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九越灵和半烟打得你死我活,我灵机一动,捂着痛子在地上打滚,夸张地尖叫着:“肚子,我肚子好痛。”
其实吧,我也不知道这招管不管用,反正我是真在地上滚起来了。滚不到几圈,我的衣服就脏了。
我原本只想让他们停手别再打了,谈正事要紧。哪知道我一叫出口,九越灵和半烟马上住了手,同时朝我冲过来。
九越灵把我从地上拉起来,着急地问:“你怎么回事?怎么滚地上了?”
半烟也紧张地问:“怎么会肚子痛?吃错什么东西了吗?”
一个谎话出来,就要用无数谎话去圆。
我有些讪讪,摸着鼻子小声地圆谎:“可能是刚刚吃了冰凉的东西,有点受不住。”
“要去医院看吗?”九越灵问,“或者,你们阳间不是有那种什么救护车吗?要喊来吗?”
半烟看了他一眼,“九越灵殿下,我们人类其实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脆弱。我们自身有强大的恢复功能,只是肚子疼,喝点暖水休息一下就能没事,不必劳师动众喊救护车。”
九越灵呛他:“小七她值得劳师动众。”
“你一只活了几百年的鬼,遇到点事还这么大惊小怪,传到灰松老鬼的耳朵里,估计够他开心好几年了。”
这两个人,要么不开口说话。一开口准互呛,到最后肯定又得动起手,啥正事也谈不拢。
我喊停,想说说我的意见。但是我慢慢感觉不对劲,肚子真的有些疼,隐隐的坠痛感。
我痛得皱起了眉心,慢慢蹲到地上,尴尬地想不会这么倒霉吧,这种时候来大姨妈?身旁还有两个大男人在呢?而且这里荒郊野外的,去哪里买卫生包?
可是我突然觉得不对,认真地算了算,大姨妈应该一个星期之前就来了,为什么今天才来?难道这阵子生活混乱白天黑夜颠倒,所以导致那啥不调了?
九越灵抱我到椅子上坐下,语气里都是紧张:“小七,你的脸色很白,还是去看看医生吧。”
半烟也难得不再跟九越灵呛嘴,郑重地说:“好像是有些不对劲,你痛得厉害吗?我这有些止痛的药,要不你先吃一颗止止痛。”
我摆摆手说,“药哪能乱吃?你家厕所在哪?我先去上个厕所。”
半烟指了指一个门,说那就是厕所。我捂着肚子快速走过去,门关上,检查后才发现,原来不是大姨妈来了。
太好了,这下就不用这么尴尬了。
可是,我还没高兴起来,就发现一个更严重更糟糕的问题:大姨妈没来,该不会是中奖了吧?
想起生日那天枯井里和九越灵一夜纏綿,不会那么狗血,怀上鬼胎了吧?
意识到这个可能性后,今天中午和九越灵在小公园里的那些甜蜜互动,一下子就变得遥远可怕。这阵子我感受到有人疼有人在意的感觉,更加被九越灵优雅迷人的外表蛊惑,有些忘形了,居然幻想能和他谈一场倾城倾国的人鬼绝恋。
这下好了,连鬼胎都怀上了。
但是我又安慰自己,还是先不要自己吓自己。我已经这么可怜,不应该那么倒霉,也许只是大姨妈推迟了。
我不停催眠自己,在厕所里蹲着不肯出去。直到九越灵在外面敲门:“小七,你没事吧?”
我拉开门,面无表情地看着九越灵:“我没事。”
也许是因为我态度奇怪,九越灵有些茫然,看着我问:“真的没事?要不我送你去医院?用你喜欢的酷炫瞬移功能?”
我虽然不停地暗示自己,是自己想多了。可是九越灵的脸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就总是忍不住去想牛角山枯井里的事。我又怕又恨,如果九越灵真的让我怀上鬼胎,我一定毫不犹豫做了他的孩子。
我没有应九越灵的问题,越过他走到外面。
半烟半倚在墙壁上,看到我走出来,马上问:“怎么样,没事吧?”
“好多了。”我摇摇头,说:“我先回去了。”
半烟很快说:“这就要走了吗?刘佳欢的事不谈了吗?还有王子墨家那块血玉……”
听他的意思,好像是肯帮忙了。我不明白半烟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但我已经没有心情再管这些事。我连自己的情况都搞不定,哪还有心思去理会别人?
