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春有点恼,“你不是想合作嘛?拉那个臭脸给谁看!我告诉你,别跟我耍心眼,你若是敢借这个机会在青安帮里做手脚,我就有本事让你们梅家家破人亡!”
“潘春!”
梅子渊的心火唰的一下蹿起来,但眼下她是漕运总督,为了大局,他只好强压下怒气,“潘春,现在的情况,你我最好还是通力协作,莫要横生枝节,我自会帮你照顾好青安帮。”
潘春瞥了瞥嘴,笑道:“谁照顾谁还说不定呢!现在我是官,你是民。你能拿我怎地?”
“你....”
梅子渊真是一句话都不想跟她多说,咬牙压下心头的怒气,赶紧把正事说完,“先说今日这闸,姜文修若是坚持不开闸,你打算怎么办?”
潘春回头盯着他,但一见自己的脸,怒气瞬间消了一半,“我可是穿皇马褂来的,不听我的就一刀砍了他!”
“你不要动不动就杀人。”梅子渊蹙了眉,“姜文修如此作为,十分可疑。今年贡船必然有问题。此次陛下派我来肃清漕河官场,贡船如此嚣张目无法纪,背后之人比贪污成性,亟待查处。”
第28章
贡船再狂也不可能压着大晟半年的税粮不让走,姜文修是老漕务官,延误九边军粮可是诛九族大罪,他不可能不懂其中利害。
所以临清落闸的真正原因并不只是蓄个水这么简单。
“你想查贡船?”潘春听他这么一说,有点好奇,“你打算做什么?贡船可是从应天府来的,普通人摸一下都要掉脑袋,你还想查王爷?”
梅子渊反问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王爷又如何?”
“啊?”
潘春一怔,这梅子渊还真个愣头青,一脸的天真,让她觉得这位总督大人的脑子好像少点什么。
梅子渊挺胸昂首,一派正气凛然,“漕河乃天下万民的漕河,谁都不能在漕河一手遮天!我梅子渊立志为天下为苍生...”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潘春抬手打断他,“赶紧说正事,你没看闸上那群人还等着呢!”
“咳。”梅子渊清了清嗓子,双眉紧蹙,嗓音低了下来,“姜文修落闸的原因与贡船有关,我希望潘帮主能以总督的身份可查探其中缘由。若真如姜文修所说,贡船今夜就过临清,那就有劳潘帮主今夜查探一下贡船...”
“不只今夜,以后哪天都能查!”潘春忽然冷笑一声,打断了梅子渊的话,“这闸开与不开,贡船明日都出不了临清。”
梅子渊一惊:“为何?”
“今日是三九第五天。”潘春仰头看向天边厚重的云团,深吸一口气,“你有没有闻到冰的味道?”
梅子渊微怔,潘春道:“我一路从京城骑马过来,来的路上卫河已经有上冻的迹象。今日这风格外刺骨,按以往的经验,今夜临清北段的会通河和卫河便会开始结冰。到了明日,莫说贡船了,恐怕连漕船都走不了十里。”
梅子渊未曾想到会这么快上冻,更惊讶潘春能推断出今夜就会上冻。
潘春说起行船之事,语气跟她刚才骂人不一样,自带一种霸气和威严,梅子渊没来由地信了她一点,“那漕粮怎么办?”
这句话问到了潘春的痛处,“能怎么办?卸船转陆运拉过去呗。好好的水路堵着不让走,生生熬到上冻,你们这些当官的真是欠揍!”
梅子渊知道她这一句把自己也骂了,但陆运艰难,漕船因人为原因壅滞多日,潘春生气他很理解。
几百里的陆路天寒地冻不好走,且这将近百万石的粮食,光从船上卸下来就要费一番功夫,梅子渊不禁问她,“那你们陆运可有马车?”
“这个你放心,猫有猫道,狗有狗道,我们青安帮既然接了这个买卖,豁上命也要把漕粮运到通州。待我想好怎么走,你便按我说的做就行。”
前日白浪问过梅子渊漕河上冻后怎么办,当时他并未想到好的解决办法,这两日整理青安帮众人的船务汇总,梅子渊已经渐渐有了主意,“我倒是有个法子,既可以让漕粮按时到通州,又不用转陆运这般麻烦。”
“你有法子?你能有什么法子?”潘春觉得这人当着自己的面谈漕运业务,简直不知深浅,“怎么,你还能让漕船上天啊?”
“你!”梅子渊被她噎得思路都断了,“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为什么要跟你好好说话,老娘就是因为你才搞的男不男女不女,我没找你算账就不错了,你还真想替我当帮主啊!”
梅子渊气得双手背到了身后,面向一望无际的漕船,十分无语。
突然,他想到一个问题,“既然卫河已经上冻,那你还逼姜文修开闸做什么?”
潘春脸上突然多了一抹邪气,“我的船因为这个狗官耽误了行程,那贡船也得享受享受停航的待遇,这样才公平嘛!”
果然是睚眦必报的江湖悍匪!
梅子渊彻底对她失去了耐心,他望着远处闸口上等待的人群,问道:“所以,刚才我要是没拦住你,你就会真的掐死那个闸官?”
潘春嗤了一声,“不掐死那个丁江难泄我心头之恨。”
梅子渊抬腿就要走,他已经不想跟潘春再说一句话。
不,是一个字也不想。
潘春急忙喊住他,“唉!你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