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鸿倚势逼迫白玉委身,白玉不畏权贵跳湖明志,沈墨英雄救美的事件在京中百姓中不胫而走。
张鸿成了人人喊打的恶霸,白玉成了不畏强权的烈女,沈墨则成了为百姓出头的好官,又因年轻英俊,风姿卓越,瞬间俘获了一大票平民女子的芳心,其中有某些较为热情的追随者,扒出张鸿之父乃督察院堂官张大善,此事一经传出,瞬间闹得满城风雨,百姓开始把矛头指向张大善,痛骂他为官不仁,纵子鱼肉百姓,分明是个张大恶,还有一些嫉恶如仇者趁夜黑风高之际,跑到都察院公衙去扔臭鸡蛋和烂菜叶,更甚者还扔牛粪猪粪。
此事闹开后,张大善气得差点没把张鸿打死,他为官几十载,针砭时弊,为民请命,纠察百官,做的一直是为国为民,尽忠尽职之事,不曾想有一天为子所累,一世清名毁于一旦,也怪他,一直心系朝廷,对于自家儿子,则疏于教导。
悔恨也已来不及,就当张大善正准备上奏为自己辩解,他的对头早把弹劾奏疏递到了皇上那,弹劾他身为都察院堂官,为百官表率,又掌管监察百官之重任,却自身不正,纵子为非作歹,德不配位。
此事闹成这样,龙颜也震怒,好在皇上找来沈墨问明事情经过,沈墨知张大善乃耿直忠臣,便为其辩了几句,皇上也有些偏袒张大善,然为堵百姓悠悠众口,只能罢去其督察院右都御史之职责,降两级放了外任。
张大善原只懊恼自己教子无方和恨儿子带累自己前程,对于沈墨,却并无怨恨,后听闻沈墨在皇上为他说话,才只是降了两级,对他倒心怀感激。
朝堂之事向来波诡云谲,然在百姓眼中却是非黑即白。
张大善被降职,百姓皆传是沈墨是为民做主弹劾的,在白玉的圈子中,则传她与沈墨已定私盟约,沈墨是一怒为红颜,所以弹劾了张大善。
此谣言一传开,白玉身价高涨,九娘也不得不敬她几分,也不催她去参加各种宴会,反而替她推却,所以她才说能够偷得几日清闲自在,这都要归功于沈墨。
言归正题。听了清音的回话,白玉笑道:“九娘有心,奴家也不能不还情,烟儿,你回楼里从奴家新置的软绸缎中挑几匹颜色鲜艳些的送去给九娘,就说奴家领了她的情意。”
烟儿发现,自从她家姑娘情场得意之后,出手真真大方阔绰,她是不是该趁此机会让自己的私囊再饱和点?烟儿内心小九九开始打得噼里啪啦作响,“姑娘,那九娘就送了个甜瓜,就得了如此厚重的还礼,我们辛辛苦苦弄好了秋千架,是不是也应该有点赏赐呀?”
白玉不由好笑,伸出嫩葱似的手指轻点她额头,道:“死丫头,真是无时不刻不在打小九九,前天金凤阁的玉娘叫人送来了二十四朵时新簪花,我嫌它戴着太显小家碧玉,不爱戴,你便拿去分给众人啊,如何分你应该也知道了。”
“是,我这就去。”烟儿嘿嘿笑道。
“奴婢也告退。”
清音正欲离去,却被白玉唤住。
白玉微眯了美眸,不动声色的打量清音,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这妮子倒是越发标志。
看不惯她那面如冰霜的模样,白玉款摆腰肢上前拉起她的手,趁机在她洁白无瑕的手上一顿摸了又摸,占足了便宜:
“园内新吊了架秋千,清音丫头,喜欢玩么?喜欢就去玩一会儿。”
两女人这般摸来摸去,着实令人别扭,清音若无其事地抽回了手,“姑娘,奴婢不喜欢蹴秋千。”其实她对秋千有阴影,儿时喜欢荡秋千,一荡就是荡得很高,结果有一次人飞了出去,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便是如此。
真是不给面子,不过美儿么,冷点也无妨,白玉黛眉一挑,也不生气,反而言笑晏晏道:“奴家突然想起有件事,前日里季大人送了些礼品过来,奴家也准备了些东西作为还礼,既然你没甚么事,你就替奴家带去吧。”
清音太阳穴一抽,猛然间抬起头,对上一双暗藏深意的美眸,再往下,见她唇畔微勾,似笑非笑,没由来地心慌起来,连忙道:“姑娘,奴婢想蹴秋千的。”
