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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马车停许久才能前进几个轱辘,想来东城门已然积下了好些人车,众人愈发不耐,可拗不过巡防士兵与李云辞,故而皆是一个个排着队等候着。

许是等着的时间久了,蔺璟亦有些不难,面上还是先头那闲信的模样,只指节微微轻叩着马车梁避。

一下又一下,短促轻缓,似是叩在贺瑶清的心尖上头。

终于,听到了外头的查问的声音,“内里是何人,往何处去。”

不过一瞬,贺瑶清的心陡然一提,是阿二的声音。

若她现下有知觉反应,想来已要潸然泪下,从不曾觉得阿二的声音这般可亲过。

阿二既在,李云辞定然在!

贺瑶清睁着双眼,一眨不眨得望着车帘。

外头的车马又是用着先头那一套回话,“回禀官爷,我家老夫人病了,公子来接老夫人去津沽养病。”

下一秒,便听得“吱呀”一声,车门被打开,随即一个刀柄倏地掀起车帘。

便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了眼帘,正是阿二!

可阿二在这处,李云辞呢?

正当贺瑶清心慌气短之时,遂听得阿二回转过身向后道,“王爷,不是。”

随即便见一人,从马车旁行至马车头,向车厢内环视了一眼。

是李云辞!

贺瑶清心跳骤快,努力睁着眼睛回望过去,她瞧见了映在李云辞眼底的乌青,下颚处竟还长出了一层青短的胡渣,她何时见过他这样的模样,那满脸的疲累俨然呼之欲出。

仿佛到了这一刻,她才忽然意识到,她已然许久不曾见到他了。

她……心里头……甚为念他……

那跌宕不止的思念啊,都在见到他的这一刻,化作了三千秋水缓缓汇聚在心口,胸间隐隐回荡着凄入肝脾之感。

这几日的胆战心惊、惴惴不安,皆因着此刻见到他的一瞬,泛起好一阵酸楚,胸臆间亦被希望李云辞能认出她的感觉充斥着。

那头蔺璟面含微笑得朝李云辞作揖,“殿下。”

李云辞闻言,朝他望了一眼,随即垂眸,看向正在车厢内躺着的她。

蓦然,贺瑶清用力得望了回去,只恨不得撞进李云辞的眼眸中,告诉他,她是谁人!

可,不过一瞬,李云辞便轻蹙了眉头收回了目光,朝马车旁去了。

那阿二见状,亦放下了车帘。

马车外的车夫随即跳上马车,扬了马鞭,只道“多谢官爷。”

马车便又徐徐地跑了起来。

贺瑶清心下一顿,他不曾认出她。

那厚重的丝绒车帘落下时,带入了一缕凉薄的春风。

好似“噗”的一声,春风肆意,亦将她心下最后那点子乘着希冀的火苗给捻灭了。

这世上,再无人能救她了。

她那颗跳动无章的心,眼下宛若被滚滚车轴碾压成碎末沉入泥尘,再难复原。

她原也知晓,如今她被蔺璟易了容貌,又动弹不得,饶她才刚再用力得向李云辞望去,在李云辞看来,想来不过是眼皮子轻颤着罢了。

莫说是他,便是那日在成衣铺子,她亦不曾认出易了容貌的蔺璟。

原就不该抱什么希望的。

可那巨浪滔天的抱屈衔冤之感终于席卷了她,她叫天不应欲诉无门。

只余万念俱灰,呕心抽肠之痛萦绕于心,窒得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不多时,耳边终是传来马车越过城门的声音,心一点一点地下沉。

她想,老天不该教她重活,让她又一次坠入不见天日的冰川地狱,支离破碎。

待出了城门,蔺璟算是守了信用。

将动弹不得的贺瑶清扶起,从内襟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喂入她的嘴里。

“这解药吃下去,小半个时辰便能恢复,才刚教你受委屈了,眼下我们出了雍州,日后再无人能将你同我拆散开。”

蔺璟浅浅得弯了眉眼,唇边含着笑,语态最是温柔。

可教贺瑶清瞧来不过是一条缓缓向她游来口中吐着信子的一条毒蛇罢了,教她唯恐避之不及,只她如今又能避去何处。

不多会儿,贺瑶清露在外头的一双手已然可以微微颤动了,双腿好似已然有了些许气力,可她眼下心如死灰,莫若动弹,便是缓缓唿吸都觉疲累不堪。

马车又行了一阵,外头车夫朝内道,“主子,已然至郊外,可要放信号让其他人来汇合?”

“只可惜昨日沾既不曾得手,可惜了了。”那车夫仍在絮絮不休。

蔺璟闻言,略一挑眉,轻笑出声,“无妨,总还有机会。”

随即侧身推开车窗掀起帘子向外看去,见四下无可疑之人,便略抬袖襟,想来是正要放响哨。

贺瑶清眼帘微掀,菱唇轻启,“你要将我带去何处。”

“回宫里头么?”声音虚浮。

蔺璟默了默,“你想回宫里么。”

贺瑶清垂了眼眸,“是我想回何处便能回何处的么。不回宫里,回你的蔺府?”

“你先同我回金陵城去,我在郊外置了一处私宅,眼下局势未稳。待事成,我便向圣上求娶于你。”

闻言,贺瑶清心下震动,“你将我从雍州城掳走,圣上竟不知晓?”

“你要将我养作你的外室?”

言讫,贺瑶清顿了一顿,心下稍一回转,复启唇,“你说的成事,可是替圣上夺了雍州城的兵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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