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没有任何的交流,就像一道淤堵了很久的泄洪闸口,纵有千万情绪,无从说起。起码,在短信这个媒介里如是。
并且,他也早已没了对钟轶发表任何问候的身份。
妈的。凌煊攥着拳头捶了一拳冰冷的大理石桌面,他的心中蹿着一团火,几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烧透。
刹那间,他好像又变成了当年那个愣头青二百五,什么都不懂,只晓得横冲直撞的表达,头破血流也毫不介意。
可惜,他们都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在海岸线相互追逐的少年,不知在什么时候起,他们早已变成了自私冷漠的成年人。
办公室内只有空调的声音还在嗡嗡作响,吹得眼睫毛前阵阵冷意,手指节间传来钝钝的痛意。
窗外艳阳高照,冰与火,冷与暖,在这一方小小天地相互碰撞交织,一如凌煊的心绪。
少顷,他拿起桌面上的电话拨了内线,对秘书道:“跟他们说,十点那个会提前,一会我要出去。”
09/
层层叠叠的百叶窗下,透出一抹室内盆栽植物的绿意,龙嘉褀伸着脖子往里面看了又看,转头对凌煊抱怨道:“煊煊哥,你说我爸在跟里面的人说什么呢?都一个多小时了都。”
“被你这么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朋友,能不能好好说话?”
凌煊这次过来的目的,是跟龙总谈其名下门户网站的合作细则,两家已经是多年的合作伙伴了,对彼此都相当熟悉,龙嘉褀去年找实习单位的时候,就在凌煊的传媒公司混过一段时间。
“我听说,里面这人是海归,辞了从老外的新闻网站工作回国,我爸好像想让我跟着他学一段时间。”
“嗯,这不挺好的,我说你就是性格躁得慌,跟着人家海外优秀技术人才学习一段时间,压一压你那浮气。”凌煊一边看着微信工作群里手下将领们的报告,一边随口答道。
会客厅的茶水品质一般,他习惯性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便没了再喝的打算。
凌煊说龙嘉褀这话,倒也不是信口雌黄,年轻贪玩,吃不了太多苦,去年在他们公司实习,这小子三天两头的请假,行政那边没少跟他吹风抱怨。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身着紧身职业套装的秘书推开门道:“凌总,龙总那边请您过去。”
…
面对顶级上司的重重拷问,钟轶脑子一根弦蹦的笔直,对他来说,职场上跟领导的洽谈,就好比在街头耍杂技,怎么在有限的时间内,快速对驻足的路人亮出花了眼的十八班武艺,这比你肚里实际究竟有多少真才实学,更为紧要。
一番不卑不亢条理清晰的阐述和规划后,办公桌那边的大boss好像还算满意,悠悠的抿了一口茶,道:“小钟啊,有个跟我们合作公司的青年才俊,今天刚好在这里,是个非常年轻有为的人才,我给你们介绍认识一下,到时候跟他们那边的业务,就由你负责。”
龙总拿起电话按了个号码,道:“小黄啊,请凌总进来。”
他没来得及多想,毕竟姓林,或者凌的人很多。也没来得及回头,钟轶先是闻到了空气中一丁点儿很淡的木质香水味。
那香味冷冽、**燥、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如同冬日在外面冻了一宿,回到家迫不及待把僵硬的手靠近燃烧的壁炉取暖——在钟轶的记忆中,认识的人里没有谁用这种味道的香水,他偏偏觉得再谙熟不过。
再接下去是女秘书高跟鞋的声音,推门时门口中式门铃“叮”地一声脆响,钟轶荒草密布的心中像是被谁故意投了一根点燃的烟头,他无意识地转过头,接受了命运的嘲弄。
晴天闪电,风铃声动,在未曾有过任何演练的前提下,他和他,在阳光正好的十二楼重新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