出迎战的姿势:“嘶……隐相,这可真冷。”
“小心,即使有冰符加持也不能经太久高温!”
“呵,我的快剑你还用担心吗?”
对面的纹火魔犬也都注意到了他们的行动,其中一只率先站了起来。元皓阳将提灯随手丢在了路边,众人终于看清了那魔怪的长相。
它的头脸看起来像是一只极瘦的黑犬,耳朵又尖又长。它有着粗壮的脖子和上半身,腰腹却极不相衬地收细。魔怪的四肢极细极长,站起来竟比芙蓉矮不了多少。
那简直就是一只会出现在天界任何一个孩子噩梦中的魔狗,唯一的区别就是它没有尾巴。
看着为首的那只朝他们龇牙,芙蓉紧张地握着法剑,却是开口:“薛大哥,你们对付过这魔怪?”
“这就是上次让我们打道回府的东西——只不过上次数量更多些。”薛隐相边说边在四周立下最基本的道术屏障:“尽量别和它们肉搏,它们能……”
话还没说完,对面的一只魔犬突然吠叫起来!这下所有人都能在黑暗里看清它丑陋的长相和一口黑而尖利的犬牙了,只因那魔怪的口中竟燃起了一团鲜红明亮的火!
魔犬口中的火焰随着它的吠叫小规模喷涌,在它嘴角两边溢出、燃烧着,而后火焰竟如同蛇般迅速向后爬到了它漆黑的体表上,描绘出无数燃烧的鲜红纹路!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它为何叫这个名字了。
“吐火?”芙蓉一挑眉。
“不,它的主要攻击方式是扑抓、撕咬……就是狗的攻击。”薛隐相说的时候视线却凝注在元皓阳的身上,只因他是第一个要与那些魔犬近距离接触的人:“糟糕的地方在,那些家伙的血是近似岩浆的高热,即使只被溅上一点也会受很重的伤!”
“元大哥!——”芙蓉惊叫了一声,只因元皓阳这时已经与扑过来的两只魔犬缠斗起来!怪异的体型令魔犬行动敏捷又力大无穷,利爪在黑路上摩擦出尖锐的声响。
元皓阳一个后仰躲过了其中一只魔犬对他吠叫之时喷出的火焰,反手一剑就斩向它的脖子。然而那魔物竟躲过了!利剑泛着白光滑过,只将它一只前爪自肘下斩断!
断爪之痛让魔犬向后跳,它发出愤怒的吠叫,整个头部几乎都被火焰吞没了。然而更恐怖的却是自它断爪流出的鲜血,血液泛着诡异的红光在空中溅出弧度,而后啪啪地落在了地上。
千万年也不被侵蚀的黑路竟在它的血液之下发出了嗞嗞声,地面冒起一阵橙色的烟雾。
“哼!”元皓阳躲开了溅射的血液,他朝剑刃上看了一眼。薛隐相以冰符加持的道术很精妙,剑身丝毫没有受到血液的溶蚀,于是他暂时放下心继续面对棘手的敌人。
另一只魔犬跳到前方来,它的吐息使周围一片腥臭与灼热,元皓阳稍稍推开了一些,眼睛却不敢离开面前的两个敌人。还有另两只暂时没有攻上来的魔犬,它们的行为似乎不太对劲……
刚想到这里,他的背后忽然一凉——他花了好一会才发现这并非是什么“不好的预感”。
“以无常之水、凝万年寒晶,无名苍古之灵,凭契听我号令!——”女性的嗓音没有了平日的娇嗔或柔和,变成了一种充满力量的寒冷。芙蓉右手握剑微微下垂,左手前伸的同时手掌一翻。掌心中飘起数个洁白的光点,在空中飞快地舞动着、描画出他人无法看懂的光之轨迹。
她向前走了两步离开薛隐相的道术屏障,而后法剑一挥斩开术力描绘的虚空光轨,“以身为刃,破敌屠魔!——”
屏障内的三人只见她面前斩碎的光轨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它们迅速地拉长、变大,竟是数十根浮在空中的冰刃!
随着芙蓉法剑的驱使,冰刃如同长着眼睛一般飞速地擦过元皓阳周围,朝着离他最近的那只魔犬射了过去!
魔犬似是有所察觉,但它毕竟智力不高。丑脸张开长嘴就吐出一团烈火,竟像是想将冰刃瞬间溶解。
远处的芙蓉微微勾起了嘴角。
空气里响起魔物的嚎叫声,那坚冰竟然丝毫不畏高热的火焰,直接冲了过去!断爪的魔犬被一根看似纤细的冰柱直接扎穿了后腿,它吠叫着倒在地上,冰柱竟将它钉在了地上。而离元皓阳更近的另一只魔犬更是没来得及退开,三根冰柱直接刺穿了它的头颅!
