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看似礼貌的动作,此时却带了种逼迫性。
林璇已听到周遭之人细碎的话语,无一不是对她父亲的信任。
“祭酒大人娴熟儒家典籍,定能好好驳一驳这没见识的鲁莽之人。”
林璇垂目,看到林知非放在腿上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她能想象,要是他言辞不佳,今后会被人污蔑成何等模样。
放下手里的茶杯,林璇起身朝霍惊风行了一礼,道:“小子乃林家子林璇,有一问题想要问霍先生。”
“璇儿无礼!”林知非见林璇突然发问,急忙斥了她一声,拉住她的手腕,“此等场合由不得你一个小儿作乱,你还不坐下!”
自家女郎刚启蒙,也只是读了几篇《论语》和《诗经》,如今这样的场合,她怎么掺和得进来。
霍惊风神色有些讶异,不过他道:“林小郎君请说。求学之心人人有之,这无甚好阻挡的。”
林璇对霍惊风又高看了一些,虽然他之前对她父亲咄咄逼人,但他眉目清正,语气坚定自带一种法家人的锐利感,立场不同她能理解霍惊风刚刚的逼迫,但这不代表她不会反驳。
上首的吕谅发话道:“既然如此,林小郎君可请霍先生解惑。”
吕相国都发话了,自然也无人反对,几乎是所有人都朝林璇的方向看了。
“谢相国大人理解。”
做老师开讲座的时候,面对的学生是在场人数倍。林璇并不慌张,她朝上座的吕谅拜了拜,才仰头看向比自己多许多的霍惊风:“敢问先生,您说法制为道之本源,那为何商君变法后,泱泱大秦却二世而亡?”
大秦亡国之后,朝代更迭为郑,在封国的同时一并设立郡县,此法已行了百年。
霍惊风本不把一孩子放在眼里,却没想到真被她问住了。
不过,不仅是霍惊风,连带再坐之人也被问住了。
林璇不紧不慢道:“以此可推,法制的确不是道之本源,而礼制才是。人生在世,尊庙堂宗室,孝顺父母,以礼待人。这三种国、家、人的关系皆有礼制构成,这是最基础的关系,在次之上才以法律约束。”
林璇盯着霍惊风的眼睛,慢慢弯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由此可见,礼制才是大道。”
一个不过八岁的孩童,她身量刚及霍惊风的腰部,却能侃侃而谈,让在场诸位俊秀哑口无言。
林家小郎君那尚且稚嫩精致的眉目一片沉静,暗带独特的气质,格外吸引人。
她面带微笑,霍惊风却似是陷进了自我怀疑的阶段,面色犹疑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