难得看到她如此紧张之色,她与那季子昂定是旧相识,只是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白玉真真好奇得不得了,然她只是不露声色地嗔怪道:“一会不喜欢,一会又想的,你这丫头就喜欢折腾人。”
究竟谁在折腾谁?“多谢姑娘。”清音面无表情地说道,转身便走向了秋千架。
白玉一手支着香腮,一手捻起一块甜瓜,小尝了一口,只觉得入口脆甜清爽,忍不住眯了眯美眸,舒服地喟叹了声,又将视线放在杵在秋千上的人,觉得她面色苍白,似有畏色,害怕?嘴角慢慢浮起笑意。
“翘丫头,别缩手缩脚的,蹴高点,这坐在秋千看到的景致可与平时看的大不一样,你可仔细瞧瞧了。”
秋千上的人闻言,一张冷如冰霜的脸隐隐有些崩裂,紧了紧握着吊绳的手,脚用力一蹬,身子半浮在空中的感觉令她欲哭无泪。
白玉命人弄秋千架时,沈墨正引着楚文轩四处游览私宅景观。
“此处宅子清逸潇洒,幽静雅致,正符合暇之你的性子。”楚文轩一路欣赏着亭台楼阁,曲榭回廊,奇石假山,不由啧啧称赞。
沈墨谦逊一笑:“楚兄称赞太过。”
两人并肩走着,有说有笑,穿过石桥,几名正在修剪草木的丫鬟纷纷停下手头工作,向沈墨行礼,待两人过去后,却望着两人的背影窃窃私语,显然是在议论楚文轩的身份。
这男人看起来像个落魄子弟,衣着朴素,还半新不旧的,她们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神通广大之处,值得她们尊贵的沈大人降低身份去结交他。
跟在沈墨他们后头的林立听闻她们的言论,以眼警示,那几名丫鬟便了噤声,继续手头上的活。
沈墨与楚文轩继续一路观景。
“暇之,话说回来,你怎么突然想起购置私宅?”楚文轩忽然笑问道。
沈墨闻言顿了一下。
楚文轩调侃道:“莫不是为了金屋藏娇?”
沈墨嘴角的笑容不觉敛去,轻叹一声,
“自然不是,不过是想偷得片刻清闲自在吧。”目光却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厌恶之色。
楚文轩见他神色有异,大概猜中了其中缘由。
沈墨虽出身士族,只是却非嫡出之子,他的母亲是一名歌姬,后被他父亲看上帮她赎身,成了一名侍妾,不过在他五岁那年,他母亲就死了,之后一直由其嫡母秦氏照料。
在他十四岁那年,他父亲也因病去世,
听闻秦氏是个掌控欲十分强的人。
沈墨虽贵为二品大臣,却依旧无法摆脱“孝道”两字,他必须先臣后子,最后才是自己,且当今皇上极为重视孝道,百官争相效仿,如有不孝者,必定会被朝中那帮吃饱了没事干的言官一人一口唾沫淹死,沈墨入仕后,本想出来自立门户,奈何秦氏以死相逼,不肯让他出府,沈墨为了仕途只能同意,只是之后常以公事为由留宿院中,秦氏纵有不满却也无法,后沈墨得崇文帝重用,崇文帝知他没有自己的府邸,认定他是清正廉洁,便特赐了他一座府邸,秦氏也跟着搬了进去。
前些日子秦氏回娘家省亲,与白玉初识那天正是秦氏回来的日子,听闻他留了舞姬,大发雷霆,便叫人把他叫去,那时沈墨对白玉并无太多感觉,不过一时兴起,无可无不可,因此白玉走后,他也未有遗憾。
秦氏却误以为他对自己事事顺从,心中甚是得意。
沈墨这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不论喜欢与否,对人皆是温温柔柔,令人如沐春风的,谁也不知道他面具底下的真面目有多凉薄。
楚文轩与沈墨相识几年,每当他露出这般冷漠中透着淡淡厌恶的神色,大多数是提到他家父或秦氏之时。
楚文轩忘了是从哪里听闻的小道消息,说沈墨与秦氏有着有违伦常的关系。
当时楚文轩不过付之一笑,觉得那种谣言未免太过于可笑,可如今,他却觉得这里面藏着某种隐情,但他依旧相信沈墨断然不会做出违背伦常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