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1 / 2)

“嗯!”小虎很用力地点头,低头看了看,又抬头看方叔叔。

在钟龙来过这里一次后,方起州便起了警惕,小虎愈加难以出门一次。但其实不出门,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影响,小虎既不喜欢接触陌生人,也讨厌街上来往的人群,他只是稍微有点闷。但小虎并未告诉方叔叔,或许是披萨外卖的事给他提了醒,他在手机上下载了外卖和购物软件,以达到不出门也能买东西的目的。

而且,每次快递或外卖电话一来,小虎就要冲出去签收,对他来说,在纸张上写自己的姓名,以达成某种交易的全过程,是件新奇,也非常有趣的事。他一开始签的是“钟虎”两个字,但是写着写着,他便想不清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了,所以后来,他就把收件人改成“方虎”。这对他而言要容易接受一些,因为他知道自己名字的来源是方叔叔。

他并不知道自己遗忘了一个人,那个人赋予了他姓名,曾经还对他的性格有过很大的影响因素。

钟龙在来过这里一次后,便再也不过来了。他像是接受了一切,他回到红辣椒工作,梅跃很欢迎他。她依旧没有结婚,变成了三十岁的剩女,数不尽的相亲局等着她。小芹嫁了个外地大学生,毕业后跟着丈夫回老家了,馒头则换了个快递员的工作,红辣椒的原班人马,走了个七七八八。

梅跃问他:“小虎呢?你出来了,你怎么不去接他。”

“他早就忘记我了,”钟龙这么说,其实是有些怪他的,但是一联系上张薛,他的怪罪就变得很奇怪了,这更像是一种迁怒。他垂下眼,“再说,他本来也不是我弟弟。”

梅跃并不知道实情,她那时候还大加猜测过,甚至还在脑海里盘桓着小虎是不是什么豪门私生子。“那那个有钱的帅哥呢,是他真正的家人吗?”梅跃感兴趣地打听。直到几年后的现在,她依旧没能忘记方起州的模样,她被朋友撺掇去相亲,挑三拣四说这个不帅,那个不高,这个没钱,那个宅男的。她的标准无意识地朝着曾经见过的人提高了,并且那时候就发誓要嫁给一个这样的男人。

“……嗯。”钟龙含糊地点头,嘴角泛起苦笑。

“小虎真幸运……”梅跃猛然瞥见钟龙不太好看的脸色,心里回想起他只剩下小虎这一个“家人”的事,住了嘴。她认真地望着钟龙,突然觉得他长得也不赖,至少比大部分男人都帅了,一米八八大个儿,胸肌腹肌全都有。虽然二进宫过,但相处下来她知道这是个不错的人,“你有喜欢的人吗?正好我没结婚,也找不到合适的。咱俩搭个伙个日子成不?”

“我不跟人结婚,”钟龙干脆地拒绝了。

“那你是嫌弃我,还是心里有人?”

听到“心里有人”,钟龙第一时间想到了张薛,随后又想到他对自己干过什么。他讨厌那种行事乖张毫无章法的人,张薛就是这么个人——他并不能被称为好人,反而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但他的坏,从来没有真的针对过自己。钟龙憎恨他的同时,觉得他太可怜了,他的过去他的现在,都很可怜。从前他以为自己对张薛除了同情和恨,就不剩什么了。但是他进去后,一个人活不下来,只能依靠另一个人的时候,钟龙才慢慢正视起自己的内心。

张薛无疑是个攻击性的人,最爱干的事就是与人交战,抢夺,喜欢打垮别人,接着将别人的土地圈出来纳入自己的疆土范围。但钟龙知道他其实是有病,他看起来很坏,但他救了自己一命。那时候他因为家暴轻生,张薛重新给了他希望。他给了钟龙一笔钱,钟龙立刻拿去给母亲治病了。而母亲病情因为这一笔钱,得以压制住,可是后续又是一大笔钱,他哪儿来的钱?他不是贪得无厌的人,却因为不得已的原因,第二次找到了张薛。

当然,等价交换的道理他是明白的,用身体换钱,其实也不犯法是吧?张薛喜欢吃他做的饭,然后逼他纹上纹身,在外人看来他是个得力小弟,其实都不知道他是个随时脱裤子就能干的玩物。张薛知道了他继父的事,后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大火烧毁了继父的家,将他活活烧死,只剩下一具焦黑的骨架。

这件事也让他受了一阵的牢狱之灾,但是并不长,他很快被人保释出来。但张薛却没来接他,只有他的一个手下,一个永远一身黑,丝毫没有存在感的男人,给了钟龙一部正在通话中的手机。他在电话里说:“你买点菜再过来。”

钟龙很感激他,被当成佣人,当成厨师也无所谓,问他要吃什么,张薛说随便。

那时候天色很黑了,他根本没处买菜,只能在便利店买了微波食品回去。

他这次出来,没有一点前兆,co来打开他的门,把他进来时存的东西交换给他时,见到铁网外的阳光时,他还有些难以置信。如果硬要说这件事有个什么前兆,那就是事发前一阵,有天晚上他突然说:“你娶个女人吧。”

钟龙想也没想,“这里哪有什么女人。”只有穿花内裤戴胸罩化浓妆的基佬。而他也不可能结婚,他早就不喜欢女人了。

结果没过几天,他出来了,站在外面的土地上,甚至连空气都要沁人心脾些。

他知道那个顶罪的真正犯罪者是谁,钟龙常常在张薛身边看到他,矮个子,面孔阴柔,从不说话。他从张薛口中得知,这个人以前被家里人毒哑了,所以才不能说话。这使钟龙很容易联系到,张薛肯定是施恩于人,所以才得到了报恩。只不过他的施恩方式常常是难以理喻的。他替自己报仇,让人烧毁继父的房子,也烧死了继父,似乎仅仅是出于个人主义。或者说,他享受那种救治人的过程——他需要像当时的自己一样,需要这个挣扎中的他。

但钟龙仍旧常常不能理解他的想法。

他发现了张薛带回来的东西,并且认出来,这个玉坠属于小虎,哪怕它有些微不同了。张薛一眼瞧出他的不对劲,“认识这个?”