丑陋的黑色尸体倒在了地上,发光的血液流淌出来,地面嗞嗞作响——而即使这样,扎在尸体上的冰刃还是没有被溶解。
“呵呵,无常海坚冰之刃,又岂是你这种肮脏魔火能融得了的?”芙蓉的蔑声中,元皓阳已一个箭步上前,挥剑就将那被钉在地上的断爪魔犬毙于剑下。
他退后一些避开地上的高热血泊,不敢松懈地看向营地之外的方向,却只看到仅剩的黑影一闪而过。距离太远,他立刻出声警世:“隐相!往你那边去了!——”
薛隐相不敢怠慢,急忙祭起缚魔道术。那魔犬来得太快,他只能先将道力集中在身前的屏障上!青色屏障在一瞬间变化了形态,如同一张网般兜头罩住了那魔犬。它嚎叫着用尖牙利爪去撕扯看不见的屏障,火焰的吐息几乎要吹在屏障后的人脸上!
“退后些。”迟钦说话的对象是胧祯,但却并不回头看他,反而往前走了一步。剑灵施术并不需要咒术的念诵,他手印一结,无中生有的水流如同鞭子一般高速抽向屏障外的魔怪!
“等等!水的话温度……”正看向他们的芙蓉连忙叫了起来。
水鞭朝着魔犬当头抽了下去,发出如同冷水入油的尖锐声响。从接触的那一点起,大量白色的蒸汽弥漫,一时间竟连那魔怪的身形都看不到了!
“会被它的温度蒸发的!”芙蓉边说边要施法。
然而迟钦却是对她一笑:“是么?”
薛隐相震动屏障吹走遮蔽双眼的水气,而后却是立刻往边上退开去。
红亮的血泊在地面蔓延,那只凶悍扑上来的魔犬倒在血泊之中,竟是被那看似细白的水鞭从额头中央整个儿劈作了两半!
是了,如果速度足够快、水足够多的话……
“今天还真是顺利。”元皓阳终于放松下来,他提着剑走回薛隐相身边将他拉起身,然后又回头看芙蓉:“迟钦兄弟虽然也不简单,但芙蓉大小姐的灵术果然厉害啊。”
“水火双修的灵术……倒真是罕见。”迟钦也叹道。
“那是当然。”芙蓉又恢复成了平日那个喜爱与元皓阳拌嘴逗笑的姑娘。
“等等!还有一只纹火魔犬!——”站起身的薛隐相并没有放松下来,他大声地提醒着其他人。
“啊……”元皓阳立刻回头朝营地的方向看,然而围栏外头空无一物。他们周围是一片寂静的永夜,方才杀死三只魔怪的残余气息还在空气里涌动着,干扰着人的感知……
“会不会逃走了……?”芙蓉说得很小心。
“不会的……那种魔怪……在那边!”元皓阳非凡的听觉捕捉到了什么,他迅速朝着迟钦背后指去!
一瞬间的不祥感几乎令迟钦头皮发麻,他回过头的瞬间看到的是猛然从他眼前扑过去的黑色与红色:“胧祯!——”
比他的叫声更快,胧祯竟然以几乎不可能的速度躲过了那潜伏魔怪的蓄力一击!然而他如今的位置却并不理想,面对着那只愤怒燃烧的魔犬,背后则是不知还隐藏着什么的密林。
魔犬大声咆哮着,火云几乎笼罩了它的全身!它在这团烈火里竟猛地一挣人立起来,如同一个半人半犬的异形之物!
这个距离内如果要攻击它的话,胧祯……啧!来不及了!
此时反应最快的竟是薛隐相,他飞快地抛出三张符纸,虚空中结成一个法阵,长剑一指便要朝胧祯罩过去。
“等等!——”开口的人竟是胧祯!
他的声音突破了魔犬的嚎叫声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晰,那并不是一个在魔物面前惊慌失措的声音——那声音里竟带着一种冰冷的威严感!
在人立的魔犬面前站直了身子,矮个子年轻人抬起了头,他笔直朝着魔怪深处左手——掌心相对:“我说了,等等。”
“胧公子!魔犬并不是可以沟通的对象!”薛隐相喊着,法阵却真的停了下来。
“我也没打算和这东西沟通。”魔犬引起的热风中,胧祯的发丝胡乱飞舞着。他的眼睛很亮,甚至映出了火焰的红色。而左眼中除了红之外更添进了别的颜色。
火焰的光芒里,他伸出的左手几乎化作了黑色剪影,但所有人还是看到了他身上的“异变”。
左手的袖子在一瞬间被什么东西撑开、碎裂成布片、被火舌吞没,有某个纤细多足的东西从他的手臂上猛地蹦了起来,在半空之中突然膨胀!
“莫劫?!”迟钦终于懂了。
然而他眼前的却已并非是那个黑色的蛛形精巧。
黑气以胧祯的左手为中心化作漩涡,它旋转着、扩张着,最终如同一条太过粗长的黑蛇般在空中扭动!魔犬仰起头朝着腾到比自己更高空中的黑气吠叫,然而那并不能阻止黑气进一步的扩张!
