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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有一段时间梦不见她。
所以我努力制造了关于她的梦。
我设想是在阴暗的地下室。花上百来块租来的地下室。
我用药剂迷晕那时候十几岁的她。让她躺在唯一的那一张床上,唯一不被下渗的水侵扰的地方。我把门从里面锁死,砸坏那把锁,把我和她,永远,困在这里。
这里面没有一点灯光,浓稠的黑包裹着一切。
我撕掉她手上的胶带,躺在她的身边,让她的手能够环住我的腰。我轻轻的搂住她,第一次那样搂着。
心里涌出一些奇妙的感觉,有一点酸,又有一点甜,像是什么勾兑饮料的味道。
我希望她不要醒来,我希望我也不要醒来。
我想我是近乎痴迷地看着她。黑暗里看不清形状的她。
我用手抚过她的鬓角,抚过她的眼睫,抚上她的唇。她的脸好像又明晰起来,阳光下褐色的眼眸,清晨翘起的发梢,即便是回忆里的她似乎也从未褪色,只是我看不清她的脸。
或许是贴的足够近,她的体温,她的呼吸都那样真实。
所以我情不自禁。我做了我最想做的事,我吻了她的唇角,像是亲吻阳光那样,一个温暖的,柔和的。
我希望那一刻是永远。我听见黑暗里那些水滴垂落的声音,听见地面上方公交车,小轿车,自行车驶过去的声音,听见我的心剧烈跳动的声音。我觉得我像个小偷,偷来了一份热闹喧哗里的静谧。
然后我醒过来了。
窗外的光明晃晃的,我分不清那是路灯还是太阳。
往床头摸索自己的眼镜,但是一个不小心把两天前没喝完的牛奶打翻了,和之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弄翻的可乐混在一起颜色倒是微妙的协调。
汲着冬天穿的棉花鞋游魂似的飘进洗手间,上完了厕所才想起来纸早就用完了,找不出第二个垃圾袋套上的垃圾桶一压再压堆满了垃圾也爬了点不知道是什么的虫子。
最烦人的是牙膏上的蟑螂,它们爬过的时候会留下粪便。
不过它们倒也还好处理,劣质的过期的芦荟胶五泵就可以淹死它们。哦,好像上个月就用完了。
想想也没有洗漱的必要,毕竟也不出门。
我爬回了床上。风扇的风力很足,这是应该高兴的事情。
天气很热,我一边流着汗一边咳嗽,也不知道长睡裤该不该换掉。
有时候也会想人死了尸水可以浸透床垫,那么人这样长长久久地活着汗水能浸透床垫吗?
好像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
她说她不喜欢浑身都是烦恼味道的人。
臭味是烦恼的味道吗?我想至少当下我没有一点点烦恼。我只是有点爱发病。只是这样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耳道里有什么在爬,左眼里又扎近了几根睫毛,上眼睑长出了几个隆起,吃什么东西都会反复咬到那块溃疡,要是有镜子我猜我一定能看到那一片都烂红发白。或许我还是有一点烦恼的。
好像想不到什么解决方法。所以我决定继续做梦,继续做关于我们的梦。
我想梦到那一天放学。
所以我继续做梦。
那一天是期中联考结束。
放学的学生,下班的工人,买菜回家的家庭主妇,一堆又一堆的人像是被胶水黏在了那条街上。泄不下的一滩污水。
母亲小心翼翼地问我考得如何,我只说不知道她也就不再问。
沉默里死水不时波澜几下。
这条街上的那所学校墙上爬了蔷薇,开得正好,只是没有谁闲得下来给它们拍照。
我就那样看着她们,也没听母亲在说什么。直到她出现。
为什么能认出她来呢?或许是对她的背影太熟悉了吧。
耳机,兜帽,黑色书包,一边转着钥匙串一边哼着歌。恰好经过那些蔷薇。
“妈妈,手机借我一下好吗”,我忽然能够鼓起勇气对她提成这个请求。
恰好我那一边的窗坏了,又恰好那滩死水忽然有了推力。匆匆地我拍下她的背影。
没有她的脸,只有叶,花和她的背影。
我的心却在狂跳,因为这不端的行迹,真像个小偷。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我私留了这张照片,永远也不会,就像她永远不会知道我偷偷跟在她身后好几年。
那些下了晚自习的夜里,云遮得月光隐隐约约。
蹲在教学楼一楼等着,等着她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五分钟,十分钟,或者二十分钟。
她只要一出现所有遮着月光的云仿佛都会即刻褪去,月光那样强烈。
所有其他的人好像都在某一刻就消失,世界上好像就只剩下她和十米外的我。
我跟在她后面跟得很小心,所以我总能让她以为是凑巧或是根本注意不到我。
看着她和别人说说笑笑,看着她神伤或者雀跃,我听着她的声音,
', ' ')('捕捉她的影子。
这些时候我总更确信我是小偷。
偷偷共享了一些她的时间,她的生活。
我不想从梦里醒过来,一点也不想,我宁可把这些梦都重复做上千万遍。但终究我不能。
“醒一醒,你醒一醒。”林一行在喊我,讨厌的人。
“你怎么又把房间搞成这个样子?”她蹙起眉看着我,是一个尖尖的弧度。
见我没回话她好像也不再想说。只是拿了抹布开始打扫我制造的狼藉。
“很脏是不是。”我问她。
她又没回话。
等她换完了床单,我又趴回了床上,我还想继续做梦。
不过她没让我继续这么干。
“小赵,”她歪着头看着床上的我,“你知道这个房间里还有什么是不干净的吗?”
