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珩笑吟吟地拉开车门,“要的要的,你还陪我聊天了呢。”
————————
腾作春关在地下二层的羁押室,按葛凤章的说法,从他被海关扣留到现在已经过了七八个钟头,谁知道有已经多少人见过他了,该打的招呼该串的供早就办完了吧?还叫他来审……“师兄,不好意思啊,我们就不客套了。”虞绍珩拖了张折椅坐下,示意速记员准备记录:“你为什么要走?”
腾作春一言不发地盯着地面,既不看他,也不说话。虞绍珩等了一阵,见他仿佛老僧入定一般不言不动,轻轻叹了口气,道:“尊夫人和令公子都还在被监视,你这样——不好吧?”
两人隔着钢栅对视了一眼,腾作春仍是默然不语,虞绍珩笑着点了点头:“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要是我,我也不说。” 言罢,竟转身便走。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虞绍珩再回来时,手里却抱了只宽脸大眼的长毛京巴,软绵绵窝在他怀里,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溜溜打转。那狗甫一挨地,“啊呜”了两声,便扭着身子想要往钢栅里挤,却被虞绍珩抬手勒住了绳子。
腾作春见了那狗,脸色蓦地一变:“你什么意思?”
虞绍珩径自把那狗栓在桌腿上,闲闲笑道:“这里只能我问你,轮不到你问我。”
腾作春鄙夷地盯了他一眼,“虞家大少爷也做这种鸡鸣狗盗的事。”
虞绍珩笑道:“这种事我当然不会做,我们军情部的人,做事总要讲规矩——我是请’专业’的人去做的。刚才我顺便跟他们请教了一下,要是有人开罪了我,怎么样能出出气?
他们帮我出了个主意,说以前他们有个兄弟被人欺负得特别惨,于是他们就从那人家里偷了个孩子出来,没杀也没打,两块钱卖给了一个叫花子头……你知道,讨饭这种事,总要有点可怜相才好跟人要钱,断手断脚都不算什么……后来有人带着那孩子在他家附近讨饭,他父亲站在街边看了十多分钟,没敢认。”
那速记员听着,有些不敢看虞绍珩,腾作春的脸色亦越听越暗,咬牙道:“祸不及妻儿。”
虞绍珩笑道:“你现在想起这个来了,你叫人杀我的时候,没想着避一避我太太?”
腾作春沉声道:“那人不会伤她。”
“你吓着她了。”虞绍珩蹲下来抚着那狗道:“公事归公事,我现在跟你谈私怨。”
腾作春直视了他良久,笃定地摇了摇头:“这种事你做不出来。”
虞绍珩微笑着叹了口气:“嗯,我做不出来。不过——” 他撩着那京巴的耳朵上的长毛,目光一冷:
“你信不信我把这小东西剥了皮,塞到令公子的书包里?”
“你?!”腾作春霍然站了起来,身后的折椅“哐当”一声翻倒在地。
42(三)
虞绍珩自顾自逗弄那狗,边上的速记员一个字也没往纸上记,而腾作春的愠怒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他慢慢踱到监室的另一边,远远望着虞绍珩道:“你要是想听真话,就让他走。”
虞绍珩漠然跟速记员点了点头,那人抱着纸笔急步而出,腾作春轻蔑地一笑:“你还想问什么?”
“我比较好奇两件事,第一、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我;第二、一个医管局的副局长能给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费心去开脱他儿子。”
“你怎么不问我,你要找的人是怎么死的?”
虞绍珩摊了摊手:“反正人已经死了,跟我非亲非故的,我也不是很关心。你要是想说,待会儿交待在口供里就行了。”
腾作春一边把倒地的折椅拎起来方正,一边闲谈似的说道:“是人就会生病,生病就要看大夫,病历很多时候比日记还私隐——我就是想帮一个将来我有需要的时候,他不能拒绝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