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沅微微蹙眉,表哥这样坦荡,不像是有什么,那就是郑婉了?
她抿唇一笑,冲身后喊了声:“这儿怎无人守着?”
立时有个婆子跑过来行礼:“三姑娘,奴刚刚去方便了,不曾注意……”
郑沅并没管真假,只道:“二姐姐没带下人,你去喊几个力气大的婆子来,将二姐姐抬过去。”
复又对吴绍轩笑道:“表哥在悦城许是不知道,洛城风俗不一样,男女七岁不同席,虽则我们都知道,你与二姐姐什么都没有,但若是给有心人知道了,拿来做文章,对二姐姐的名声却是大大的不好。表哥往后,还是莫要这般不仔细了。”
吴绍轩大惊,忙对着郑婉作揖道:“是我不好,冒犯姑娘了。”
郑婉脸色白了两份,不自然的看了郑沅一眼,方摇摇手:“不是表哥的错,表哥无需自责……”
郑沅面色沉静,仿佛与她无关一般。郑婉是故意的,她如今不良于行,又怎会独自出行?即便出行,也该是用拐杖,而不是用这哪里都走不远的轮椅。分明是见了表哥在这里,故意支开丫鬟婆子的。
可是前世,并不曾听说他二人有交集。今生郑婉伤了腿不论,但前世,郑婉乃郑家嫡女,身份不差,与表哥却也配得,若是真的郎情妾意,自可成一段佳话。
只是……前世非但没听到一点他们的消息,而且表哥只留了不足一个月,就匆匆离开,到底是为什么?
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郑沅怀着疑惑往父亲住的院子走去,一进去,便见着父亲带回来的那个丫鬟正抱着衣裳往侧面走去。
郑沅喊道:“阿珠姐姐。”
阿珠回头行了礼:“三姑娘。”
郑沅看了看,好些好奇的问着:“阿珠姐姐怎么这个时辰洗衣裳?是父亲刚换的?”
她一看,便瞧见那贴身衣裳下方的血,不由得眼神凝了凝,父亲的伤还没好?竟然还在流血?
阿珠似有不满,只压着声音道:“今日将军生了气,伤口……又裂开了。”
郑沅心中沉了沉,父亲的伤这样严重?是啊,父亲是大将军,他的身上不止是将军府,更要紧的,是整个大齐。
可是她一直以来,在拿家中内宅之事麻烦他,那她与小赵氏郑芙那些人,又有何异?
秦亲卫走出来,见郑沅盯着阿珠的背影发呆,忙招手喊着:“三姑娘来了?外头天冷,姑娘快些进去吧,将军在里面。”
郑沅点点头,进了屋,发现父亲已经坐在桌前,桌上摞得高高的一叠文书,一叠古书。
郑伟槐招招手,示意郑沅上前,笑道:“沅儿怎么了?可是听到什么消息不大愉快,只管跟爹爹讲。”
郑沅知道他是说早上康郡王府来求娶郑芙的事情,只摇摇头说道:“不是,我闲着无聊到处走一走。父亲,您的伤还没好吗?”
郑伟槐并不在意:“无妨,哪个军人身上不带一点伤?这点小伤,我还不放在眼里。”
郑沅颔首沉吟,又抬头说道:“爹爹这话错了,您不仅仅是军人,还肩负着整个郑家,整个大齐的责任,您的身体,比我们谁的都要紧。”
郑伟槐哈哈大笑起来:“还是沅儿贴心,爹爹这伤一时半会也好不全,但是已经无碍,只需要休养些时日。”
郑沅细细观察,发现父亲确实没有很难受的样子,这才微微松口气,伸手按在文书上,皱眉问着:“爹爹回来不是休养身体的么?怎么我见着爹爹,不是去宫中营内查看,就是看这样多的文书?”
郑伟槐笑道:“承蒙皇恩,受封大元帅,肩负保卫大齐的使命,我又怎能时时偷闲不理政务?这些是各地这些年的战事情况,从前我的任务主要在西北,抵抗漠北侵犯,往后可不能只是漠北了,全部都要了解清楚。”
郑沅点点头:“这就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郑伟槐更开心的,摸摸郑沅的脑袋:“沅儿不错,可见洛城书院果真是个好地方,不足一年,沅儿已经如此明事理了。”
郑沅并不解释,只笑道:“我是爹爹的女儿,自然不能给爹爹丢脸。”
父女二人谈论了会儿,郑伟槐见女儿没有要走的意思,心知她定是有什么话,恐怕与今早康昭郡王府有关。
“沅儿,你要记住,你是郑家女儿,也是悦城吴家的外甥女,与等闲的贵女不能相提并论。那些个有眼无珠之人,不要也罢,将来爹爹一定会给你寻一门最合适的亲事。”
郑沅颔首并不答,只看着外面秦亲卫的背影,压低声音说着:“爹爹,沅儿有一件事情,一直藏在心中,谁也不敢说。便是连祖母,也不知道当时的事情。”
郑伟槐迟疑片刻,站起身出门喊人办事,又叮嘱秦亲卫守好这里,不得让任何人打扰,这才过来问道:“沅儿,爹爹这里,可尽言。”
郑沅心下感动,没想到父亲问都不问,竟然这般慎重,她只娓娓道来:“是上半年赵家老夫人大寿那日,当时沅儿是被人设计,原该去前厅参宴,却走到外书房去了,当时大伯父与赵家舅父正在商谈要事。”
郑伟槐心中一紧,问道:“被谁设计陷害?”
郑沅眼神微闪,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他,并未答话,继续说道:“军机要事自然不是我能听的,但即便听到,最多是罚我无状,不会要我的命。故而当时我并不算很着急,可没想到,我听到他们的商谈,却并非骁骑营之事,甚至险些被发现,招人灭口。”
郑伟槐下了大跳,忍不住站起来,走到郑沅身边,将她扶起来上看下看,见着无碍,才觉得这事已经过了半年多,若有事,那早该有事了。
“是谁要害你?”
郑沅反手握住父亲的手,从头到尾,父亲对他们商谈的内容都不在意,只在意是谁要害她,概因父亲是真心疼爱之故。
她缓缓摇头:“我捕风捉影,觉得当是母亲吧,但并不曾有证据。”
郑伟槐眼神一闪,自从听了放在家里伪装成仆从的亲卫所言,他对这个继妻已经有了极大的意见,根本不怀疑郑沅所说的真假。
“那,你大伯父他们是谈论什么,竟然会要你的命?”
郑沅死死咬住压根,扶父亲坐好,说道:“父亲听了,万万莫要再生气暴怒,于身体并没有好处。我猜测他们是在计划谋反,而父亲您,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郑伟槐瞳孔微缩,下意识摇头道:“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我们郑家钟鸣鼎食,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钟鸣鼎食的是郑家没错,可将来总要分支,真正的嫡支是三房这一脉,而非大伯父那一家。”
郑伟槐的心似乎漏掉一拍,沅儿说得不错,这一年来,他也有这样的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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