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蕖离开后没多久,白玉便匆匆拿起行装,穿好斗篷,将书信放在桌上,便悄然自后门出了县衙。
为什么选择不告而别,原因有很多。
一旦离去,免不了要与众人解释一番,太麻烦,她也不知如何解释。
她来时闹得轰轰烈烈,不想离去时也要闹得沸沸扬扬,不如静静离去的好。
另一方面,如果她和沈墨直接商量离去,沈墨大概会以为她又是在和他闹别扭,就算明白她去意已决,她相信,处于安全考虑,他会挽留她,挽留不了也会安排好一切,送她回去。
可白玉不想再麻烦他了。
她的骄傲与尊严都不允许她如此做。
如他所说,她的确是个任性的女人,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但这就是她,改不了了,她也不会勉强自己去改。
当初来时她不顾一切,只想着不论怎样都要陪在他身旁,陪着他东山再起,然尝试之后,才知这实在艰难,她发现自己至始至终根本做不到低三下四,自甘堕落不求名分的追随他,无怨无悔地承受他的忽视与轻蔑。
沈墨也不会珍惜她这份痴情。
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总是不方便也不安全的,白玉想着沈墨等人定然不会放心,便在书信上谈及自己会扮做男装,又提起了她曾经的一些往事。
她不是藏在深闺里,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她当年自吴府逃出来,几经辗转才至京城,那时候沈墨在何方?
她自己一个人能够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也知晓如何生存,无需任何人担心。
只是回京毕竟需要路费,白玉拿走了沈墨给的银两,反正她已经写信让清音送来银两,也够还他了。
出了县衙,白玉便往集市而去,白玉在成衣铺子购了几身男装,随即又去车马行直接购买一辆马车,白玉专门挑了有座驾的马车,座驾有靠背,上面铺着软垫。白玉没雇车夫,毕竟男女有别,行路不方便,所以白玉决定自己赶车,如此也自由自在一些,说来可笑,仿佛是想到有可能会有这么一天似的,白玉来时特意认了一遍路,她记忆力很好,所以不担心不识路,就算一时记不住路,问一下人就好。
白玉还购买了铺盖,以及木炭炉子等取暖的物品又给马带上一些干草料,白玉购买的防身物品是一把匕首和弹弓,她本想买弓箭或者长剑的,可是这东西太难买,一时找不到。白玉初到京城时,曾在野外宿过,当时也用过弹弓,不过是用来打猎物填饱肚子的,只为了省些银两。如今倒是不用节省银两了,这弹弓主要用来防身。
白玉买了几日的口粮,又买了牛肉脯和几坛酒,不同于来时人多,她一个人行路,总要解解闷,而且这天也越来越寒冷,喝点酒也能让身体暖和些。
驾车离了城,白玉将马车停在无人的地方,便钻进车厢内,换了男装,又穿了重裘,戴上风帽和皮手套,才钻出车厢,坐在座驾上,一甩马鞭,往京城的方向而去。
今天无事,沈墨很早便从衙门回到主院,正准备去换下官服。
小蕖急匆匆地跑进来,一脸的急切,连行礼也来不及,就直接告知了沈墨白玉不见的消息。
听到白玉不见的消息,沈墨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滞了片刻,才缓缓问:“小蕖,你再说一遍你刚刚说过的话。”脸上没了笑容,似透着一丝严厉之色。
小蕖心里着急的不行,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大人,姑娘她不见了,早上她让我去厨房一趟,我回来之后她人就不见了,衣服也不见了几件。”
怎么会不见?沈墨不自觉地低喃着,仿佛陷入了沉思,忽然想起昨天他们两人的对话,沈墨不禁修眉紧锁。难道她真的跟那桑落走了?想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或许她是在跟他堵气?
她应该知晓他昨夜说让她跟桑落走的话不是真心的。沈墨的心绪却渐渐不宁起来。
沈墨原地站了片刻,才往后院走去,小蕖紧跟其后,连他自己都没注意,此刻他的脸是多么的紧绷且冷硬,甚至隐藏着慌乱之色。
“她昨夜可有什么异常?”沈墨边走边问,脚上速度不禁加快些许。
小蕖要小跑才能跟上他,闻言心中一阵懊恼,回答道:“姑娘昨夜就有些奇怪,让我和她一起吃饭,还说了很多莫名的话。”她昨夜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应该早些告诉大人的。
沈墨声音平静:“她说了什么?”
小蕖回答道:“姑娘说,您平日里公事繁忙,总是忘了吃饭,以后若是她不在,要我记得按时提醒您吃饭。”
沈墨脸色微变,转眼又恢复如常,“还有?”
小蕖犹豫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垂着头,不知该不该说。
沈墨看了她一眼,看她神色便知白玉还说了什么话,他语气严肃:“她还说了什么?”
小蕖只好如实回答:“姑娘叫我以后不要学她。又叫我以后不要跟男的私奔。”
沈墨听闻此言,脸色一白,努力维持的从容镇定瞬间破裂。
这一刻,他确定白玉不是在跟他堵气。
沈墨再次回想昨夜他说的话,终于意识到,他的那番话有多么伤人。
“她……”沈墨刚开口,觉得喉咙像梗着什么东西似的,好半晌才艰难的开口:“她没有留下什么东西么?”
小蕖想到桌上那封信,连忙道:姑娘留了封信。”
沈墨语气冷凝,“信呢?”
小蕖道:“还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