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309章 心劫(谢流萤)</h1>
他的左手鼠标恰好放在我右手鼠标的右边,我一直觉得我们会配合无间,但我感到今天的状态有些问题,当然我也知道陈聊今天肯定也不在状态,谁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会不觉得难受呢?
但我关注的重点却不在他身上,可以说,我走上电竞这条路,主要是受到了他的影响,但开始玩这个游戏却并不是因为他。我的意思是,陈聊当然是个不错的男生,可惜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他还不认识我。
当年那个大哥哥带我到网吧见识了“网络游戏”之后,我并没有认为那会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我当时虽然年纪小,但并不傻,他说什么“长辈是我爷爷的战友”这话我是不信的。不过就算是一个陌生人,能够如此仗义相助,也确实难得。他临走前,我不禁问他,怎么样才能再见到?他说:“只要你把这个游戏一直玩下去,总有一天会再见的。”
我没把这句话当成一个约定,也不会因为我游戏这么多年来再也没见过感到遗憾。但我始终把这件事埋藏在心里,我怕会自己认为自己玩游戏的动机是为了再见一下那个人。你要说十三四岁的小女生情窦初开也行,总之虽然理性中会觉得相差十来岁不现实,但感性中总是希望能再见一面,即使现在有了陈聊,但多说一声谢谢总是不妨事的。
我自认为不算是一个渣女,受限于当时个人的心境以及喜好,从小到大给我表白的男生,我都是明确拒绝的,也从没有主动去撩过别人,但看到陈聊这样心思单纯的人倒是忍不住想撩一下,到底女人在感情还是有天赋的,不需要什么练习,我也可以把他撩得面红耳赤。
而这个兜帽男一登场我就愣住了,虽然用口罩和挡风眼镜的完全盖住了面部。彼时我又在台下距离比较远,但我清晰地感觉到这个人的神态动作太熟悉了,和当年那个大哥哥一模一样。我印象里,那个大哥哥高高瘦瘦,不算很帅,但声音好听,语气也十分温和。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我有些将信将疑,我不相信会在这样一个场合偶然间遇到。
如果不是偶然,他还知道我就是当年的小女孩吗?如果他知道当年那个小女孩成了职业选手,又会怎么想?我打算再继续观望一阵,但可惜的是他上台之后似乎向主持人示意自己的嗓子有点问题,直接开始对局了,这么一来,我便听不到他的声音,自然也无从判断。
对局开始,我试图从游戏中来判断他是不是当年的那个大哥哥,然而遗憾的是,以我当年的游戏理解,只能看出“这个大哥哥玩游戏”好厉害,却无从判断他的真实实力和打法风格。后来我曾不止一次的怀疑,我当时觉得“很厉害”的技术,实际上只有2000分左右。
而从第三视角来看,这个兜帽男的操作似乎不很精妙,很符合“2000分左右”这样一个实力。但奇的是陈聊今天的场面和血量似乎也一直被他压制,还一直出现一些低级失误,我在想这个人究竟还是宽厚的,知道对方身体不好,故而想让上一局。
但看着看着我就察觉出了不对劲,陈聊似乎很尽力地想要打好,这点无论是从游戏中还是他的表情中都能看出来,但不知为何他今天像是被下了降头一般,怎么打都觉得别扭,最终以极大的差距输掉了对局。
我见他面色惨白,知道这事对他而言是极大的打击,看他耷拉着脑袋,我瞬间觉得有些心疼。而当我回过神来,赛场的另一边,那个兜帽男却不知何时溜之大吉了,主持人和其他观众似乎都沉浸在“职业输给业余”这样极大的震撼中,没人注意到这一点。
我很想沿着舞台在人群中找找看对方的踪迹,但我知道,陈聊这个时候肯定需要我,如果我一散场去找别人,不,甚至说是去找刚刚把他羞辱一顿的对手,对他而言肯定是无法承受的打击。
而且今天这事说到底还是太奇怪了,那个大哥哥遇到我时看上去有二十几岁,这么多年过去,肯定超过三十了。而电子竞技是一个很吃反应和手速的项目,后两者会随着年龄显著下滑。换言之,即使当年那个大哥哥有职业级的水准,这么多年下来,也肯定早已不复当年。
而陈聊,绝不可能输给一个三十岁以上的人。
回去的车上,大伙没人说话,身旁的陈聊望向窗外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时,徐志强给我发来微信,他说在陈聊打职业之前,当年还是个愤青的老徐给他灌输过一些非常激进的观念,这其中就包括绝不能输给业余选手。
好嘛,这么一来可不是雪上加霜?徐志强发消息给我的意图也很明显,肯定是希望我安慰一下他,以免影响后天的比赛。但我自己现在心绪也很乱,不知道错过了今天的线索,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如此相像的人。而且现在仔细一想,这人带着兜帽,又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最后连话都不肯说一句究竟是为了什么?真的是风大加生病吗?自恋一点想,会不会是因为怕被我认出来?
不过,过往得追寻,男人却也得哄,我戳了戳陈聊,他讷然的转过头来,眼神里突然有了光彩,我看过的一些言情小说曾经有讲到,男人的嘴是骗人的鬼,但他们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像这种在颓唐之中的男人,只有看到真正喜欢的人,才会骤然泛起光彩。
我劝慰道:“你别太在意,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次胜负说明不了什么。”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我发现他眼神里的光彩消失了,我很清楚,陈聊只是在感情方面经验不足,但他不是那种迟钝的人。从我刚才的话中,他似乎看出来我心中另有所想,并不是在真心安慰他。
他道了句:“哦,没事。”便继续将头扭向窗外,不再说话。
我意识到自己的安慰似乎起了反效果,但此刻的我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们一路无言返回了基地。