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好。”凌煊眯了眯眼,眼中绽出一瞬锋芒,怒极反笑道:“戒指是死物,没有任何意义,一个戒指能让你这么牵肠挂肚五年,那我呢?我现在就在你面前,我到底是什么?我不明白,到底什么才是你在意的,什么才能入你的眼,驻进你心里!”
终于忍不了了,像是被拂了逆鳞,钟轶猛地推开他的手,面色如纸,眼眶中存余的泪水喷薄而出,身体不停地颤抖,他怒吼道:“凌煊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留着这个戒指,就是因为我离不开你,我不是!”
“我不是五年都忘不掉你,我只是怕麻烦,我觉得重头开始去认识、去喜欢一个人太难了、太麻烦了。我只是怕我会孤独到死,我怕再过十年、二十年,我还带着你给我的戒指,我不愿意走到每个地方都想到你!你劫掠走了我喜欢别人的能力!你是个畜生,你这个小偷,你重塑我,又毁掉我,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你打碎了我的世界我的全部!”
这段话说到最后,钟轶几乎是用吼的,吼的声嘶力竭、哽咽不成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压抑得太久,明知自己在胡言乱语,明知道他任性把过错都推到凌煊头上,但仍想执意讲完,他需要一个窗口,可以让他安心发泄的窗口。
相识以来,凌煊从未见过钟轶如此失态,张着嘴半天没能发出声音来,他的钟轶是那么好脾气的一人,眼下自个实属被惊诧到了。
大概自己这辈子,都没办法见到钟轶伤心的样子,他一伤心,自己的整个世界就像被恐怖分子袭击了加上地震海啸各种自然灾害,天崩地裂、天旋地转,日月无光。
“好了,好了,没事的,我都知道了,不哭了,是我不好,乖……”刚才那点脾气瞬间熄了透,凌煊像第一次拥抱爱的人那样,有点手足无措地将人拉到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将他的眼泪他的委屈悉数拢在了这个温暖的拥抱里。
“我才没……你得把刚才那段忘了,你就当我疯了……”被人像小孩儿似的哄,还是个比自己年纪小的人,实在是太丢人了,钟轶把眼睛在凌煊肩头蹭了蹭,挣扎着要起身。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我忘了,已经不记得了……”凌煊连忙把人按住,一下一下摸着钟轶削瘦的脊背,道:“是我想抱你成吗?让我抱一下,行么?多久没抱过你了。”
既然都把他的衬衫当餐巾纸了,让他抱一下,就算彼此抵过了。钟轶这么想着,便安安静静没再动,两人都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他们都怕错过这一刻的安谧。
如果现在不是在车里,他们投在地上的影子,应当是一体的。如果能就维持这个姿势就此变成雕塑就好了,就好像《两小无猜》里最终选择跳入水泥地基中的爱侣,唯有这种方式,才能将爱情永恒的凝固隽永。
“我想把你变成石头,不对,我们一起变成石头,就现在这样,守在家门口,再也不离开。”凌煊轻言细语道。
“那需要一个杜美莎。”钟轶捏了捏他的肩膀,终于笑着含混道。
凌煊也想笑,只要一遇到钟轶,他的智商情商便自动减了二十岁。然而他一抬头,就真的瞬间石化了,穿过钟轶的目光,他在马路对面看见两个人。
罗欣薇和她母亲杜萍,钟轶的舅妈,两人呆立在对面,手里还提着大袋的蔬菜和水果。她们一脸神色复杂、一言难尽地看着车里的他们。
“那是……”他迟疑问道。
“怎么?”看着对方吞吞吐吐的样子,钟轶维持着方才的泪眼和笑意,不解地回过头道。
一转头,他的笑容便僵住了,心脏剧烈地颤抖了几下——那真真是杜美莎的目光,压得他动弹不得,一动便会碎成千万片。
23/
时间再次倒转回五年前,傍晚的客厅没有开灯,昏暗闷热难耐,山雨欲来,偶尔吹进房里的风也是湿腻的。
钟轶跪在坚硬的瓷砖上,这已是第五个小时了,两膝早已麻木的失去知觉,地面与皮肤相触的地方被体温染烫,肌理又被汗水和地板上的灰屑浸的粘腻脏污。
手机在不远处,屏幕被父亲砸的粉碎,他动了动,试图去捡起自己可怜的手机,想想还是作罢——没有可以打电话的对象,他和凌煊还在冷战。
背脊上的伤口刚刚止住血,在动作拉扯间又开始火辣辣的疼,他老子也不知用了多大劲儿,一根被他爹随手卸下来的凳子腿都被打断了。
父亲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钟轶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一直很小心,每次回家给凌煊打电话都要绕到楼下,身边更是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物品。
既然父母知道了,会不会通知凌煊的爸妈?才和凌煊吵架了,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所有坏事都一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