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闹得乱哄哄的,店伙计一时也忘了那事,听闻白玉的话,连忙回答:“你那位同伴方才从楼梯上摔下来,晕过去了,之后便被一个男人带走了。”
白玉惊站起身,薄怒微生,“你不早说。”
想到红雪还怀着孕,白玉急得不行,哪里还顾得了见掌柜,吩咐店伙计几句话,便匆匆离去了。
红雪安静地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盯着床帐,稳婆走了,丫鬟也出去了,只有许子阶坐在床旁边。
比起红雪的冷静,许子阶似乎更加激动一些,他弯着腰,双手痛苦地伸入发间,始终缄默着。
屋中烧着炭火,暖烘烘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很冷,从心由外的感觉到冷,他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红雪的孩子没保住,不,是他和红雪的孩子没保住。
稳婆将那小小的东西拿走时,许子阶忍不住看了一眼,当时他的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仿佛很平静,情绪一点波动也没有,然而如今坐在这里,看着死气沉沉的红雪,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渐渐地席卷而来,压抑,难受,仿佛不能呼吸了一样。
一开始他从来没想过要当父亲,红雪怀孕之后,他其实有些抵触的,不过后来慢慢想通了,他年纪不小了,应该娶妻生子了。与红雪说开之后,他有想过和红雪好好地在一起生活,也做好了当父亲的准备,甚至慢慢有了期待。
然而如今一切又回归到了原点,不过回到原点而已,可为什么他会觉得如此的失落与沮丧,仿佛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一般。
红雪觉得肚子很痛,她想动了动身子,可是全身好像没了力气,听闻动静,许子阶连忙朝她看去,见她蹙着眉头,
脸色苍白,心口微缩,连忙俯身过去,手握着她的手,柔声问道:“还疼吗?”
听闻那温柔又小心翼翼的声音,红雪不由侧头看了眼许子阶,他剑眉紧紧地蹙着,眼眶通红,仿佛很痛苦一样。
他也在乎这个孩子么?
想到孩子,红雪心口在隐隐作痛,这个孩子是个意外,她本来不想要的,可是它来了,在她的肚子里生活了三个月,她已经接受了它的存在,甚至感受到了血脉相连的喜悦,可是突然之间,又没了,为什么她总是得到又失去,为什么什么事情都由不得她,一股强烈的恨意涌上心头,她突然激动起来,紧紧抓着许子阶的手臂,指尖似要嵌进他的肉里,要他感受到她此刻的痛苦与怨恨,“许子阶,孩子没了。”她声音压抑且哽咽,眼睛涌起水雾,凝结成泪水,落下。
许子阶任由她掐着,看着她悲痛欲绝的模样,一股巨大的悲伤也跟着笼罩住他的心头,他抚着她的脸,低下头,温柔地亲吻她的脸,试图去安慰她,尝到了苦涩的眼泪,他的眼睛也不禁红了一圈,声音嘶哑干涩道:“红雪,别难过……以后还会有的。”
听到这句话,红雪蓦然清醒过来,她手一松,放开了他,她收住了眼泪,目光再次变得平静木然起来,她微启唇,淡淡道了句:“不会再有了。”她腹中的孩子是她和许子阶唯一的联系,如今孩子没了,她和他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许子阶却只当她依旧沉浸在悲痛中,内心顿时感到无比揪紧起来,他俊秀的脸上浮起一抹前所未有的温柔,他抓着她的手,紧紧握着,安抚道:“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要一个。”
红雪目光平静地望着他,看着他温柔又深情的神色,内心只觉得无比好笑,这男人总是装作深情款款,让人以为自己是他心头的最爱,但其实这不过是虚假的情意罢了,她不会再相信。她可没有忘记今日他在酒楼里说过的话,他说柳枝是他最爱的女人。
之前,她为了孩子才不能不与他在一起,如今孩子没了,她不想再与这虚伪的男人有任何的交集,她望着他,目光坚定又冷漠,“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再怀你的孩子。”
许子阶呼吸一窒,“什么意思?”
红雪想抽回手,却抽不回,许子阶手不自觉地握紧她的手。
红雪不由皱了皱秀眉,“既然你是为了孩子才要与成亲,如今孩子没了,我们也没必要再成亲了。”看着他面色渐渐沉下去,红雪又道:“你放手,我现在很难受很累,想睡觉。”
许子阶心口一拧,终于松了手,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她,当初他的确是因为孩子才决定与她成亲,可如今她当面指出这事实,他为什么想反驳?为什么会觉得惶恐?
他目光纠结复杂地看着她片刻,才低声道:“那你好好休息……成亲的事,等你好后再说。”言罢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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