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菩提想要下山一趟。
提起此事时,仓雾还爬在地里观察药草的长势,他立刻皱着眉拒绝,“最近太忙了,没空下山,你等几日腾出空来,师父再陪你。”
过了会儿,他突然反应过来,猛地又回头看向小徒弟。
只见她已经换了得体的衣裙,头发梳地整整齐齐,还戴上了之前一直没舍得戴的那支紫藤发簪。
日光下,细碎的紫藤花流淌摇曳,姑娘站在那里,眼睛盛着笑。
“师父,我的意思是,我自己一个人下山就好了。你忙你的。”
“不行,太危险了。”
仓雾原本铁了心,不想让她孤身下去。
可是耐不住殷菩提就那么清凌凌地看着自己,神情写满了不达目的不罢休。
从小到大,都是他带她去山下采办。只是偶尔,她也自己也下去过几次,“算了,日落之前回来。”
“好的师父。”
顺利地下山,殷菩提径自去了一家豆腐铺子,他们家的小儿子有些傻,每次见到她都要喊着娶媳妇。
反正他说喜欢自己,那跟他试一试也没什么。
殷菩提这么想着,把他拉去了一个人少的巷子里。
小儿子叫万晓,素日里被阿娘收拾地也干干净净,一张小脸雪白,眼巴巴地看着殷菩提,又乖又可怜。
若不是年龄已经不小了,看起来如孩童无异。
殷菩提掏出画册,“你生病了,万晓,我给你治病如何?”
大家都知道殷菩提是绝手神医仓雾的徒弟,听到自己生病了,万晓顿时慌张起来,拉着她的袖子,眼泪成串往下掉。
“菩提,菩提你救救我,我不想得病,不想死。”
殷菩提点头,“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从上到下打量他,“你把裤子脱了。”
万晓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把手伸到裤腰上,动作笨拙地去解。
好大一会儿都没好,殷菩提有些不耐烦,忍不住去帮他,结果猝不及防摸到一团鼓鼓囊囊的东西,吓得她立刻缩回去。
殷菩提目光惊慌,躲开万晓看过来的眼神,挥了挥手,“你走吧,我刚刚看错了,你根本没病。”
万晓喜欢殷菩提。
所以菩提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嗯!”他猛点头,“谢谢菩提!”
最后殷菩提给他买了一包板栗糕,又把人送回去,才心事重重地回了谬误山。
回去的时候,仓雾已经忙完了,沏了一壶茶正在屋檐下的藤椅上躺着。
殷菩提走过去,缩进他怀里,周身莫名有些委屈的氛围。
仓雾也没有说话。
只是不动声色地把徒弟搂的更紧了一些。
她身上有股坊间的烟火味道,走了这么远的路散去了一大半,但是离得太近了,呼吸里都是女儿家的味道和食物的香味。
仓雾不由笑她,“小没良心的,下山也不给师父带好吃的回来,白疼你了。”
他的手落在小徒弟的头上,顺着长发滑下去,轻轻揉着她的肩膀。
“师父,我只是不明白。”
这个年纪的孩子,是会有自己的想法。
仓雾年轻的时候也云游四方,救助过不少江湖侠客,但是也救过很多奸滑蛮横之人。
不清不楚的事太多了,并不是每一件都能求出结果。
他捏了捏她的腮帮子,眼神流露出几分危险的意味。
“小徒弟,安分点。”
上山给仓雾说亲的张婆婆有几年没来过了,不过近来一趟趟的往上跑,不是脖子疼就是头疼,每次来都要待许久。
眼见着花绿裙衫的张婆婆又来了,老远就招呼,“菩提姑娘,快请给碗水。”
等润了喉,坐下了,又满脸苦楚,“近来这天越来越热,每次上山都要了老身的半条命。”
仓雾打着蒲扇,对她爱答不理。
“神医大人,前几日我常用的药已完了,您能再帮忙抓些新的来吗?”
一边说着,张婆婆的目光一边追随着在屋里磨药的殷菩提,喜笑颜开道:“菩提姑娘大了,越发好看。”
这话一出,仓雾手里的动作立刻顿住,他一下子明白了张婆婆突然过来的原因。
恐怕因为自己年纪大了,现在说亲都把主意打到菩提身上了。
张婆婆问道:“菩提姑娘今年有十五了吧?”
“陈员外家有个小公子……”
话还没说完,仓雾已经站起来,蒲扇挥了又挥,“张婆婆,下次生病不要来谬误山了。”
一家有女百家求。
方圆十里没有人知道殷菩提是西巫皇宫不要的小公主,以为只是仓雾收养的小姑娘。
可是仓雾知道。
她分明是身份尊贵的公主,谁也配不上。
面对仓雾的突然发难,张婆婆皱了皱眉,药都没注意拿,暗自嘟囔着什么,灰溜溜地走了。
要她看,年轻力壮的师父和正当妙龄的徒弟,指不定有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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