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有父母疼爱,阖家欢乐的人,却因为一件天家旨意,从小就要在军营摸爬滚打,受尽苦楚。
如果不是老将军心软,这世上就再也没有李殉这个人了。
平安目光复杂,心中思量再叁,还是没有问出口。
李殉伸手把她抱在怀里,低头汲取着她身上微热温润的气息,低声喃喃:“我有你就够了。”
不小心压得狠了,伤口又有些疼,他龇牙咧嘴地松开手,看见平安一脸无奈的表情,便伸手铺展开她紧皱的眉头。
“别多想了,能活着,能吃饱饭,能笑出来,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话虽如此,可这次九死一生,李殉又身受重伤,宫中的太医亲自看过,只摇头叹道:“筋脉受损,脏腑有恙,李将军的身体比想象中更严重。这并不是静养就能恢复的,恐怕以后,只会越来越弱……”
周边围了一群人,就连刘息也亲自过来慰问,听到这样的回答,有些意外道:“莫非今后都不能再使用武功?”
“回陛下,别说武功,身子从根上坏了,那是比普通人还要脆弱的。”
换言之,任何大喜大悲之事,都能动摇他的心神,从而影响身体。普通人淋雨不一定得风寒,但他淋了雨必定会重病。
李将军,恐怕真的此生都不能再上战场了。
一代少年将军,封狼居胥,何等威武。此刻他静静躺在床榻上,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再桀骜的眉目都变得苍白脆弱起来。
许久,刘息才叹气,“也罢,这孩子是要好好修养一段时日,不去边疆也好,就在京中,也不必与阿和两地分居。”
提到阿和,他往身后看了看,隔着人群,已经恢复了七八分的公主站在不远处,一袭浅蓝纱衣,眸中凝着忧伤。
刘息招手,她便走了过来。
“阿和,这次远去南阙,李将军不畏生死,才将你救了出来,你不可再闹脾气,无论如何,他都是你的救命恩人。”
刘息再叁叮嘱,“也是你今后的如意郎君。”
平安目光复杂,这次却没有再流露出不情愿的厌烦神色,反而点头应道:“回父皇,女儿知道。”
听到她这么说,刘息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走了没多久,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都走光了,只剩下阿和,她坐到床榻边,心里一时之间不是滋味。
其他宫人见状也都退下了,偌大的寝宫中,香炉静静吐出安神的烟雾。
“看够了吗?”
李殉忽然出声,睁开眼睛,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平安啊了一下,立刻站了起来,眼神有些慌乱,“你何时醒来的?”
“我都没睡着过,那么些人,看见我清醒,一定问东问西,好生烦躁。”
他自然也听到了陛下和平安的话,觉得自己还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换来了一句公主的软话。
他又说,“这次,是真的拿命还给你啦。”
虽然是差点就死了,但好歹兑现了承诺,他骗了她,所以这条命随她处置。
之前她说让他去死,李殉扎自己一刀,也是有意惹她心软。
可这次为了救她,确实也是切切实实不顾性命了。
李殉:“我受了这样严重的伤,恐怕再也无法打仗,江持已经长大了,兵权自然应到归还陛下。”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都会一一实现的。”
这样的话都说完了,李殉等了很久,也不见平安说话,他本来盯着床帐,这下再也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平安。
只见公主无声流了满脸泪,她总是爱哭的,含情美目里红丝蔓延,瞧着可怜极了。
“你……”
李殉一下子慌了,到处翻,也没个精细的帕子,便无奈拿了件贴身的衣服,想过去给她擦擦眼泪。
见她哭个不停,他皱着眉头,似真的妥协了,如同放弃了最重要的事一般,也把头扭了过去。
“你若真的害怕我,不愿意嫁给我,也不必这样折磨自己。”
他声音软了许多,心里翻腾的尽是酸楚,“我,我虽救了你,可也是为臣本分,你……”
他说不下去了,他想说你嫁给喜欢的人去吧。
如果你因为我们的婚事,日日哭,夜夜哭,哭出病来,那他要心疼死。
身后平安突然冲过来,一把抱住他,脸抵在他的后背上,呜呜哭出了声,又难过,又伤心。
“李殉,”她哽咽道:“你太傻了,”
“你怎么这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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