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唐两家人能吃出两种做法的白切鸡有所差异么?
宋满冬不觉得能。
这本事非老餮没有。
她想糊弄大可以糊弄过去,可正如对老马说的那样,她学会做菜以后,秉性的都是这种作风。
做菜可以变通但不可以偷懒,一旦走过捷径,尝到甜头,开始敷衍,那这好不容易学来的本事,也就离失去不远了。
“你这话听着也耳熟。”老马的声音里竟是带上了笑意。
宋满冬怔愣片刻,总不会……
她还没细想,院子外面传来走动的声音。
宋满冬抬头看了眼时间,抓紧做菜。
虽然只有五桌菜,但每桌二十四道,她要做十二道,时间上还是很紧迫的。
胡家的院子就那么大,宋满冬往返厨房和院子的灶台间做饭,也将婚礼的流程听了七七八八。
新娘子迎过来,在亲朋的见证下拜过父母,改了口,就到了可以吃酒的时候。
凉菜已经摆盘上桌。
新娘子穿了件红色的外套,长发挽起,簪了红花。
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宋满冬盛好第一道热菜,透过支起来的窗户朝酒席边看了眼。
忽的发觉座位有些不太对,上位不是胡家长辈也不是唐家长辈,而是个陌生的青年人。
她蹙了蹙眉,老马也扫了眼,“凉菜吃的差不多了,去上菜吧。”
宋满冬点点头,端着托盘出去。
第一道菜是金玉满堂,炒的是玉米萝卜青豆,第二道是四喜丸子。
蒸菜炖菜和炒菜间歇上的,这样她跟老马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上热菜时,一桌人吃的头都不抬,不能说是哄抢,但筷子是一个赛一个伸的快。
五桌做了四十多个人,这会儿出奇的安静。
倒是胡家长辈似乎有什么话说,瞧见主位上的年轻人低着头吃的认真,便咽了回去。
宋满冬可没什么时间去仔细观察,退回来赶紧炒上第二道菜。
不然以他们的速度,桌子上很快会出现全部空盘的情况,那就不太好看了。
锅铲抡起来,菜炒好盛出来,还要将蒸菜摆盘。
等最后一道汤上桌,宋满冬回到厨房,才松了口气。
酒席上这会儿也响起闲聊声,声音低低的。
隔着一张桌子都听不清。
又说了一会儿,两家新人送宾客出门,长辈则是迎着几人朝屋里走。
宋满冬正挽着袖子洗碗碟,胡家给的钱多,他们当然也要帮忙收拾妥当。
新郎和新娘回来时,立在厨房门口匆匆留了一句,“两位师傅辛苦了,趁着热灶做了午饭吃完再走吧。”
说罢不等宋满冬他们回声,便齐齐抬脚朝客厅走去。
碗碟洗完,不见人出来。
宋满冬问过老马意见,给两人一人煮了碗清汤面。
她吃过面,想起之前要问的事,“老马,你那位朋友也在河西大队么?”
“早就没联系了。”老马一副不大在乎的样子,又问宋满冬,“教你做菜的厨子哪儿来的?我看他会的菜挺多,南北都精通,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切磋一下。”
宋满冬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他的来历。至于切磋,不太可能,他人已经不在了。”
提起那位教自己做菜的邻居,宋满冬有些感慨,但并不是很伤心。
她学厨艺的本心是为了在宋家吃饱饭,那位邻居也瞧她不顺眼。
珍馐经手不少,但她吃过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后来念书结识了林芝她们,将那些记忆中的菜色复刻后,才了却幼时的遗憾。
老马动了动嘴,心底有个名字打转,却没有问出来,半晌才说,“死了也挺好的。”
他垂着头,苦笑,“要是叫我先祖知道我落到这地步,定要骂的我撞梁。”
宋满冬不好过多点评时事,只说了自己的想法,“活下去才知道日后会如何,兴许这是柳暗花明。”
老马笑了声,“你那师傅应当不是我认识的人。”
“他们脾气一个比一个臭,教不出来这么会说话的徒弟。”
宋满冬想跟他确认,欲言又止。
确认了能做什么?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她不说,老马也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