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后,我趴到床上想睡睡不着,明明眼皮重得要命,可是精神却很亢奋。
记得上次取心头血给王子墨的时候,我累坏了,好像睡了几天几夜才恢复过来。
这次精神怎么会这么好?
会不会是因为天气太热了?还是因为左手心受伤位置传来的阵阵刺痛感。
虽然钉子取了出来,伤口也没有刚开始那么痛了。但因为手腕被折断过,所以我的左手除了痛,还半点力气都没有。也不知道会不会从此废掉?
我心事重重,在床上翻来滚去,热得心头都有点燥,越想闭眼越睡不着。那台风扇已经开到最大档,还是不起任何作用。
手机在这时响了。
已经十一点多,谁这么晚打电话给我?
我以为会是小喜或董老师,他们这时找我,难道又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我赶紧爬起来,从床头柜上抓起手机,没想到一看号码,是谭晓悦。
这么晚给我打电话,她会有什么事?
想到她提供给我的郑伯车祸那些消息,我心里想她该不会又查到什么大事了吧?
电话接通后,我听到电话那头谭晓悦有点亢奋的声音:“曼天星同学,你的电话好难打通呀,但好在我不停地打,总算是打通了。你在哪啊?手机信号也太差了。”
“大概是我住的位置信号不好吧。”我问她:“这么晚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
“出大事了!”谭晓悦在那头神秘兮兮说:“明月新酒楼你去过吗?那里今天收了几张死人用的纸钱,可是谁都不肯认这个黑锅。收银的赖服务员,服务员又喊冤。后来明月新的总经理调出摄像头,你猜怎么着?”
听到是跟明月新有关的事,我立即屏住呼吸,马上说:“我不猜,你赶快告诉我。”
谭晓悦说:“摄像录出来的视频证明,所有人都没问题。那么有问题的,当然就是那几张死人钱了。但是摄像却录不到钱是从哪个人手上收到的。从中午到现在,很多人都在传明月新闹鬼。哇你都不知道,那些职工们闹得可厉害了,超过一半以上的人请假不肯去上班。后来明月新的老板不得已报了警,现在酒楼附近还在那笛鸣声不断的,好多人围在外面看热闹呢。”
我听到电话那头,的确吵杂得很。忍不住说:“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凑什么热闹?赶紧回家去洗洗睡吧,万一碰到危险怎么办?”
我到现在还记着谭晓悦被控制意识的事,但又不敢跟她说。一来怕吓到她,二来是没什么把握,因为九越灵说过,没找到背后操控的人,最好先别打草惊蛇。
听说她这么晚还在闹鬼的地方凑热闹,我实在有点着急。
谭晓悦说:“才十点钟出头,早着呢。曼同学你也太保守啦,难怪没什么朋友。你要不要出来看个热闹?我让我朋友开车去接你?”
我拒绝她:“就当我是古董保守派好了,我不去。你也最好不要玩得太晚,你家里不是还有个弟弟要照顾吗?”
就算她会怪我多管闲事也好,总之让她远离这种跟鬼有关的场面,有益无害。
“扫兴!”谭晓悦说:“我还以为把这个消息跟你分享,让你也兴奋一下。结果你没兴趣就算了,还把我的兴致也破坏了。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回去睡觉啦。”
“这就对了。”我说。“赶紧回吧,晚安。”
“我才不要这么早睡,我回去还得追个剧。”谭晓悦除了性格开朗热情的女孩,还很喜欢追剧。她在电话里兴奋地说:“我最近在追一部心机画中画。哇,你都不知道,那个男主角酷毙了,我要爱死他啦。天星你有没有在追这部剧?”
我咳了一声,有点尴尬地说:“我不太喜欢看电视。”
我连上网都不怎么热衷,所以连开个微博这样的事,都是庄琼替我弄好的。
“曼天星啊曼天星,如果不是你长着一张跟我们一样年轻的脸,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跟我隔世纪的人。”谭晓悦说:“好啦不跟你聊了,车来了。有空再电你,拜。”
挂了电话后,我的心绪翻腾更加睡不着了。
一会想到明月新的古怪纸币,一会想到庄琼,一会又想到刘家那一家人。
突然觉得头痛不已。
我拉开柜子拿出一瓶白花油,想抹点到额头上。但一想到白花油里含有樟脑丸的成分,还是算了。
我重新躺回床上,强迫自己马上睡觉。
孩子都是用睡觉来对抗恐惧的。
可我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白馨流着血泪看着自己尸骨的情景。虽然后来的白馨变回正常人的样子,可是那一幕还是深深地印在我脑海里了,怎么都挥不掉。
唉,我突然发现,自己有点想念九越灵了。
如果他在身边,就算遇到再害怕的事情,也能睡个好觉吧?