我打断半烟:“我很累,什么事以后再说。”说完我大步走了出去,九越灵走在我身旁,一个劲地问我:“你到底哪里不舒服?你说句话,小七你别吓我。”
我被弄得烦闷不已,捂着耳朵说:“你让我静一下,我大姨妈没来。我得了早更症可不可以?你走吧。”
“你怎么了?”九越灵双手按在我的肩膀上,看着我:“我们刚刚不是挺好的吗?你突然这样,让我很难猜。”
我的一边嘴角勾起,我知道那种笑一定很冷。可是我的理智控制不了我的愤怒,我冲口而出:“你不是能看穿人的内心吗?我现在在想什么你不是一清二楚吗?是,我们刚刚是挺好的。大白天,我跟一只鬼在人前接吻,我还像个白痴似的下决心,也许我可以不管你是人是鬼,我想和你好好地谈场恋爱。”
九越灵有些不敢置信,几乎欣喜若狂。他握在我肩膀上的手越发大力,捏得我肩膀生痛。
“小七,你是说肯接受我?不会介意我是鬼?”
“不,我现在不肯了。”我推开他的双手,定定地看着他:“九越灵,从一见面,你就不停地跟我说,你找了我很久很久。你一直喊我小七,你说我们有婚约。你高兴的时候可以调戏我,不高兴的时候就捉弄我。可是你从来没有管过我的感觉,我……”
我说不下去了。难道我要告诉他,我怀疑我怀了他的种?然后我们一起猜测,孩子生下来后,会像个人吗?也许会像那只从马桶里爬出来的小鬼儿一样吓人呢。
“小七你怎么了?”九越灵有些无措,“你到底要说什么?”
“九越灵,我可不可请求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这几天都不要来找我了。”
我知道我很莫明其妙,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心里不断扩大的恐惧。我是真的害怕了,我才十八岁,我觉得我年纪太轻,原来经不起什么风浪。
九越灵沉默地看了我一会,最终点点头说:“好吧,那我先走了。”他拿起我的手,在手腕那串摄魂珠上轻轻弹了弹,对我说:“如果你要找我,弹三下这串珠子,我就会立即出现在你身边。”
我低着头没吭声,九越灵转身离开了。
等他走远了,我才往另一个方向发足狂奔。
跑到大马路后,平生第一次这么奢侈,我拦了出租车,很快就回到了爷爷的小店里。
小店的大门仍然紧锁。
我站在门外发了会呆,然后找来一根铁丝,心存侥幸地把铁丝往锁孔扎进去,转了几圈后,锁居然开了?
我不免有些高兴,倒霉的今天,总算碰到件顺心事了。
进了屋里,我连澡都没洗,直接倒在床上摊尸,想用睡觉来回避今天发生的事情。但我最终忍不住从床上跳起来,飞快地跑出小店,到附件一家药店买了根检孕的东西。
当上面出现两条红杠杠的时候,我彻底傻眼,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说明书,两条杠杠绝对是怀上了。可是说明书又说早上起来验会比较准,于是我又催眠自己,这准不准的,明天早上再试试。
当天晚上,各种恶梦不断来袭,我反复地梦到那只从马桶里爬出来的小鬼儿。小鬼儿浑身是血,瘦瘦小小的,它抱着我的大腿,仰起还没长全五观的脸,尖尖细细地说:“妈妈,你做我的妈妈吧。”我推开它,他就不远不近地跟在我身后,说:“妈妈妈妈,你以后会把我生下来的。”
我从床上跳起来,跑到厕所里疯狂的呕吐,借着灯光,我看到洗手盘上爬满白白胖胖的蛆虫,那是从我喉咙里吐出来的。
不!无论如何我不会要这个孩子。
清脆的手机玲声在床头柜上响起,伴着震动的声音,总算把我从无限死循环的恶梦里拉出来。我不由地有些感激这个来电,哪怕是骚扰电话,我也要跟他说声谢谢。
可是我刚要接,铃声就停了,那是个陌生来电。
我抱着手机呆呆地坐在床上,梦里那些可怕的场景像石头一样纷纷朝我砸过来,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我要崩溃了,这种事换任何人都不可能承受得了。
门外突然有动静,虽然脚步声很轻,可是我这时处于敏感状态,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我吓破胆。我侧着耳朵去听,脚步声却没有了。
该不是倒霉催地碰到半夜鬼敲门了吧?
我吓得浑身发抖,已经很久没有试过的恐惧感朝我压过来。我拿出爷爷之前给我做的护身符,紧紧抓在手里才敢起身。
我慢慢走到门边,从缝隙里朝门外看出去。
一双浑浊的眼睛也在门外看着我,我们的视线碰到了一块。
我差点尖叫,感觉心脏像打鼓似的,突然狂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