我翻了个身准备睡觉。
“还有你。”她的声音很轻,但是拽我的力气很大。
她把我近乎是拖进了浴室里,任花洒淋湿我。然后把我变成赤裸。
“现在就干净多了,”她笑得真心多了,“你真的应该好好洗洗了。”
那双手抹了沐浴露从我的脖子一直向下摸到尾椎,像蛇一样绕圈,打转,滑动,热气熏得她的脸有点发红。
吹干我的头发,林一行搂着我躺在换了被单的床上。我还是在想床垫究竟有没有被汗水浸透。
所以林一行问我和她在一起开不开心的时候我根本没听清。听见我嗯嗯两句,她显然很生气。
可是她用手扇完我以后脸上又露出了一点不太一样的东西。她又用胳膊紧紧抱住了我。
我想她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不过我不喜欢她,估计她也不喜欢我。
这样也最好,我想我该继续做梦了。
那几天我都没有做梦,连着几天前做的梦也一并忘记了。
林一行这几天都和我住在一起,早上七点出门晚上九点回来。她总想着创造对话,没意义的那种。
奇怪的人。
我忽然想起了最开始她找上我的时候。
那大概是一年前吧,我失去全部的时候,躺在街道边我也不知道我接下来到底应该去干嘛。我等饥饿先杀死我或者我先杀死饥饿。
那时候的她比现在要可爱一点。绑了双马尾,画着精致的妆,穿着带着小熊图案的小短裙,笑着问我,愿不愿意和她走。“我已经在这里观察你好久了”总有点狡诈的意味。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她刚和金主睡过,拿了点钱心情很好,想养条小狗小猫之类的什么,不过还是看路边的我比较好玩,所以随手就把我带走了。
我现在住的地方就是她第一次带我来的地方。
“好脏”她皱着眉看了我一圈,“没有什么病吧…有病倒也没关系,去洗澡”这是我到这里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她确实也就像是养猫养狗一样的养着我。除了每天固定时间要求的出门放风外我确确实实就是一整天待在这里。
对我倒不是什么坏的选择。
或许对林一行也是。
她的职业就是擦边搞黄约金主。帮她拍那些搔首弄姿的视频的工具人我当得开心。帮她解决欲望这件事就没意思多了。
她分明不喜欢男人却要和男的滚在一起,分明不喜欢把自己打扮得可爱每次出门前却努力总是把自己打扮成最可爱的样子,她分明很讨厌这样麻痹空洞的我却要和我做爱。
她喜欢在掐我的时候夸我可爱,喜欢在抽我的时候问我为什么那么骚,喜欢被进入的时候骂我恶心,凝视被进入的我的时候又喜欢夸我是好狗。
她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人,但不可否认她很漂亮。
我想日久能够生情,即使是我这样的人。我得说我对她心动过。
圈养我,抚慰我,让我愉悦,让我痛苦,我想沉沦并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如果她没有做那件事的话。
那一天晚上她提早了好长时间回家,盯着我看了好久。又忽然出了门。
林一行回来的时候就不是一个人了。
那天上我的不止一个人,或者有男的或许还有女的,她有没有参与我不知道。那时候很混乱。各种体液交杂在一起,沙发上,地板上,床上哪里都是。一直做到我觉得我的下体从发痛到麻木,喉咙好像也不是自己的了。是鼻涕还是眼泪我都分不清了。很庆幸我闻不到味道不然我想我一定会被熏吐。
林一行帮我洗了澡,我在床上连躺了几天,她倒也就在我身边陪了几天。
她真的很开心,她说,“你好脏”,然后抱紧我。
我想这件事是件好事,毕竟天下也没有白吃的午餐。至少我多认清了一些。
也是那之后她更爱打我,她好像很痴迷于她创造的那些青紫。
林一行有时候问我想不想走,想不想离开这里之类的话。真是笨死了,在她
', ' ')('这里管吃管住又管穿我为什么要走呢?
她很开心,夸我是乖狗,夸我是最乖的。
毕竟她夸我了。
做梦是这种日子里的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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