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平日见自己满脸是笑的娘,正拉着一张脸,面如锅底。
潘春小声问起左青,“夫人怎么不请她进来啊?”
“公子,您病糊涂了?”左青把潘春的脑袋从门缝里拉出来,“夫人不把她撵走,就算给您面子了。”
潘春咂咂嘴,这梅子渊身上还有婆媳问题。
她跟左青站了半天,也没见梅夫人挪动,大门外那三个女人就跟雕像一样杵在那里,虽然听不清梅夫人跟轿子里的姑娘说什么,但从丫鬟咬牙切齿的表情那里来看,不是什么好话。
左青看这场面心急如焚,往日要是这样,公子早就冲上去护着孟思雨了,今日公子不说话就算了,还趴在自己肩膀上听墙角,搞得跟不认识人家孟姑娘一样。
“公子,您怎么不出去帮孟姑娘说两句话。”左青看不下去了。
潘春理直气壮地看着左青,“她们说的好好的,我插什么嘴。”
这姑娘千万别跟梅子渊有什么关系,让她装男人就已经很荒唐了,要是再让她跟一个姑娘谈情说爱,还不如回去见阎王。
“走了走了,今儿不出去了。”潘春眼瞅着门外大戏没有收场的意思,悻悻地往回走,又一步三回头的埋怨道:“真能说!”
轿中女子最后掀开帘子,朝梅夫人做了个礼,那扶风弱柳般的身型让潘春很是看不上。
啥眼光啊,就这身板儿,能生孩子嘛?
这狗官眼光真差。
翌日,左青天不亮就把她喊了起来,潘春困得连衣裳都懒得穿。
“公子您还是快些吧,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潘春半眯着眼开始擦脸,正抱怨这当官起得比鸡都早,手指隔着帕子突然感觉出一种异样的摩擦。
这是...胡子?
刚起了这个念头,左青就递了把刀过来。
只见这刀小巧精致,刀锋锐利,刀身纤薄,握在手中不大不小又曲度合适,当真是一把难得的上品!
潘春用手颠了颠,发自肺腑赞了句:“好刀!”
一回头对上左青惊呆的眼神,潘春始觉这柄小刀不一般。
“这是....须刀?”
左青点了点头,“公子是不是....”
是不是脑子坏了?
连须刀都不认识了?
潘春迷茫地擎着这把须刀,看看镜子,看看左青,用眼神问镜中的自己:自己能刮?
左青也迷茫的看着她,也用眼神回答潘春:您要让我刮?
算了,潘春垂眼思量片刻,决定自己先试试。
反正以后就是男人了,生活上的技能总得会。
然后她对着铜镜一抬手,血就流了下来。
“公子!”左青吓坏了,他左手帕子右手巾子,对着潘春的脸一顿忙活,“这...待会就要上朝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家公子最怕疼了,流这么多血,得多疼啊!
潘春却一脸不在乎,“哎呀没事儿,这么点个儿口子你紧张什么?”
转念一想,这也是个好事。
她拿绷带把自己从头顶到下巴竖着缠了一圈,这样上朝就不用跟那群不认识的人说话了。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
但效果反了。
时值冬月,大臣们天不亮就侯在奉天门等着听政,正百无聊赖相互哆嗦取暖之时,发现了一头绷带的“梅子渊”。
这位可是京城风云人物,皇帝突袭一样搞了个漕运总督下来,上任没几天差点挂了。
梅子渊以一己之力掀起了全城官员茶余饭后的热议:年轻皇帝想亲政的第一步就瘸了。
按常理来说,这是太后对年轻皇帝的警告,梅子渊此时就算不知难而退,也没有理由顶着伤来上朝,还包成这样,这不是向太后示威是什么?
今儿个绝对有好戏看!
众人顿时苍蝇一样围了过来。
本来就绑得难受,耳边又嗡嗡嗡的没完,潘春的心火蹭蹭往上烧。
“梅总督身受重伤还坚持上朝,其情可嘉,其心可表,真真是朝中楷模,我朝众学子的表率啊!”
“梅大人心系百姓,为国殚精竭虑,此等大义当真让我辈喟叹不如啊!”
“梅大人不为奸佞敢于谏真言劝良策,实乃国之栋梁啊!”
“梅大人...”
潘春两手抄在一起,不断对着这些陌生面孔点头哈腰,心里烦得不行。
她趁机四处张望,终于见到陈轩远远地站在柱子旁,时不时朝她这边望两眼,却始终不敢过来。
怎么一副怕自己的表情?
难不成真是他雇了万无门去杀梅子渊?
管他的呢,能开闸就是朋友。
于是“梅子渊”三下两下推开围着他的人群,大步朝陈轩走了过去。
第11章
整个大殿的人同时闭了嘴。
所有人都在为能亲见这次世纪交战而摩拳擦掌。
陈轩看着头跟簸箩一样大的梅子渊,步步紧逼,眼里还闪烁着一丝异样的精光,忍不住往后撤了一步,惊惧道:“你,你要干嘛!”
潘春走到陈轩面前,习惯性的摆出一张笑脸,要跟他抱拳行礼。
但手一伸出来,她才想起自己也是官,用不着跟他点头哈腰的,就改成用手拍拍陈轩的肩膀。
五十多岁的陈轩让她一拍,吓得跟不倒翁一样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