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云不由盈盈一笑道:“奴也是清平的。”
楚文轩不由露出一古怪神色,没想到胡诌也这般巧,这女人方才还拘谨不安,一听是同地方的人,却变得热情。
有趣。楚文轩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女子生得其实十分秀丽,一双含情脉脉的双眸,微微睃向人,便有无限风情从那秋波间流泻而出,只是她低眉顺眼惯了,总透着一股有种不与人争的低调,因而很容易让人忽视。
“怎么到京来了?这里离宣阳很远。”楚文轩怕她待会儿还追问个详细住址,便主动转移话题。
楚文轩不问还好,一问她脸上笑容顿敛,眼眶立马红了一圈。
楚文轩知自己问了不该问的,有些尴尬,正想说着什么,将此话带过去。
绿云却主动开口道:
“奴的父亲本是宣王手下的一名百长,后不幸在战争中身亡,奴的大伯为人刻薄悭吝,自父亲死后,他便妄图霸占父亲家产,于是找人诬陷奴母亲与他人有染,想将母亲赶走,母亲受不得这份侮辱,便带着奴来京偷懒开药铺的娘舅,只是来了京城后,才知娘舅捐了个河西县巡检,已然带着妻儿赴任去了。母亲一时好不悲痛,兼心中积郁过甚,忽染一奇疾,将身上盘缠皆做了药费,都医治不好,不到半个月就过身了,奴当时不过十二三岁,一介孤女,无依无靠,最终只能卖身到了妙音坊,亦为换取葬母之费。”
楚文轩听闻她的身世遭遇,不由心生恻隐。
而且想到她与他还有一些渊源,她父亲是他手下的百长,不过楚文轩想自己应该是不认识他的。
这百长只是统帅百人的小军官,楚文轩为万军主帅,自然不识得这小小的军官。
绿云说完见楚文轩定定地看着她,不由羞红了脸,连忙将眼泪拭去,诚惶诚恐道:“这明明是欢喜的日子,奴却在此着意做愁,惹爷烦心了,是奴的罪过。”
“无妨。”楚文轩微笑道,说着将酒杯递到她面前。
绿云整理了情绪,又恢复了低眉顺眼的模样,连忙拿起酒壶,给他倒酒,楚文轩却一直笑着定定看她,把绿云看得香腮绯红,心神一恍惚,不知不觉把酒杯都斟满了仍倒注着,那淋漓滴下湿了楚文轩的衣袖。
“酒满了。”楚文轩握着她的手腕,笑着提醒道。
绿云这才惊醒过来,又见他不以为意,依旧和颜悦色,不由羞得满脸通红,连耳根都热了。她小声道了句:“抱歉,爷。”
楚文轩放开她,目光却瞥了眼她的手,才觉那手腕纤细得仿佛一折就能断,将酒慢慢饮啜起来,时不时却看向她一眼。
她又恢复了恭谨温顺的姿态。
楚文轩不觉又问道:“你可想再回到宣阳去?”
或许是多了几分亲近的缘故,楚文轩神色语气都变得不一样,眸中暗藏几分温柔。
绿云怔了下,她目光有着光亮,这让她整个人突然变得明艳动人起来,不过片刻那眼神又暗了下去,她温婉回道:“奴在宣阳,已没什么亲人。”
能察觉她的失落,楚文轩默默地注视着她。
绿云忽想到什么,突然大胆地问道:“爷会回宣阳么?”
楚文轩闻言移开了停驻在她身上的目光转,转向楼外广袤的夜空,淡淡道:“自是要回的。”
他目光变得深邃幽远,就当他将陷入沉思之时,耳边响起绿云娇羞的低语:
“爷,今夜奴伺候爷可好?”
楚文轩心咯噔跳了下,一回眸,恰对上她含情脉脉的水眸,他目光一沉,随即看向沈墨等人,他们并未注意到他这边,才看向绿云,声音透着严肃:“你可知晓你在说什么?”
“爷,奴是卖艺不卖身的,身子不脏。爷……是第一个。”绿云娇怯怯道,这是第一次向男人自荐枕席,不免有些羞赧,然她心意已决,要将身心全部交付此男人,除非他说不要她,否则绝无更改。
楚文轩本是对她抱着同情之心,然此刻见她满眼痴情,一时竟无法拒绝,他沉声道:“你决定好了么?”
见他已是同意,绿云内心松了口气,朝着他嫣然一笑道:“奴决定好了。”
楚文轩目光沉沉道:“那就伺候吧。”
绿云又劝了杯酒,才袅娜起身,去抱起琵琶,坐于圆凳上,转轴调弦,轻勾慢挑,有如清泉般的韶音便经由她的玉指间流淌而出,红雪樱唇微绽,顿开歌喉,歌声宛若流莺巧啭,合着琵琶之声,似珠联璧合,遏云绕梁。
绿云再不似那般低眉顺眼,眼波流盼,尽在楚文轩身上。
许子阶手跟着音律一缓一快地敲打着桌面,两眼始终不离红雪。
沈墨留意着许子阶那一席,嘴角微扬,勾着如沐春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