火焰中的黑雾飞快地化作实体,同时它猛地张开数条粗大的“触手”,如蛇一般将那魔犬缠了起来!
与魔犬肮脏的黑色皮毛相比,那雾气化作的“黑色”更为纯粹,甚至逐渐显现的实体表面正反射着火光,显得晶亮。
“黑色”毫不畏惧魔犬的灼热高温,他将魔物牢牢地缠住,然后在巨蛇一般的形体最高点显现出了“人”的形态。
一头黑色的长发在焚风中乱舞,几与黑蛇般的躯体融为一体,站在虚空中的男子身材极高,却也极瘦,五官轮廓凌厉得像是用刀剑雕琢出来的。
他咧开薄唇微笑,深色的瞳孔中有紫色光芒闪耀。俯视着徒劳挣扎的魔物,他开口说话的对象却是身后地上的人。
“这里的气息……真让人愉快啊。”巨蛇般的黑气猛地收缩,魔犬再不能发出一点吠叫。取而代之的是它全身骨骼尽碎的声响,红亮灼热的血液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爆裂开来!
“胧祯!”
比迟钦的叫声、薛隐相的护障更快,半空中高瘦的男子形象忽然消失,下一秒又出现在胧祯的面前。大量血液溅在了他身躯延伸出去的黑气中,还有他的背部。但那明亮的红色立刻就被黑色所吞没了。
“只是一只低等的动物,何必如此紧张?”空气里的残炎终于散去,黑色的雾气也一样。高瘦的男人站在胧祯面前,是最寻常不过的人形。
“莫劫。”魔幻天中的惊险与紧张感都远去,胧祯发出了叹息一般的声音闭上了眼睛。他放松身体,任自己倒进这个分明是第一次清晰看到,却又熟悉得仿若相守了一生的人怀里。
·待续·
第47章
魔境之卷·四
他眼中的世界,一半是灰暗,另一边则支离破碎。
世界仿佛失去了色彩,只剩下黑、白与灰,身体分明没有移动,视野却在晃动着,黑暗逐渐蚕食着灰白的世界,似要将他吞没。
记得自己应该要觉得疼的,可全身上下只剩下了麻木感。唯一鲜明的是左手掌心的坚硬与浑圆,随着他紧紧握手的动作几乎嵌进了肉里。
根本不疼啊……所以他得更用力握住才行。太多的血,即使紧握手掌也还是渗到了掌心,滑腻腻的,让手心里的珠子仿佛成了随时会弹跳着滑出去的活物。
几乎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左手上,以至于整个鲜血浸染的拳头都在发着抖。
“哇,这小子这样都还醒着!”
什么人……能不能不要用如此恶心的声音在他身边说话?
“他还能不能说话?东西不在他的包袱里。”
“我看够呛……”
“都怪你,玩得太兴奋把正事儿都忘了,要是真找不到怎么和那位大人交代?!”
“啧,我找还不行么?这小子随身就这点破玩意,他还能藏到哪去?”
东西……他们说的是什么东西?他还有什么“东西”是值得别人图谋的吗?
手心一阵微微的震动,那被体温焐热的珠子似乎想从他的掌中挤出来。不,不行!这是最后的了,自己唯一能拥有的东西,决不能、决不能……
奋力地想要收回伸长的手臂、想要缩起身体、将握着珠子的那只手抱在胸前,但麻木的身躯似乎已经不属于他——尤其是包括紧握珠子的那只手所在的左半边。
为什么自己的手会那么重呢?为什么地面会那么粗糙?一点点挪动的时候他几乎能看到黑血与肉块黏在了地面细微的石块之间,形成触目惊心的印子。
再一点、只要再一点,他要把珠子藏起来……
“找、到、了!~~”笑声里充满了恶意,手腕突然一沉。粗粝的鞋底踩上他的手腕,沾上黑色的血迹,“原来是一直握在手里吗?真是个笨蛋啊!”
不行,被发现了……不能被他拿走!
“松手啊,小子,你还能听得到吗?叫你松手!——”
骨头在鞋底发出嘎嘎的声响,不、不、不!
“啧……干脆把手砍下来吧。”
“等等……”
“恩?”
“喂,小子。”看不清的脸凑得极近、灰色,那双眼睛简直就是两个漆黑的空洞。空洞下方裂开了同样漆黑的嘴,上翘的嘴角几乎扯到了耳朵边上:“想尝尝手指一根根被折断的滋味么?”
…………
“手怎么了?”温热的水杯忽然被递到眼前,打断了胧祯不断在眼前握拳、放开、再握拳的动作。他抬头,看到的是迟钦担心的表情,“刚才有被魔犬的血溅到?”
“不……没有。”胧祯在衣摆上用力擦了擦手心,然后才接过了水杯。
他方才失去意识的时间其实只有一小会儿,醒过来的时候元皓阳甚至还没清理好营地周围。莫劫那并不粗壮却十分有力的手臂紧紧搂着他,迟钦脸上则是以担心为主的复杂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