我把脸埋进枕头,有点羞涩地想,如果把孩子的事告诉九越灵,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是会高兴还是惊讶?或者……
我突然想到一个糟糕的可能性:他会不会不喜欢我们的孩子?
心里装了一堆的心事,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今夜,我又开启了恶梦不断模式。
虽然白馨没来缠我了,但今天晚上的恶梦更恐怖。我居然又梦到了之前在医院见过的那只马桶小鬼儿,他从我的肚子里爬出来了,扬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冲我直喊妈妈。
我不理它,它就依依呀呀地哭,直喊饿,喊着要吃肉肉。它要吃我的肉。
滚开!
我大喊一声,猛然坐了起来。发现自己浑身都是冷汗,而窗口外面,阳光大盛。
天都亮了。
我心有余悸地回想着刚刚的梦境,心脏突突地狂跳,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爷爷在外面敲门,“天星,我听到你的声音了,你醒了吗?发生什么事了?”
我理了理头发,跳下床给爷爷开门,勉强对爷爷露出笑容:“爷爷早上好,我才刚睡醒,没发生什么事。爷爷你可能听错了。”
爷爷看看我,说:“眼睛都肿了,昨天晚上没睡好吗?醒了就起来刷牙洗脸,爷爷做了美味的早餐。”
“是,爷爷。”听到爷爷说有吃的,我突然发现自己好饿。
“你收拾好就出来,早餐放凉了不好吃。”爷爷转身走开了。
刷完牙洗好脸,感觉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我换身衣服后走到镜子面前,准备把头发高高扎起。
我的头发不算太长,只长过肩膀。不过我的发质挺好的,摸起来很柔顺。
小时候常听大人说,头发柔顺的女孩很温柔,可惜我是个脾气大性格又古怪的主,难怪只能跟鬼谈恋爱。
不过,想到帅到令人发指的九越灵,我又美滋滋地想:其实跟鬼谈恋爱也不赖。九越灵除了身体冷点,其他都还好,而且对我好得没道理。
至于他接近我到底是不是有企图,或者是有什么目的,我都不想再猜了。总之他对我很好很好,每次都在我危险的时候都会赶来救我,那样就够了。
这样想着,我因为做恶梦而糟糕不已的心情,开朗了不少。
我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耐心地把头顶扎到发顶。
突然,我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好像晃了几晃,然后,左边额头上慢慢浮现出一个胎记。
颜色暗蓝,像雪花的胎记。
我吓得手一抖,发梳掉在了地上。
坚硬的木梳先是碰到桌角,再掉到地上,最后竟然断成了两截。
清脆的断裂声让我回过神,赶紧弯腰把木梳捡起来。这把发梳是黄杨木的材质,很是坚实,怎么这么容易就摔断了呢?
我心里很沉,不明白这是什么预兆。再去看镜子,额头上的胎记越来越清晰了。
我靠近镜子一些,能看到这朵雪花胎记有七片花瓣组成。但是,有两片花瓣的颜色很浅,若隐若现的,好像随时都准备消失不见。
怎么办?
怎么会这样?
半烟说过,七片花瓣代表七滴心头血。这几片花瓣是我的命,一旦这些花瓣全都消失,我也会跟着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之前我没把半烟的话放在心上,以为是他吓唬我。没想到,取了第二滴心头血后,不但胎记出现,还同时消失了第二片花瓣。
我慌得六神无主,奈何身边没有一个朋友能让我倾诉。我又不敢把这事告诉爷爷,怕他担心。
半烟没有手机,九越灵也同样不能随时联系。我咬着嘴唇,把扎好的马尾散下来,又拼命把刘海往左边拔过去,直到把胎记全遮住了,我的心才算定了一点。
我对自己说,不要慌不准慌,如果半烟说的话是真的,那么至少我还有五滴血。
不会马上死掉。
没事的。我不停催眠自己,只要以后,我不再去管那么多的闲事,就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我披散着头发出现在厅,爷爷诧异地看向我,问道:“天气这么热。怎么不把头发绑起来?还有,怎么把刘海都弄到左边去了?眼睛都遮住了,怎么看路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