钟龙问他怎么在他这里,张薛说:“你认识它的主人?”在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去刻意打听过钟龙过得怎么样了,他替钟龙还完了高利贷,让人去找过他一次,看看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回来的人说他搬家了,不知道搬去哪儿了。

张薛并不知道,当时的钟龙仍以为自己欠着高利贷,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债务已经清空了。因为不断地有人找他的麻烦,问他要债,所以他东躲西藏着,日子不怎么太平,却还算将就。他也不知道,那些人并不是真的要债的,他们只是单纯地受雇来找钟龙的麻烦。

他也不知道,钟龙为什么会对眼前这个物件有印象,并且反应很大。所以张薛很笃定,钟龙认识小虎。

钟龙告诉他,自己几年前,刚出狱那会儿,有人给了他一笔钱,叫他去火车站给陌生人送温暖。送温暖后不久,钟龙就把人带回了家,相依为命。钟龙回忆说:“他失忆了,脑子不太好,很瘦,头发很短……眼睛很大。”

“——你记得是谁让你去接济这个人的吗?”张薛问道。徐志说,他照料了小虎没多久,小虎便跑掉了,总之就是不见了。

“是个女人,”钟龙有些茫然,“我们只通过话,她给我钱,仅此而已。”

第84章

感恩节假期, 在卢卡斯的强烈要求下,他爸爸把他送到了中国来。但是孤零零的机场, 来去的人群, 只有一个白人管家在等他——说好要来接他的表哥不知所踪。

“表哥呢!”卢卡斯长得比一般同龄人要高许多,加上血统使然,他看起来是个成熟的少年了。

卫斯理礼貌称:“你表哥有事在忙, 脱不开身。”

“现在才吃午饭他忙什么?”卢卡斯气呼呼起跟着卫斯理上了车,一路上喋喋不休“我已经是个没人爱的孩子了”。等到了才发现, 表哥所谓的脱不开身,不过是抱着另一个熟睡的人, 抽不开手罢了。

他只敢在门外偷看一眼,便被表哥刀子似的眼神驱逐开来。

卢卡斯坐在了客厅,心想这下好了, 他的美妙假期来了!要是表哥一直这样,那就一直没工夫管他了, 那他岂不是想玩什么玩什么, 想吃什么吃什么吗!卢卡斯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心里开始幻想起中国夜店火辣的妞。天知道他才十三岁不到, 就懂得泡女生了。但最后他泡到的女生,要么是上了他老爸的床, 要么是被老爸给他的保镖吓跑了。所以卢卡斯无比渴望这个无人管教的天堂。

靠在沙发上翘着腿的卢卡斯, 冷不丁察觉到了身后突然出现的危险气息,像什么大型猛兽,他一个激灵, 翻过身就抽出刀对准背后的东西——那是一只巨大的白虎,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看。卢卡斯头皮发麻地吞了吞口水,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他的刀尖对准大白,大白也呲着牙,做出攻势。

来之前他听说过,表哥这里饲养了只白虎,堪比丛林的凶猛程度,据说把这只人工饲养的白虎扔到了亚马逊去,它都活了下来。卢卡斯在心里计算着自己有多少胜算,要是老虎扑上来,他的刀能不能准确地刺入它的喉管?或者刺入了他的喉管后,老虎还有没有余力攻击自己?他丝毫没有想到,要是他真伤了这只白虎,或是白虎伤了他这个突然来的不速之客,表哥会怎么办。

就在卢卡斯大脑飞快计算的时候,卢卡斯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大白!”接着那只原本还虎视眈眈的大白虎,立刻像听到主人叫唤的宠物狗一般,屁颠屁颠地摇着尾巴滚了。方起州对他道:“把刀放了。”

“噢。”卢卡斯有些不情不愿地准备收起来,他把刀插’进后腰的刀鞘,又缩回了沙发上,眼睛偷瞄着那个抱着老虎头在玩耍的人,有些难以置信这个卖蠢的狗就是刚才那个让他感觉极度危险的老虎。“别瞎看。”卢卡斯不自在地收回视线,“我住哪个房间?”

方起州走到他的身边来,声音极度冷淡,“在我们家你要守规矩。”

“……什么规矩?”

“第一件就是,不准掏武器,中国是法治社会,你在这个范围内,就要做个守法公民,别指望我或者你父亲会给你擦屁股。”方起州说着伸手:“把刀给我,还有什么一齐掏出来。”

“我什么都不能留?!”卢卡斯愕然,“那我要是遇见危险怎么办?”

方起州给了他一个手机,交代:“给我打电话。”

卢卡斯艰难地思考了一番,还是决定不和表哥作对,要是他把自己赶走怎么办?他掏出了一系列的“武器”,堆在了桌上。方起州一齐把东西收好。

“那第二条呢?”

“第二,”方起州道:“不准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进我房间,偷听也不行,晚上八点是宵禁时间,你必须按时回来,十点后不能发出任何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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